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芳：繼父的承諾（一）
(一)晴天霹靂
當小敏正上初二的時候，家裏突然遭遇重大變故。家裏的頂梁柱父親趙小柱因為車禍意外喪生，留給家裏的是近五萬塊的外債和三個孤兒寡母。媽媽蕭曉精神瀕臨崩潰，一病不起。
真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當得知趙小柱突然離去，債主們紛紛上門討債。家裏能拿的早就被搶光了，無東西可拿的就待在小敏家混吃混喝，更有一些不懷好意的人用色迷迷的眼睛，看著已經有點呆呆傻傻的還風韻猶存的蕭曉和小敏，嚇得小敏晚上都不敢睡覺。
幸好，小敏的外婆和舅舅們東湊西挪的終於還掉了一小部分凶狠的債主，給其餘債主的也寫了保證書。無疑這隻是緩兵之計，不要說兩年，就是十年對於三個孤兒寡母，也是一筆天文數字。小敏望著一貧如洗的家，呆呆傻傻的母親、年幼的弟弟和一大堆欠條，小敏知道她必須長大，承擔起家裏頂梁柱的重任了。
每天小敏五點就要起床，做好早飯，還要把一天的豬食和小雞的食物準備好。等準備好這一切，離上課的時間已經不遠了，她扒拉幾口飯，就得急匆匆的趕往學校。中午，其他的同學吃完飯就在學校午休時，小敏就得馬不停蹄的朝家裏趕，家裏生病的母親和在上小學一年級的弟弟正餓著肚子等著她做飯呢。有一天，小敏氣喘噓噓的跑回家時，看見弟弟小東正在門口抹著眼淚。
小敏心疼得跑過去，摟著弟弟說：“對不起哈，姐姐回來晚了。”
弟弟一邊抽著鼻子，一邊帶著哭腔說：“姐姐，是我太笨了。看到你這樣累，我想把菜切好，把飯做好，結果我把手切了。”
小敏這才發現弟弟的手還冒著血呢，她趕快拿幹淨的布把幫他包紮好。小敏故意板著臉對還在抽噎的弟弟說：“弟弟，你就不要亂搗亂了。你以後就乖乖地等我回家做飯吧。”
小敏放下書包，看了看躺在床上已經睡著的媽媽，就在灶屋忙碌起來。懂事的弟弟用一隻手往灶裏添著菜火。也許是聽見家裏的主人回來了，圈裏的豬和雞此起彼伏的叫喚個不停，小敏的頭疼了起來，她心裏的不停的喊著：“我也餓著前胸貼著後背，眼冒金星了，請你們稍微忍耐一下，行不行?”可牲口並沒有聽見小敏內心的呐喊，叫得越來越起勁了。病床上的蕭曉被吵醒了，一陣巨咳後，她喘著氣說：“小敏，你先給它們喂一點嘛。”
“好。我馬上就弄。”小敏用兩隻手舀著半盆豬食，快速的朝豬圈裏走去，兩隻大豬看到美食，迅速竄到豬槽邊，小敏還沒有往下倒，兩頭大豬就張開大嘴向小敏撲了過來，小敏心頭一驚，手上一抖，豬食盆“啪”的一聲，掉下下來，滾燙的豬食倒在了小敏的腳上，小敏感到的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腳上麵傳過來，她不由得的叫了起來。
“怎麼了，小敏?你什麼東西掉了?傷到沒有?你扶我起來，我來弄嘛。”媽媽的話音未落，又傳來了是劇烈的咳嗽聲。
“媽，我沒有事。剛才一個盆沒有拿穩，掉下來了。您好好的躺著，我沒有事。”小敏忍著眼淚，故作輕鬆的對裏屋喊道。
忙完家裏的事情，顧不上查看自己的傷勢，小敏又一瘸一拐的趕往學校。課堂上，小敏聽得十分認真，。她像一塊幹燥的海綿扔進知識的海洋，她貪婪的凝聽老師的每一個詞，每一句話。因為她清楚的知道，在學校學習的時間是越來越短了，她是那麼熱愛學習，珍惜這難得的在學習機會了!
