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澤禮：家鄉的龍骨水車

　　家鄉的龍骨水車

　　●何澤禮

　　小的時候，每縫看見田埂上的“龍骨水車”(那個時候，隻知道是木架子水車)，總想象大人們一樣，登上去踩幾腳，親自體驗一下那下遊田裏的水是怎麼流到上邊田裏的。但一直未能實現。隻記得那刮上去的水，白花花的，像山澗的清泉，聲音柔和而清晰，源源不斷。看著那源源向上奔流的水，真的是有點像“鬥折蛇行，明滅可見”我困惑極了，弄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

　　聽著那柔和而清晰的水聲，我仿佛走進了深山，聽到了久違的山泉之音，讓人倍感親切、寧靜、舒坦，一種空靈之感油然而升;看到大人們蹬水車的那種悠閑的神態，簡直就像在舞蹈一般，我好渴望自己快點長大——也能如願地蹬上幾腳，悠閑一番。

　　好多年後，我才知道，這種人力龍骨水車是我國古代最著名的農業灌溉機械之一。龍骨車，古書上都叫翻車，據《後漢書》記載，這一灌溉機械是東漢末年發明的。最初是利用人力轉動輪軸灌水，後來由於輪軸的發展和機械製造技術的進步，發明了以畜力、風力和水力作為動力的龍骨水車，並且在全國各地廣泛使用。

　　不知過了多少年，擺放於田野之上、用木材所做的人力龍骨水車，把下遊田裏的水往上“車”的情景和它自身車水時發出的美妙聲響以及源源不斷向上流淌的樂音般的水聲，還清晰地浮現於我的眼前，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裏的時候，我又開始聆聽到了更洪大的水流聲了。

　　在我家的不遠處，有一條晝夜奔流不息的小河，在我的記憶裏，一年四季，河水總是滿滿的，從未幹涸。小河的四周長滿青青的野草，一到夏季，還會盛開出許多不知名的小花，遠遠望去，就像點點繁星，鑲嵌在小河的四周，清新而美麗。特別是在漲長的時候，因人工砌成的河堤堵截，讓自然奔流而下的小河水在下遊的出口處，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飛泉”。看那瀑布似的水流，潔白而翩躚，站立在瀑布的下邊，尤如身臨安徒生的童話世界一般。

　　遇上天旱，這條小河裏的水便成了家鄉不可多得的澆灌農田的“玉液瓊漿”。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柴油抽水機代替了“身軀高大”的龍骨水車。“河邊有條小水牛，喝起水來不抬頭。一邊喝進去，一邊往外流。”這，說的就是當年的柴油抽水機。它被放置在田野邊，小河上，體積雖小，卻比龍骨水車沉重很多。在它的兩邊，各自安上了一根長長的水管。一邊的水管深埋於小河裏，另一邊的水管被放置在田地裏，當柴油抽水機不斷地發出讓人焦躁的單調的聲響之後，小河裏的水便迅速地從小河裏被輸送了需要澆灌的田地裏。圓柱似的水流向著田地急速奔流，比龍骨水車翻轉時輸送的水流大得多，快得多，田地很快得到了澆灌。隆隆的機聲不再像龍骨水車轉動時的聲響那麼婉轉，那麼溫和，但它更加有力，更加豪邁，更加像一曲催人奮進的戰歌;被輸送到田地裏的小河水，也不再是那麼步履瞞姍，不再是那麼從容鎮定。但它更迅速，更自信。盡管如此，可我不知為什麼，在我的心底裏卻不時湧起一種莫可名狀的感覺，或許就像魯迅先生說的：但我吃了豆，卻並沒有昨夜的豆那麼好。

　　家鄉的龍骨水車，早已沉寂於曆史的長河中了。可是龍骨水車美妙的翻轉聲和一“箱箱”源源不斷輸送到上遊田野裏的，山泉般的田水，到現在，仍然讓我懷念，讓我感動，讓我讚美。但讓我更加讚美的，卻是那些踩踏過龍骨水車或是正在踩踏龍骨水車的人們，因為，是他們創造了人世間一切美好的事物。

　　夕陽柔和的餘光，不知什麼時候，悄悄地灑落在我的身上，龍骨水車的聲響還伴在我的耳邊縈繞……

　　單位：川煤集團威達公司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