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謀: 回不去的故鄉(散文)
回不去的故鄉(散文)
---作者:陝西張謀
到不了的地方都叫遠方,回不去的名字叫故鄉。故鄉,這個充溢親切和散發著溫暖的詞,深深地埋藏在每一個遠離故土的人心底。故鄉是一條條鄉間小路組成的格子,故鄉是炊煙繚繞的一幅山水畫,人的故鄉,是他回不去的地方。
十多年前,我離開故鄉,去往一個叫作南方的地方,從此,我的足跡離開了故鄉的那片土地,我不知道故鄉是根,不管我走多遠,總被它牽扯著。故鄉牽引著我的夢,在無數個夜裏,我都夢見我和我的小夥伴們,我夢見我和他們像兒時一樣在故鄉的小河邊玩耍,小夥伴們的笑容還是那麼的天真和燦爛。我們手拉著手過河,多麼清澈的河水啊,魚兒在裏麵遊來遊去,我們蹲在河邊捧著清涼的河水洗臉,玩飛石,在水麵上打水花,河水蕩漾起一圈圈的漣漪……我從異鄉的土地上驚醒,望著漆黑的夜空,再也無法入眠,我知道我開始想家了,但我回不去,至少這會還不能回去,我隻能在夢裏徜徉在故鄉的土地上。
故鄉離我並不遠,我知道隻是一列火車的距離,隻要我想回去的時候,我買一張火車票在手上就可以回去了,但我不能急於回去,我是帶著夢想出來的,有一天夢想實現了,我自然就會衣錦還鄉。那時候,故鄉是一枚枚的郵票,我在這頭,故鄉在那頭,這也許就是當時我和故鄉的真實寫照。我寫信,在紙上書寫對親人朋友的思念,然後就天天往工廠的門衛處跑,盼著收到回信,這是我與故鄉的唯一聯係。我很少打電話,因為電話費太貴了,有一次去郵局打電話,說了才一會,就十多塊錢,嚇得我以後再也不敢打電話了,隻寫信。我當時一個月才掙四百多塊錢,每天要上夠十二個小時的班,加班費一小時一塊六毛七。那時候,手機還叫大哥大,隻有大老板才用得起。
在起初的一年多時候裏,我隻能通過寫信這種方式與故鄉保持著聯係,在這期間發生了一件讓我遺憾終生的事,爺爺去世了,遠離故鄉的我一點消息也沒有得到,等爺爺都下葬了,我才在晚到的信件裏知道了爺爺去世的消息,我打電話給村口的小賣部,叫來了我的家人。母親哭訴著爺爺的去世,我在電話這頭哽咽了好久,強忍住沒哭,講電話的時間很短,放下電話的那一刻,我出奇的憤怒,卻無處發泄。我沒有能回去,條件不允許,母親也不讓,就算回去也己經沒有了任何意義。我就這樣錯過了為爺爺盡點最後的孝道。爺爺一直對我疼愛有加,我讀高中時,爺爺己經生病了,但有一天,我放學出來,沒曾想爺爺卻站在校門口等我,他從他的中山裝左上衣口袋裏摸索著掏出了五塊錢給我。我至今仍然清晰的記得這一幕。在我住校後,基本上沒有人來學校看過我,爺爺是個例外,特別是他病的都離不開藥了,還那麼遠的找來學校看看我,這讓我一直心存感激。
在南方待了十多年,其間回故鄉的次數並不多,一年平均不到一次,其中緣由不能盡述,有很多時候,天不隨人意,錯過了時間,沒有自由支配時間和金錢的能力,也和自己執扭的性格有關,總感覺有點“無顏見江東父老”的感覺。在外打拚了這麼多年,還是一無所有,有時也自我解嘲,實在不行,還是回家整理地球去,因此也會被眾人取笑,瞧你哪點出息。所以一直在堅持,在努力,總想著哪天能風風光光的回到故鄉,孰不知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在故鄉與南方之間,把人演變成了候鳥,奔波來,奔波去,但故鄉就是故鄉,南方隻不過是個驛站,人生下來就是一粒種子,落下地就生了根,不管做過什麼樣漂泊的夢,落葉總歸要還根。
十多年時間過去了,故鄉一直在慢慢的發生著質的變化,也許是過程極其緩慢,也許是因為我來去匆匆,不曾留意。反正故鄉在不知不覺中己經變得麵目全非了,鄉間土路己成過去式,現在的路都是水泥鋪就的。林立在房前屋後的各種樹木,也都沒了影,掉著土渣打著泥坯卷的土牆也不複存在,都是紅磚綠瓦砌的新房。象征著故鄉坐標的炊煙也幾近絕跡,現在都電器化,沒人再燒火做飯了,夜晚村莊的狗叫聲也嘎然而止,田間地頭,再也尋覓不著牛羊的蹤跡。在一次次回眸中,故鄉才恢複了它原本的麵目,還剩下多少記憶,或者多少存在過的印記,在我這裏,恐怕就隻剩下那條窄逼的巷道了,十多年唯一沒變的也就是它了,頂上是羽子杆子混著稀泥架在橫梁上,如今羽子林,竹林都己夷為平地了。
在漂泊的歲月裏,人是風箏,故鄉是握著線的那把手,無論人這盞風箏飛多高飛多遠,總在故鄉這隻手裏拽著。身在遠方窺視故鄉的夏夜,我睡在露天的麥場上數星星,星光閃閃,熒火蟲在空中飛舞……
今夜,我在夢裏
夢影迷離
今夜,我守望月光
黑夜裏一人獨坐
星光點點
悲傷的時候沒有眼淚
今夜,月光如水
流經我的枕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