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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誠:酒盅裏的憂傷

作者:常誠 2013-03-21 22:22 來源:陝煤化集團神木煤化工富油能源看見有限公司

酒盅裏的憂傷

二零零九年,尚嘉金正值立冠。對於他來說這是一個特殊的時期。那一年他在樹人高中上學。“樹人高中”,這是在中國大地上千千萬萬所高中學校當中的一所。不幸的是,這所學校高考本科升學率曆來很低,在當地家長、學生心目中地位不高,自然口碑也就好不到哪裏去。不幸的還有尚嘉金,因為他正是在這所學校裏結束了他的三年高中生活。

這一年六月七號豎水縣象往年一樣要舉行全國高考。

五月二十一號下午,佳琴給尚嘉金說等:“爸爸說他在你考試的時候上來也”。知道父親要來的消息,尚嘉金背過佳琴向家裏打通了電話。他打電話的目的很明確,是勸父親在他考試的時候不要上來。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找了一些自認為很合理的理由。比如給父親說;“家裏現在正是忙的時候,沒必要因為他考試誤幾天工,你走後家裏就我母親一個人,她不好呆”。

尚嘉金為什麼不希望在他考試的時候,父親上來看他呢?

這是因為在他看來自己的考試成績不值得父親千裏迢迢的趕來這一趟,甚至還對不起來回兩張車票錢。但是尚嘉金的父親,也就是尚世淵,他執意要來,態度很堅決。尚嘉金了解父親,所以也隻好默認了。

高考一天天的臨近,讓尚嘉金越來越感到不安心。白天他沒有胃口吃飯,晚上整夜整夜的睡不著,但在同學麵前他依舊談笑風生,春光滿麵。隻是香煙越來越喜歡抽,酒也越來越願意喝,花費自然也可想而知了。

不經意間就到了“六、一”兒童節。下午,“樹人高中”按照慣例給高三年級的學生徹底放假。 雖然學校已經放假了,但尚嘉依舊呆在他和馮曉軍、張治富在學校附近合租的房子裏,沒有回老家的打算,也沒有去佳琴家的意思。

佳琴,她是尚嘉金的姐姐,在豎水縣城裏開一個很小的裁縫部,離樹人高中並不是很遠。在平常,尚嘉金每到星期六放學,就去她家住。

雖說現在尚嘉金對考試害怕的很厲害,可是他還是沒有看書的心思。剛一放學,馬曉軍就騎著自行車回老家了,他家離學校不太遠。張治富則一聲不響的躺在床上,不知是不是想睡一會兒,但他的眼睛還在眨動,看來他是醒著的。突然張治富從床上坐起來,說道:

“尚嘉金,咱倆上後山上喝酒走!”

“走!英雄所見略同。”尚嘉金說。

不瞞大家說,張治富是一個內向的男生,在平常很少能看見他喝酒,即使喝酒,他也喝不了多少,今天他主動提出喝酒,這讓尚嘉金不由得高興了起來。其實年輕人有時候就這樣:雖然有滿肚子的心事和憂愁,但做起事來還是幹脆利落,不計後果,似乎能把一切不開心的事情在一瞬間徹底忘掉。

離開房子,沒幾分鍾的時間他們就來到了“實惠超市”。

張治富說:“老板,我買一盒‘藍白沙’、一個‘打火機’、兩袋麻辣、兩袋羊肉串、再抱一箱啤酒。”

“好的,要什麼啤酒?”老板說。

“漢斯九度”。尚嘉金搶著說。

“哎呦,‘漢斯九度’沒了,你看‘雪花’啤酒行嗎?”老板說。

“沒有就算了”。尚嘉金說。

“娃娃,其實‘雪花’啤酒比‘漢斯九度’啤酒好喝,我一年不曉得能和多少‘雪花’啤酒,聽叔叔的話錯不了。今天‘漢斯九度’啤酒賣完了,要不你們試著喝一回‘雪花’啤酒?”老板說。

