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向前:藥
小時候，老家一癩子，滿頭癩瘡，在鄉裏縣裏，看過不少醫生，吃過不少藥，可就是不見好。春天的時候，癩瘡奇臭，滿頭癩瘡殼雪花一樣……幹活的人誰都不願和癩子在一起。有一天，大家累了，就歇下來，男的抽煙，女的拿出鞋底納著。這時，犁地的牛也舒服地在樹邊屙尿。有人說，耶，牛尿能治癩瘡哦。鄉裏人多是無聊，於是兩個小夥子迅速將坐在身邊的癩子捉了起來，飛快地挾到了牛屁股下麵，給他洗了個尿頭……村裏人有的在責罵，有的在笑，有的邊聲叫道：“好好好”。
過了不久，材裏人突然發現，癩子頭上癩瘡殼逐漸少了，臭味也變淡了。最後，那癩瘡頭也變成了一個鮮豔肉球了。
或許因為貧窮，那年月，一般的病是不用看醫生的。感冒就一碗薑湯，咳嗽就用枇杷葉熬水喝，肚子痛就煮個雞蛋在肚皮上滾碾……
吃五穀生百病。藥，總是讓人想遠離，但又遠離不了的。
那年，我得了腸炎，治了兩年都沒效果。一個朋友叫去看一個煤礦的老中醫，那老中醫開的藥如同牛藥一般，濟量大不說，藥的味數也相當多。但那藥一吃就見效，再吃病就複原，不吃就更厲害。
就在我要絕望的時候，一個同事說他外公是個老中醫，專治腸胃病。我於是到了那個老中醫的鎮上，八十多歲的老人鶴發童顏，給我一號脈，隻問我天亮時痛不痛，就寫了藥方，並說要半年才能治好。那老中醫的藥就八九味，藥量極少，如同嬰兒的藥方。果然，三個月後，我的病漸漸好了。
藥能治病，但得有良醫，不然，千般好藥也屬糞土之類。但良醫難求。
後來，我特別注意身體，到不輕易犯病，隻是每到冬天要大咳一場。或許人年齡在增長，一年比一年嚴重，到了今年，一咳就是一個月。就在我感到無藥可治的時候，一個朋友來看望我，他說咳成這樣了，非得喝酒才能治療。想到朋友從遠處來，又很久不見，於是邀了兩個好友，大喝至醉。晚上，朋友拿出一個調羹，舀出一碗水來，叫我脫掉兩個袖子，就用調羹蘸著水，給我刮著兩隻手臂的內側，直到發紫為止……
兩天後，我漸漸好了。
我有些不解，也帶著感激的心情給他打去電話。朋友是早年出去經商開公司的人，要說掙了多少錢到也不好說，但肯定比我見得多，學到的多。他說，現在一旦病了，多是找醫生，稍一大點的病就是找大醫院。我們小時候，不也生病嗎，不也靠土方法治好了嗎?現在你本就一小病，說不定醫生給你弄出一大病來，叫你吃藥不止。他還說，他們鄉下，有個村長和我一樣，咳得厲害，就找一個醫生治療，那醫生治了一年才治好，花了好幾千元。後來才知道，那醫生隻最後那一副藥才是真治那咳病的藥。而那醫生卻逢人就說，那村長得的是怪病，不是他的醫治早就死了。
我終於算明白了。花樣百變的世間，你卻永遠處於自然規律之中，要學會自己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