從小，小敏都是一個很熱愛學習的孩子。她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她的理想是考上大學，做一個文學家。可現在家裏殘酷的現實讓她的理想破滅了，她似乎已經能夠預見自己的農村人生路，下個學期的開學之時，就是她外出的務工的日子。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小的年齡能幹什麼?聽隔壁的堂姐講過，像那麼這麼小年齡出去的，肯定說真實年齡是沒有人敢要的，要不去給人家帶孩子當保姆，要不就是進私人工廠，當一個基層的車工之類，如果幹得很好，一個月也能掙個千兒八百的。小敏在心裏計算著：“我肯定是掙一千，除了我的吃喝，就是把錢全部寄給媽媽和弟弟。除去家裏的日常開支，剩餘就用來還賬和供弟弟讀書用。等掙個十年八年的，說不定還能給家裏修個小平房呢。”想到未來的好日子，小敏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微笑，可嗅著油墨味的教科書時，小敏的心不由得抽抽的疼。想到疼，小敏想起了腳上剛才受的傷，她偷偷的脫掉襪子，腳麵已經紅腫起來，有的一塊嚴重的地方還冒起了幾個小水泡。小敏輕輕的吹著受傷的腳，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下午放學回家，天已經快黑了，小敏顧不得擦頭上的汗，挽起袖子就開始忙得不可開交。提水、做飯、喂豬、喂牛，打掃豬圈，等忙完一切，已經夜裏十一點了，弟弟早就趴在凳子上睡著了。小敏輕輕的幫弟弟洗臉、擦腳，剛把弟弟放好，媽媽就在隔壁的屋子裏小聲的叫著她。
“媽，您怎麼還不睡覺?不舒服嗎?”小敏跑過去，坐在媽媽的床頭，關切地問。
“沒有那裏不舒服。女兒，媽媽生病的這段時間，你受苦了。”媽媽拉著小敏的手，眼裏充滿了淚花。“您爸的突然離去，讓我打擊很大。我不知道為什麼命這麼苦?人到中年喪夫，還欠了那麼多的債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看到你們姐弟這麼乖，這麼懂事，我怎麼放心得下你們兩個。媽媽想過了，我就是再苦再累也要把你們倆撫養大。隻是你們年齡這麼小，就要你們跟著我吃苦，我真的很心疼。”
“媽，隻要您不扔下我和弟弟，就是再苦再累，我們都不怕。”小敏眼眶都紅了。
“媽，您知道嗎?我這次的作文在年級又獲得了一等獎，老師說，搞不好我以後就是一個女作家呢。不過，說不定我以後真能成為一個農民女作家呢。嗬嗬。”
“為什麼是農民女作家呢?”
“以後我就是一個農民，當了作家就是農民女作家撒。”
“你不想讀書了嗎?”蕭曉頓時急了。
“媽，我想過了，我們家的情況已經變成這樣了，弟弟年齡小，您身體又不好，我就不上學了，好好好地照顧您們，照顧我們這個家。要是我想讀書，以後也可以自學什麼的，沒有關係。”小敏一臉的輕鬆。
“不行，你還小，媽媽怎麼可能讓你失學呢?你是我和你爸爸的希望。要是你因為家庭原因就放棄了學業，我怎麼對得起你爸?我怎麼對得起你?媽媽從來沒有想過要你失學，你再說這樣的話，媽就要生氣了。”肖曉看著懂事的女兒，淚流滿麵的說。
為了不要媽媽生氣，小敏做了個鬼臉說：“媽，我逗您玩的。我才不想失學呢。我做作業去了。
快一點了，小敏的屋裏還亮著燈。蕭曉扶著牆，慢慢的走到隔壁的房間。小敏已經累得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手裏還拿著一本翻開的英語書。
“小敏，快到床上睡覺吧，不要著了涼。”肖曉輕輕的呼喚著女兒。小敏抬起頭，疲倦的看了看媽媽，走到床前，倒頭就睡。蕭曉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以前的她何曾吃過這些苦呢?她輕輕的幫小敏蓋好被子，悄悄的退了出來。
“這孩子太懂事了，從小就不讓父母操心。家裏出了那麼大的狀況，她沒有吭聲，沒有叫個一聲苦，現在居然為了這個家要放棄自己的未來，我不能這樣自私。我絕對不能苦了我的孩子。”蕭曉拚命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是要她這樣一個柔弱的女人來支撐破碎的家和一筆天文數字的外債，又談何容易?怎麼辦呢?也許，隻能考慮大哥的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