我的二姐是十年前的臘月二十一因病在邢台人民醫院去世,那一年我的二姐才38歲。
我的二姐是我們五個姐妹中最美麗的一個。記得我小時候在北京工作的伯父帶著堂哥和堂姐回來探親,奶奶、伯父、父親、五個姑姑各自抱著她們最小的孩子、堂哥、兩個堂姐、三姐、哥哥還有我一起照全家福。那時我生平第一次照相,是在離家五裏的縣城照的。大姐和二姐不知什麼原因,大概是上學請不下來假吧,還有母親都沒有去(那時比我小九歲的小妹還沒出世)。相照出來後,我的三姐嫌她自己照的不好,就翻出二姐的一寸照片剪下頭部,用糨糊貼在全家福她的照片上。總是微笑的二姐在全家福中最是耐看。以至於姑姑們見到這張照片時總驚奇的說,二閨女長得好,照的也好,怎麼我們的照片上就沒有二妮的像呢。惹得我們姐妹幾個總是捧腹大笑。唉,此情此景恍如昨日,而我的二姐卻早已陰陽兩隔,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相見隻能在夢中了。
二姐不僅人長得好,性格也極其溫柔,女工也極好。刺繡、編織都極出色。一次我偷戴大姐新買的呢絨手套,草綠色,很是好看,我愛不釋手,在手上戴上去又摘下來,不小心竟掉在了火爐上,我慌忙拿起,卻已燒了個洞。我嚇得抽噎起來,二姐聽到我的哭聲過來問明情況,二話沒說就翻針找線,剪去燒焦的線頭,用線密密的撩起來,完工後拿給我看,竟看不出破綻,我也破涕為笑。可見二姐的手有多巧。二姐人長得美,畫的畫也甚妙。尤其是林黛玉,二姐畫的更是惟妙惟肖。我到現在還記得她用鉛筆畫的黛玉葬花、黛玉讀西廂記時的畫麵。以至於在昆明定居的老舅的二女兒旅遊結婚時路過我們家,還問我們,小時候那個長得最好看的、愛畫畫的姑娘叫來讓我見一麵。那時二表姑是29歲,而我同樣29歲的二姐卻早已成了三個女孩的母親。
現在看來,二姐的早逝與她的重男輕女的性格有關,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一點不假。二姐嫁的是長子,而這個長子又是長孫。我的二姐出嫁前身體極好,大女兒和我的女兒是一天生日,隻不過隔了15年。農村的十一月初二是極冷的,冬季冷而且漫長。中間隔了十七個月,四月二十二日又生下了二女兒。二姐的風濕性心髒病就是在懷第二個女兒時發現的。現在算來,我的二姐生下大女兒才八個月,就已經懷上了第二個孩子,大的還在嗷嗷待哺,小的已經在拚命的汲取母親的營養。病魔就是在那時無情的附在了我性格柔弱的二姐身上。直到二姐再違反計劃生育生下三女兒時,繁重的家務、農活、重男輕女的思想一起就重重的壓在了二姐的肩上。記得一次母親不知何事絮叨起來,說是生了這麼多女兒被人看不起。不想二姐竟在一旁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衝著母親訴,您養了五個姑娘就怕人看不起,好歹你還生了個兒子,又添了孫子,我隻養了三個姑娘別人該怎樣看不起我呀。說著竟泣不成聲。我連忙好言相勸才漸漸止住悲聲。嗚呼,可見二姐的心裏有多苦。一直到她孩子的叔叔把三個兒子中的老二過繼給她,且換走了二姑娘,二姐的臉上才有了笑容,一說話就是俺二小怎麼怎麼了。真是封建思想害死人。其實二姐的三個女兒長的都極秀氣,不知幾個人曾對二姐說,能有一個象你三個女兒這麼漂亮的孩子就好了,兒子都可以不要的。
二姐走的時候我不知道,因我的孩子還不到兩個月,家裏人怕我因悲傷影響哺乳故都瞞著我。直到第二年的清明,我第一次帶著孩子回老家,準備叫上二姐一起去給父親上墳,嫂子告訴我,二姐已經不在了。我最親最愛的二姐竟然已經不在了,想不到八月十五一別竟成了今生的最後一次相見。二姐,你怎麼就走了呢,還記得我女兒八天時母親和大姐過來看我時你還捎話給我,要我吃好休息好。二姐,你怎麼會走了呢?小升初我考上縣重點中學南和一中時你冒雨送我上學時曾說,什麼時候你能掙錢了姐也沾沾你的光。姐呀,你怎麼就狠心走了呢,我給你買的藥還沒來得及送給你呀,我的二姐。我是一路哭著先去給父親上了墳,然後姐妹四個哭著來到了二姐的墳前。想去年清明時我們姐妹五個一起去祭拜父親,而今,父親的墳前獨缺少你一個,想去年我們在一起有說有笑,而今大姐哭喊著她的二妹,而我們在放聲大哭我的好姐姐。在姐妹中,你是最溫順的一個,從不和我們拌嘴。想著你每次我回老家看望母親,嫁在本村的你總會做好吃的讓我去一飽口福。八月十五回家時你特意買給我的巴梨,給我燉的老母雞,仿佛如昨日情景一樣,嗚呼,想不到以後隻能在夢中見麵。
二姐,你走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三個女兒,大的才15,二的13,小的才10歲。而今,大的前年嫁在本村西頭,去年九月十二生了個男孩,小的上的幼師,聽說現在在邢台一所幼兒園任教。過繼來的二小如今跟著他親爸親媽在邢台上高中。再過六天,和你長的一樣美麗的二女兒就要出嫁了,未婚夫是一個和她三姨一個村的高大帥氣的小夥子。什麼功名,什麼利祿,什麼恩怨,什麼得失,以及什麼榮華,什麼富貴,我都可以統統丟掉,隻為能在夢中見我二姐一麵。嗚呼,痛定思痛,我已說不出話,隻祈願我至親至愛的二姐在天堂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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