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靜:一種思想 一種彌新
鄭靜:一種思想 一種彌新
-----《舊製度與大革命》讀後感
本網記者: 鄭靜
早在半年多前,在一個相當的範圍內,《舊製度與大革命》一書引起了人們關注。先是有經濟學家認為該書有助於反思中國的文革。終於在11月30日的會議上,王岐山對與會專家學者說:“我們現在很多的學者看的是後資本主義時期的書,應該看一下前期的東西,希望大家看一下《舊製度與大革命》。”
《舊製度與大革命》,是法國曆史學家托克維爾的著作,探討的是法國大革命,原有的封建製度由於腐敗和不得人心而崩潰,但社會動蕩卻並未帶來革命黨預期的結果,無論是統治者還是民眾,最後都被相互間的怒火所吞噬。
通過閱讀托克維爾的《舊製度與大革命》,讓我對法國法革命又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在世界近代史上,1789年法國大革命無疑是影響最為深遠的大事件之一,是法國命運的分水嶺, 正如托克維爾自己所說:“從來沒有哪一樁曆史事件能像法國大革命一樣,開天辟地,源遠流長。”大革命從法國的舊製度中誕生,新社會的大廈是用舊製度的瓦礫建造的,在大革命前夕,每一個法國人都陷入深深的孤立當中,隻能以利益為單位結成一個小小集體,糾結於私利,而無心於公義。在孤獨中陷得最深的莫過於無權無勢的平民,尤其是農民階層,他們被整個社會拋棄,陷入了集體失語,這最終讓他們在沉默中爆發。
對這場大革命,各國的君主、政治家、學者、人民,有人仇視它,有人錯解它,有人畏懼它,有人期冀它,有人感覺到它卻又無視它、低估它,甚至還有人千方百計想要借它坐收漁翁之利。法國大革命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爆發的,它“不懼危險,不抱悔恨,蔑視一切現有規則,蔑視一切常規手段,向著它的目的地奔去。法國大革命的目的絕不僅僅是變革舊政府,它更想廢除舊的社會結構與製度。所以,它必須顛覆一切現存的權利,毀滅一切公認的勢力,摒棄各種陋俗與舊傳統,將那些經年累月培育出來的順服遵從思想從人們的頭腦中蕩滌幹淨。
到了今天,人們不難明白,所謂反宗教,隻不過是這場大革命中的一個小事件,是大革命一個明顯卻不恒久的暫時產物,它絕不是大革命的本身特性。它是近似於宗教革命的方式進行的一場政治革命,它和宗教一樣,抽象地看待公民,超俗一切國家、時代和社會形態。它的終極使命不單單是法國的變革,更是整個人類的新生。宗教的一個顯著特征就是著眼於人本身,至於國家的法律、社會的習俗與傳統在人們的本性之中添入了什麼,宗教並不關注這些。宗教的主要目的是調整人與上帝、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而不顧及社會的形式,正因為宗教根植於人性本身,它得以放之四海而皆準,有可能被所有人所接受,這就是大革命的弊端,人們還一時無法將這種殘餘思想摒棄,正是這種社會轉型不僅沒有緩解反而加劇了法國社會的基本矛盾,促成了大革命的爆發。這種因果聯係恰恰與人們想象的那種"壓迫愈重、反抗愈烈"的方式相反,而是以一種悖論的方式發生的。
法國大革命是世界近代史上規模最大,最徹底的資產階級革命,它摧毀了法國的封建專製製度,震撼了整個歐洲大陸的封建秩序,建立起資產階級的政治統治,促進了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傳播了資本主義自由民主的進步思想。期間所頒布的《人權宣言》和拿破侖帝國時期頒布的《民法典》(後改名《拿破侖法典》)被稱為新社會的出生證書,在世界曆史上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這次革命也為此後的各國革命樹立了榜樣,因此具有世界意義。
《舊製度與大革命》講的是法國大革命到底為什麼會發生。在曆史教科書裏總結革命爆發的原因,無外乎國王獨裁專製,政府腐敗,苛捐雜稅,民不聊生等等通常所見的說辭。讀者們也自然而然的覺得,肯定是官逼民反嘛,老百姓活不下去了所以起來鬧革命。然而真相遠不是這麼回事,革命的發生並非因民不聊生,本來人們認為革命往往是在人民處於水深火熱民不聊生的時候發生的,但路易十六統治時期是舊君主製最繁榮的時期,何以繁榮反而加速了大革命的到來?
托克維爾的判斷是:革命的發生並非因為人們的處境越來越壞。最經常的情況是,一向毫無怨言仿佛若無其事地忍受著最難以忍受的法律的人民,一旦法律的壓力減輕,他們就將它猛力拋棄。流弊被消除,使得人們更容易覺察尚存的其它流弊;痛苦的確已經減輕,但是感覺卻更加敏銳。此前人們對未來無所期望,現在人們對未來無所畏懼,一心朝著新事物奔去。伴隨著社會繁榮,國家財產和私人財產從未如此緊密混合。國家財政管理不善在很長時間內僅僅是公共劣跡之一,這時卻成了千家萬戶的私人災難。
現實中會經常上演曆史上已經演出過的戲劇。托克維爾的同時代人,在法國大革命風暴前夜所表現出來的遲鈍和無知,在現時代不斷地重演。麵對今天阿拉伯世界此起彼伏的革命局麵,誰能想到,這是來自於一個突尼斯小販自焚的火焰,它以不可想象的方式迅速引燃整個阿拉伯世界的燎原大火,讓那些統治人民已經幾十年、看起來似乎堅不可摧的獨裁政權瞬間垮台。這恰恰就是專製製度的典型症候,一個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偶發事件足以激發出一場由下到上的革命。革命何以發生,何時發生,有何後果,對於那些仍然堅持專製製度的國家來說,依然是無法預料的事情。托克維爾的話是有啟示意義的:舊製度最危險的時刻通常就是它開始改革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