尚嘉金看了張治富一眼,他什麼話也沒說。

“那就拿一箱‘雪花’啤酒,叔叔你算一下總共多少錢?”張治富說。

“五十一塊,給五十就好了。”老板說。

“好,你出二十五,我出二十五。”張治富說。

“算了,今天我請你!”說完話尚嘉金掏了一張五十塊放在櫃台上,轉過身抱起啤酒走出了商店。

“你說咱倆能喝完這箱啤酒嗎?”張治富問。

“小意思,這點酒算什麼。”尚嘉金說

“你的酒量大,喝上六瓶還沒事,我要是喝上六瓶,估計就‘放炮’了。”張治富說。

“嗬嗬!!!”尚嘉金笑了笑,繼續朝校園背麵的大山走去。

大約走了二十多分鍾左右,來到一個長有幾棵樹的小山峁峁上,他們就選了棵枝葉相對比較茂密的樹前把東西放下。尚嘉金撕開酒箱,拿出所有的酒,把酒箱撕成兩半,給張治富了一半,給自己留了一半,放在地上墊屁股。

“啊呀!忘記帶啟子了,怎麼辦啊?”張治富的雙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懊惱地說。

“你一驚一乍怎麼了?不就沒帶啟子嚒。”說著就見尚嘉金拿起酒瓶用牙齒輕輕一咬,隻聽見“砰”的一聲,啤酒蓋子就開了。

“哦!你厲害啊,太硬了,我還沒見過嘴咬啤酒瓶的。”張治富驚訝地說。

“這就是所謂的獨學則無友,孤陋則寡聞。今天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真人不露相。”尚嘉金自以為是的說。

之後,他倆麵對麵坐在土地上,每人點燃了一支煙,夾在手指縫裏,誰也不急著喝酒。怎麼說呢?尚嘉金不喜歡兩個人喝酒,他認為人少了喝酒沒多大意思,喝酒最重要的是要有氛圍,好的酒場要有說有笑,最好是唱唱歌,吟吟曲,那才有意思,單純地為了喝酒而喝酒尚嘉金感到沒激情。

“就咱倆個人喝酒,我看就‘劃拳’吧!”張治富說。

“還是換種方式吧!你和我劃拳你會‘掛’的很慘。”尚嘉金說。

“你不要這麼自信!誰輸誰贏還很難說呢!”張治富說。

“那好,三拳二勝一杯酒,五杯折一瓶,酒不擋路,你敢嗎?”尚嘉金說。

“要是這麼耍,就有點快了。我看三拳二勝一杯酒,六杯頂一瓶,輸滿了一瓶,隻要在三分鍾之內喝完就行,你看這樣行嗎?”張治富說。

“隨你的便,我無所謂!”尚嘉金說。

“兄弟間好上,五魁首,六法財,二喜子,酒是你的……”

第一拳結果張治富輸了。

“你可看好了!”張治富說完話拿起酒瓶,一口氣喝了少半瓶。

“沒看出來呀,你喝酒還蠻爽快的嘛!繼續來!”尚嘉金說。

以後他倆劃拳輸贏尚嘉金也不記得的了,但張治富和尚嘉金劃拳,隻要是了解他們的人都知道張治富是不會撈到一絲半點好處。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張治富開始拚命的唱歌。經常喝酒的尚嘉金憑感覺知道:張治富快要醉了。

尚嘉金開始有點同情張治富了。他想:張治富本來平時是很少喝酒的,加之現在又快要醉了,我還是故意輸他幾拳吧!很快,尚嘉金發現他的想法錯了,因為張治富此時說起話來語無倫次、顛三倒四,而且不管劃拳輸贏都搶著喝酒,臉色也變了,變得格外白淨。

