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靜:閑話紅樓之小紅

　　讀紅樓已有些時間了，最近我發現，在大觀園裏，小紅是最有心計、結局也是最幸福的丫頭。小紅是誰呢?熟讀紅樓的朋友都知道小紅姓林，本名叫紅玉，因為重了寶玉的玉，所以才改名叫了小紅。這裏，就讓筆者為你閑言碎語話小紅吧。

　　小紅起初隻是寶玉房中一個粗使的丫頭，連端茶遞水都不配的。可她思忖著自己尚有三分姿色，不甘心花容月貌就這麼付之流水，便努力要同命運搏一搏。然而遺憾的是，當她好不容易逮住了一個機會要在賈寶玉跟前現弄時，就被秋紋、碧痕罵了個狗血噴頭，使得她那攀高的心思一下子就灰了一半。正當受挫的小紅悶悶不樂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候，大師曹雪芹馬上就給她遞來了個枕頭，讓她美美地做了一回夢：正沒個抓尋，忽聽窗外低低的叫道：‘紅兒，你的手帕子我拾在這裏呢。’小紅聽了忙走出來看，不是別人，正是賈芸……妙哉!這個紅樓一夢做得真是精彩，恰是神仙厚愛賜給了一雙水晶鞋，頓時讓一個身處社會底層的灰姑娘神奇地撞上了她的白馬王子。嗬嗬，難怪人們常說，有夢想才有希望。

　　從此，小紅就調整了戰略方針，把心裏的情愫都移交給了“廊下的”那個二爺。說到底，小紅還是情竇初開的女兒家。其實世上又有哪個少女不懷春呢。何況她和賈芸也算是邂逅重逢了。說起小紅和賈芸的初次見麵，書中也是有一大段傳神的筆墨來描繪的，那是在第24回。先是小紅先聲奪人語言俏麗引起了賈芸的注意，接下就是小紅聽茗煙如此說後“方知是本家的爺們，便不似先前那等回避，下死眼把賈芸釘了兩眼。”這一個“下死眼”，這一個“釘”字，都是極有硬度且斬釘截鐵的字眼，立刻就使小紅的性格和膽識躍然紙上了。試問一般的丫頭們誰敢這樣拿眼去看一個爺們嗎?恐怕是躲還躲不及呢，可是小紅就敢送去自己審視的目光。不僅如此，還有她那“千裏搭涼棚，沒有個不散的筵席”的論斷，都足已證明了她的過人之識。怪不得善於察言觀色的薛寶釵暗暗評價她說“素昔眼空心大，是個頭等刁鑽古怪的東西”;也怪不得王熙鳳初次見麵就說她不象別的丫頭們那樣蚊子似的哼哼而頓生愛才之心。緊接著，第26回，有了心事之後的小紅咋聽見李嬤嬤說“廊下的”二爺又要來拜訪怡紅院時，那心便如小鹿亂撞一般地“站著出神，且不去取筆”。及至蜂腰橋門前，看見墜兒引著賈芸過來時，“那紅玉隻裝著和墜兒說話，也把眼去一溜賈芸”。小紅這一“溜”有主動出擊的意思，更蘊藏了無限的柔情，也正巧與賈芸的那“一溜”相碰了。“四目恰相對時，紅玉不覺臉紅了，一扭身往蘅蕪苑去了。”愛情的電波頓時發射出秒殺的威力。是啊，在那春花爛漫的季節裏，美人多情的回眸又怎能不擊中一個躊躇滿誌少年公子的心呢。不辜負小紅的是，那個廊下的二爺也是個頗識情趣兼具用心良苦之人，他從怡紅院出來後，看似漫不經心之間就使用瞞天過海之計通過小丫頭墜兒成功地將自己的一塊羅帕傳遞給了小紅，從而將自己撿到的小紅的那塊留在了手裏，算是成功的交換了定情的信物。至此曹公不需要在用筆墨去說明他倆已經心心相印了。

　　我們知道，紅樓中許多人物的名字都是賦有一定寓意的。賈芸的“芸”字本意是一種香草，也叫芸香。《淮南子》上曾記載“芸草可以死複生”。而文中賈芸也正是捧著香精香料來覲見鳳姐的。這也足見曹公的用心良苦。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賈芸的出現，就是讓小紅起死回生的仙藥了。不僅挽救其愛情，而且還挽救她在紅樓中的地位。你看，不是嗎?小紅在認識賈芸後不久機會就來了，因為傳話利落很快就被鳳姐調至麾下。所以在第29回清虛觀打醮時，在鳳姐貼身隨行的丫頭裏麵，不但有了平兒和豐兒這些頗具重量級的名字，而且也有了小紅的名字了。這就暗示著小紅在事業上已成功跳槽。從此，跟著賈府當家的二奶奶在府裏到處走動時，小紅的收益可不隻是如她當初所言的那樣：“跟著二奶奶，我們也學些眉高眼低，出入上下，大小的事也得見識見識”，筆者以為小紅憑借著她的好身手工作起來一定是得心應手。愛情事業雙豐收，讓她真正的飛到了高枝上。因小紅和賈芸都曾經是受惠於鳳姐，當鳳姐落難之時他們能及時伸出了援手，也算是知恩圖報的好人了。對於有良知的人，人們都是喜歡的。

　　當整個賈府大廈傾倒之後，紅樓眾丫頭們死的死，賣的賣，相比之下小紅的命運是最好的了。因為她有了自己的愛人和家。至此，我才明白，曹公為我們刻畫寶黛之愛這條千古絕戀的愛情主線時，卻將幸福的光輝灑向了卑微的土壤裏。讓我們感謝曹公、祝福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