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 習
加上高中時的一封,他一共給我來過五封信。照片本來有四張,但又遺落了一張。他永遠記不清我的生日,送過我一份生日禮物——一隻我戴著太大的手表,一張生日的問候。一張賀年卡,還有他參軍臨別時的留言錄也被我遺失了。
除卻一次臨近中秋外,他所有的信都寫著希望我“天天開心,學業有成”。發揮著女人的偵探天分,我估算我們心心相惜的日子隻在一年左右,之後的歲月,不過是我一個人自編自導自演的獨角戲罷了。
他總是那麼健忘,而我又那麼好記性。那段歲月的點點滴滴都印在我的心上。眼睛一睜,記憶的電流在我的身體裏四處奔湧。
我是真的性格不怎麼“好”,太孤僻,太內向。那晚,他說他願意接受挑戰,我們正式開始了我們的愛情。可知,這段戀愛對他而言是挑戰,對我又何嚐不是呢?!
“愛情”會讓一個平凡的普通人變成偉大的詩人,無論他在淩晨兩點剩下最後半口氣寫的信,還是在意亂情迷下的摯言暢語,都顯得那麼動人而神采飛揚。因為我知道那是一個飽含愛意的靈魂的傾訴與呐喊。我無意記住那每一頁的文辭,我反複溫習那歲往的片段,甚至那些讓我迷戀的短信。我像一個孩子那樣認真,卻永遠沒有人為我的功課打分。
人生有很多“第一次”,而“第一次”總是讓人難忘。記得我為他第一次落淚卻隻是因為50塊錢電話費。他為我充的,我狂喜地反複問自己:我們是朋友,可他為什麼給我充錢呢,那不隻是朋友,不是嗎?是嗎?真傻呀我。他叫我“傻瓜”那一刻,那淚珠子就斷了線似的落下來了。
我們的愛情交響樂有一段長長的前奏。中學的時候,我們是同學,一般的朋友,也是一道的路友。我們有好幾個經常一起上學放學的夥伴,走得像風一樣快,我得小跑著跟上隊伍。我們在一起說笑,談學校的事兒,談家裏的事兒,也談人生的事兒。偶爾在潛意識裏我會估摸他出發的時候,接著我也動身。後來我才知道他也估摸我上學的時間呢,不過那是跳出潛意識的了。早晨,他遇到我一定會請我吃早餐。記得有一次我吃不下,他還是硬讓我吃了一個小包子,真是很討厭。高中沒畢業,他就參軍走了。那天晚自習後我們很多同學到他家為他送行。他父母做了兩桌菜,我們吃飯,然後就在他家唱歌,最後他擁抱了我們每一個人。我答應為他唱首歌的,當然是在電話裏,在一個沒有人聽到的角落裏,可是我卻沒找到他家的號碼,他走了。
酒,日久而彌香。我們是在大學才正式交往的,以前車為鑒,我是倍加珍惜這份感情。我希望帶給他快樂,讓他幸福。沒有電視裏的坎坷爭執,我希望把愛情放在純潔的空氣裏,簡簡單單,熨帖人的身心。每晚我都要發短信向他道聲晚安。按照他說的“白紙黑字”的交往,我們開始通信,我采拾生活的隻鱗片羽寄給他。每年我都要一齊送他三份禮物:生日的,春節的,還有情人節的。我相信愛情需要悉心嗬護,我相信愛情可以隻有甜蜜而沒有憂傷,我努力著。
我不會撒嬌,也不會故意找茬,生活像平靜的湖水擁抱四圍的山色,捕捉偶爾白雲匆匆的倩影。我們生活在不同的城市,沒有柏拉圖的信仰,卻要進行這般“柏拉圖”式的愛情。距離可以產生美,然而太長的距離卻能蛀垮本以為堅固的愛的長城。不知在什麼時候,我變了,他變了,我們的愛情也變了。他那封分手信及周邊人的言語啟蒙了我“愛情的現實的泥土”,再加上,當時我神經質地以為自己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所以我變得遊移而徘徊了。他呢,被另一個女孩子感動了。我是不能責怪他的,因為我沒有去到他身邊好好愛他,不是稱職的女朋友。
快畢業了,我想去看看他。我總感覺如果我那時不去就再沒有勇氣去了。當然,那時的我還是自信地以為他的心裏是隻有我一個人的。我不想告訴他我去,想給他一個驚喜,於是我出發了。在火車快到達時,我讓他到火車站來接我。他穿著一身軍裝站在人群裏,四年沒見了,感覺卻依然那麼熟悉而親切。我記得那晚的月亮真的特別圓,特別圓。
愛情真像一場長跑,一旦開始就沒有停歇的一刻,直到生命的盡頭。途中,不過換了幾個人,改了幾場戲罷了。不知道何時才到停歇的時候,也許有一天吧,會有人送我幾米溫暖的陽光,幾口新鮮的空氣,幫我戒掉這“溫習”的毒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