“張治富,咱們不喝了,回吧!”尚嘉金說。

“我還……還沒喝好!你不行了?還……還是看不起我?都……都還說你酒量大,看來也就……就一般般了。”張治富結結巴巴的說。

如果要是在平時,尚嘉金聽到有人會這樣說他,他肯定不會罷休,一定會和說他酒量差的人決一高下。但此時,他並沒在意。尚嘉金想:“不管那麼多了,隨他怎麼說,無論如何今天是不能和他再繼續喝了”。可是張治富不依不饒,還要繼續喝,話語聲更大了,拚命的唱歌,變之為瘋狂的亂吼。張治富今天變了,他今天的確變了,變得異常瘋狂。

不知不覺地夜幕降臨了,尚嘉金喝完剩下的兩瓶啤酒,扶著張治富東倒西歪的向來時的路走去。等回到房子,尚嘉金氣喘籲籲的把張治富安撫在床上,不一會兒張治富就“呼呼”的睡著了。

張治富睡著以後,尚嘉金呆溜溜的坐在床頭,他回想了一遍他倆喝酒的過程,不由得暗自發笑。他認為今天喝酒張治富很給力,雖然劃拳輸了不少酒,但喝酒很幹脆。這完全是他意想不到的,讓尚嘉金感到意外的還有張治富竟然還會唱歌。想著想著尚嘉金又想起今天下午還沒吃飯呢!於是他站起來,給張治富蓋好被子,悄悄的關上門,向附近一家“王師飯館”走去。

時間過得真的太快了,轉眼間就到了六月五號。上午,張治富吃過飯去了他舅舅家,尚嘉金一個人呆著在屋子裏心情很零亂,不一會佳琴打來電話說:“爸爸明天上來,明天你無論如何也要過我這來。”

掛了電話之後,尚嘉金木訥地在床上坐著,麻利地點燃了一支煙,狠狠地吸了幾口。想到明天要見父親,心裏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不會考出好成績來,甚至會有失學的可能。他想:如果考不上大學怎麼辦?複讀?就是父親同意我複讀,我能嗎?現在家裏還供著二哥和二姐在上大學!家裏的經濟條件還能支撐的了嗎?像我們家的這種情況就是在我們全土洞川鄉來說也是很少有的,兄弟姐妹五個,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受苦人,就算年年都風調雨順的,供兩個大學生和一個高中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況眼下已經到了五月半頭了,還沒見下一場雨,莊稼地裏還是光禿禿的一片……

想到這些,尚嘉金熱淚滿眶,心裏暗暗的下定決心:如果考不起大學,即使是失學,也決不複讀,不會再給家裏增加負擔。但是一想到明天要見到父親,想到父親那雙渴望的眼神,他又像泄了氣的皮球。尚嘉金想著想著就坐不住了,心裏更亂了。

說起來,尚嘉金的父母都挺不容易的,他們有五個孩子,三男二女。在尚嘉金的記憶裏,父母為了讓他們吃飽穿暖,多少年如一日起早摸黑,辛勤勞作。過度的勞累,使父親的體重還不足一百斤,用骨瘦如柴來形容他,最合適不過了。而母親不僅換上了高血壓,風濕性關節炎,並且腸胃也不好。每逢開學的時候,父母就要發愁。為了湊夠他們的學費,父親總是東跑西借。

想到這些尚嘉金感到無比的慚愧,學習成績不好,一天還抽煙喝酒,怎麼去麵對他們呢?

正當尚嘉金為自己的過去而自責的時候,樓下的灶房開飯了,他下樓後,蹣跚地從灶房裏端了一碗麵放在院子裏的石桌上,沒有一點食欲。

“你怎麼了?不吃飯,是不是病了?”房主關切地問。

“沒有!就是不想吃。 ” 尚嘉金說。

“你最近的臉色不好,要掙紮的多吃點。”房主說。

“沒事!你們吃,我先上去了! ” 放下碗,尚嘉金六神無主的走上樓去。

走進屋子,他又點燃了一支煙,伴隨著煙霧他想起了他的同班同學梅靜、穀龍、郝建唐。他們現在會做什麼呢?他們會不會和自己一樣,也正在忍受著一種不可言喻的煎熬呢?尚嘉金拚命的想,他很想知道答案。突然他想幹點什麼事,看到牆上的字畫,他有了寫字的衝動,他把煙頭狠狠的扔進紙簍,按亮了燈,快速地收拾了一下桌子,從桌兜裏取出久違的毛筆和墨汁,在床底取出宣紙,準備寫點什麼。

寫什麼好呢?

尚嘉金不知道寫什麼好,他索性拿起一本《毛澤東詩詞集》,想在這裏找幾句話去寫,可是找不到他想寫的話,哪怕是一句。他又換了一本《唐詩三百首》,結果讓他很失望,在這裏麵依舊沒有找到他想寫的話。於是,他開始了思索,過了很久,他決定寫自己的話,於是他不慌不忙地鋪開宣紙,在上麵寫下了:

高山流水愁更長

榮辱得失莫心傷

爭鋒接力圓學夢

何時大名題金榜

俯首遙憶酒杯深

舉手攬月觀星辰

昨日讀書未用功

今朝前程不光明

萬裏征程尋好景

一介草莽逞英雄

學子枉有千千萬

才疏誌短聲聲歎

寫完以後,尚嘉金獨自端詳了好久,不管是內容,還是書寫都感覺很滿意。之後,他抬頭看了一眼掛在白牆上的鍾表,時針已經指向了9,分針也指向了5。尚嘉金拿起鏡子,照了照自己,基本還算得體吧,就是頭發有點零亂。於是他放下鏡子,伸出右手,用指頭梳裏了幾下,滅了燈,急匆匆的向學校走去。

大約用了一分鍾的光陰,他就到了操場,站在了籃球架下麵。

叮鈴鈴!!!

晚自習下課鈴聲響了,尚嘉金快步向校園走去,剛進大門他就看見了一個人。

“白夢!你等一等!”尚嘉金叫道。

“哦,哥哥,你剛過來?”白夢說。

“我在我租的房子裏來來。”尚嘉金說。

“這幾天你一直都在那裏呆著了?”白夢說。

“嗯!”尚嘉金說。

“讓我算算,你們放假五天了,你就沒回家?”白夢說。

“嗯!”尚嘉金說。

“我還以為你回家了。”白夢說。

“回家也沒意思,我大姐上午說我爸明天上來也。”尚嘉金說。

“哦,是來看你考試的嗎?”白夢說。

“嗯!”尚嘉金說。

“哥哥!你房子裏還有其他人嗎?”白夢說。

“都回家了,就我一個。”尚嘉金說。

“你真是宅男,一個人還能呆的住,這幾天你為什麼不到你姐姐那去呢?”白夢說。

“那裏一天人來人往的,我嫌麻煩了。”尚嘉金說。

“原來是這樣啊!”白夢說。

“喂!六月七號你們也放假,你打算回家嗎?”尚嘉金說。

“本來要回,現在不一定了。”白夢說。

“為什麼?”尚嘉金說。

“在考場外麵給你加油鼓勁啊!”白夢說。

“嗬嗬!!!”

……

“哥哥 ,不過我不一定要回家,我想我媽了!不說了,到時候再看吧!”白夢說。

“沒關係!我明天早上過我大姐家,你有事就打電話。”尚嘉金說。

……

叮鈴鈴!!!

“哥哥,晚睡鈴聲響了。”白夢說。

“我能聽得見”。尚嘉金說。

“我是說我要回宿舍了”。白夢說。

“我能聽出你的意思!”尚嘉金說。

“哥哥,你早點睡哦!”白夢說。

“你也早點休息!”尚嘉金說。

尚嘉金含情脈脈的目送著白夢的離開,等到確定白夢回到了宿舍,他離開了學校。

回到房子以後,尚嘉金無比的激動和欣喜,輕輕地閉上眼睛,想像著高考那天白夢給他送水,和他一塊吃飯。但是一想到父親明天上來,高考那天父親也會像所有的家長一樣,苦苦的蹲在考場外邊守候著他考試,他就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尚嘉金想:“父親對我的愛是最原始、最淳樸的,而白夢對我的關心又是無比的慷概,其實我的生活是何等的幸福,隻是我沒有好好珍惜罷了!”想到這些,尚嘉金的鼻子一酸,大有想哭的意思。猛然間,他似乎讀懂得了父親“望子成龍的心願”和老師“恨鐵不成鋼的心情”。他也確信自己真實的喜歡上了這個在學校裏認識的唯一的“幹妹妹”了。

那一夜,偉大的父愛和無價的友愛讓尚嘉金徹夜難眠,他一支接一支的抽煙,思考著一些問題,燒烤著良知,鞭撻著靈魂。

六月六號早晨,太陽從遙遠的地平上升起來,給整個“樹人高中”塗抹了一層淡淡的紅顏色。校園背後的大山經太陽公公這樣一打扮,看起來也顯得雄壯了起來。山上的樹木高低不齊,粗細有異,給人一種壯美的感覺,似乎比往日也多了幾分生機,尚嘉金後悔自己沒有早點發現這座大山的美。

十一點鍾,尚嘉金吃過早飯。之後,他背著沉甸甸的書包去了佳琴家,書包裏麵有《毛澤東詩詞》、《唐詩三百首》、《冰心散文集》、還有一遝“樹人高中報”。他背著滿滿的一包憂愁,懷著一顆忐忑的心,告別了他至愛的小屋,穿過學校玉米地,走在崎嶇不平的小路上,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姐姐家走去,去見他的父親。雖說學校離佳琴家的路途並不遙遠,但是尚嘉金卻似乎在艱難地的跋涉著。他害怕見到他的父親,更害怕見了麵以後,父親問他複習的情況,因為他根本就不曾認真複習過。

尚嘉金一個人走在這條熟悉的路上,不由得一種孤苦伶仃的感覺湧上了心頭,他似乎感覺到了寂寞。在往常和同學走這條路的時候,他總是嘴裏叼著一支香煙,滿心歡喜的說著,哼著小調走著。而現在,路還是這條熟路,但他卻感覺路難走了,也更遠了,他甚至懷疑自已是不是走錯了方向?但走錯這條路不可能的,這條路並沒有岔道,也許是他的生活要轉向了。

盡管尚嘉金十分沮喪,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後悔他以前的生活。他想:雖然我的學習成績是很差,但高中三年我也有許多收獲,當選了文學社主席,校報上也發表了不少文章,肩膀上的書包裏那張校報沒有自己寫的文章?

但尚嘉金也明白了,他想:這一切都已經成為了過去。眼下麵臨著高考,有可能我再也沒有機會看書、寫字、品詞、吟詩了。如果是這樣,我能接受了這樣現實嗎?難道我以前都做錯了?連一個靠死記硬背而考起大學的學生都不如?想到這些尚嘉金感覺更難受了。

到了佳琴家門口,尚嘉金用手抹了一下臉頰上掛的那一滴淚水,鼻子酸溜溜,嘴唇也不由自主得哆嗦了幾下,他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心裏感覺很不是滋味。

推開門,尚嘉金看見父親正在椅子上正坐著,看見他過來了,父親高興的不得了,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問道:

“成金(尚嘉金的小名),你吃飯了嚒?”

“吃過了!爸,你今天幾點上來的?”尚嘉金說。

“九點,坐班車上來的。”尚世淵說。

“車上人多不?”尚嘉金說。

“這幾天你們要考試了,家長都上來看娃娃,車坐的滿滿的。”尚世淵說。

尚嘉金使勁的點點頭,意思是他知道了。

“成金,你們明天早上幾點開始考試?”佳琴說。

“八點!”尚嘉金說。

“第一堂考的是什麼科目?”佳琴說。

“語文!”尚嘉金說。

“那可是你的拿手好戲嚒!”佳琴說。

“嗬嗬!也就那樣了。”尚嘉金說。

……

尚嘉金一邊和父親、姐姐說話,一邊偷偷地打量著父親。他看到父親現在看上去比他正月走的時侯更加滄桑,膚色更加黝黑,臉額更加消瘦,頭發裏開始串出絲絲白發了。看著自己最慈愛的父親正在一天天的變老,尚嘉金感覺到得有一股難過的電流傳遍了他的全身,令他沒有勇氣再看著父親的眼睛說話。心裏在一次發誓道:“以後一定要讓爸爸媽媽過上好的生活。

尚嘉金的父親,也就是尚世淵,他是一個非常有恒心的人。為了孩子們上學,也為了改變孩子們的生活環境或命運,他從來沒有放棄過他的任何一個孩子。尚嘉金以前認為父親和他之間有條河,不過今天他覺得是他這個做兒子的做的不夠好,與父親交流的太少,才會有自己認為的隔閡。

不知道什麼時候佳琴在外麵買了一個西瓜回來,用菜刀切成小塊,招呼他和父親一塊來吃。尚世淵遞給尚嘉金最大的一塊西瓜,這時候尚嘉金又仔細的端詳了父親一遍。他恭恭敬敬地從父親手裏接過了西瓜,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同時他也接過了父親沉甸甸的愛。幸福、喜悅、感激,所有的感情在這一瞬間都湧上心頭,吃過西瓜後,他匆忙地走到床邊,撕了一塊紙,小心翼翼的擦著嘴上的西瓜汁,臉上的西瓜子,順便也擦了擦眼睛和額頭。

下午他們三個人聊了很長時間,讓他奇怪的是聊的都是家常話,沒有一句關於尚嘉金學習考試的。尚世淵告訴他倆村子裏最近發生的一些新鮮事。比如:村裏誰家和誰家打架鬧事了,誰賭博又輸的傾家蕩產了。尚嘉金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還評論兩句誰是誰非。尚世淵誇他講有道理,佳琴也稱讚他懂不少事了。

在這時候,尚嘉金突然覺得自己不再是個孩子,像大人了。是的,他的確正在告別孩子時代,邁向成年人,雖然他的思想還不太成熟,社會閱曆還很淺,處世也不懂得圓滑,但他的確在漸漸的長大,在不斷地成熟著。

為了讓尚嘉金早點休息,那天下午佳琴早早地就做好了飯,吃過飯,尚嘉金就去睡覺,不過那天晚上尚嘉金雖然睡得很早,但卻遲遲睡不著。

第二天早上七點鍾,尚嘉金起床,洗漱、吃早點、去考場。

因為第一堂考的是語文,所以尚嘉金心情不錯,對自己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來到高考點“豎水中學”。尚嘉金不停地向四周張望著,果然在“豎水中學”的大門口他看見白夢在向他招手。於是尚嘉金給父親打了聲招呼就快步的走了過去。

“哥哥,你怎麼來的這麼遲,是不是睡過頭了?你看都快開考了。”白夢一臉的不滿意,用抱怨的口吻說。

尚嘉金看看了手表,已經是七點十六分了。

“不急!現在離開考還有半個多鍾頭呢!”尚嘉金說。

“給你!”白夢遞過來一瓶“茉莉清茶”,尚嘉金雙手接住,心裏感覺暖暖的,甜甜的。他的情在那一刻而更加激動,他的愛在那一秒而徹底升華。他不知道用什麼的言辭去感謝她,甚至連“謝謝”也沒有說,隻是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木訥的抬起頭看著蔚藍的天空。

其實妙齡的少男少女都會這樣,對親人的大恩大德時不時地冷漠不視,但時常會被異性的小恩小惠而感動不已。

時間大步流星的走向考試的鍾點,突然尚嘉金感到非常壓抑,大有英雄要上“斷頭台”的意思。他想我能不去考試嗎?當然不能!這裏有我千裏迢迢趕來的父親,有我摯愛的“妹妹”,我怎麼會忍心讓他們失望呢?即使是名落孫山也得去考試,難道不是嗎?

“我給你唱首歌,好嗎?”尚嘉金滿臉的舊社會,一本正經的說。

“你現在給我唱歌?”白夢簡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對尚嘉金在臨近考試的時候,還有心思唱歌感到不可思議,一雙水靈靈的眼睛也睜的圓溜溜的。

“對啊!這有問題嗎?”尚嘉金說。

“哥哥,你考試不緊張嗎?”白夢說。

“緊張有用嗎?”尚嘉金說。

“那好吧!你打算給我唱一首什麼歌?”白夢說。

“我就唱《心甘情緣》,你注意歌詞哦!”尚嘉金狠狠的咳嗽了兩聲,低低的唱道:

漫漫的長路你我的相逢

珍惜難得往日的緣分

默默的祝福

輕輕的問候

互道今生多保重

還有一個夢你我曾擁有

願我們今世天長地久

緊緊的依偎

深深的安慰

相親相愛不離分

多少歲月已流盡

多少時光一去不回頭

可在我心中你的溫純到永久

和你相依為命永相隨

你朝朝暮暮付一生

真真切切愛過這一回

無論走遍千山萬水

和你白頭偕老永相隨

為你甘心情願付一生

風雨雨艱險去共存

陪你走過一程又一程

不後悔

白夢深情的聽著尚嘉金唱歌,隨著唱歌的開始到結束,她的頭也由剛開始抬得老高漸漸變得把頭低的很低,但是她始終沒有說話。

唱完歌以後,尚嘉金仔細的端詳著白夢,沒有一句言辭,一切都定格在了無言之中。她不說話是不是不高興?她是不是怪我借用唱歌對她表白?我們是說好隻有友情沒有愛情的,現在我是不是違約了? 尚嘉金心裏暗自懊惱自己剛才的衝動,甚至憎惡自己剛才的冒昧!

“三哥哥!三哥哥!!”

尚嘉金轉過身,看見大姑家的草草和二姑家的木木正向他們這麵走來。

“我大舅剛才找你了,說快開考了。”草草說道

“我知道,還有幾分鍾呢!”尚嘉金說。

“快開考了,你快進去考試吧,我去街上轉轉。”白夢說。

“好吧!”尚嘉金說。

說完話,白夢將就匆匆的離開了。

“三哥哥,你認得這個“妹妹”對你還真有心!”木木嬉皮笑臉、不懷好意的把“妹妹”兩個字說的很重。

“不要胡亂瞎說。“尚嘉金說。

……

叮鈴鈴!!!

考試預備鈴聲響了,尚嘉金朝父親點了點頭,走進了“豎水中學”的大門,清楚地聽見草草和木木說:

“三哥哥加油!”

“三哥哥好好考!”

尚嘉金轉過身,衝她倆苦笑了一下,又望了父親一眼。他發現父親看見他走進了考場,臉上竟然露出了他久違的滿意笑容。

穿過校園的石牌,尚嘉金走上四樓,找到了44考場。

說實在的高考試題並沒有尚嘉金想象的那麼難,他很專心地思考每一道題。大約四十分鍾的光陰,他就做完了除作文以外所有的題。但是尚嘉金他太粗心大意了,他甚至連作文也竟然沒有按照要求去寫。這也是他的壞習慣,他從來寫作都是寫一些別人想寫但不敢寫,也不會寫的東西,所以他寫的東西是比較露骨的。在他的理解和意識中搞文學的人要想成一個“大家”,首先最起碼應該是一個正直的人,其次是一個會把自己熟悉的東西和複雜的感情融彙在一起的人,最後是一個風格業已的,能抵禦住誘惑的人。但讓他感到遺憾的是眼下最流行的是沒有根,沒有魂的言情,修正之類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作品沒有了文學之魂,便失去了它的意義,所以他常說:“現在的世界全變了。”

那天他寫的作文題目是《笨驢吃草》,在裏麵他盡情地抒發了自己內心的苦悶。

高考在六月九號結束了。一種如釋重負的快感和一種不可言語的憂愁交織在了一起,這使尚金嘉感到了不安。

下午,尚嘉金的母親打來電話詢問考試情況,尚世淵也讓兒子大體估算一下能考多少分,佳琴也關切地問尚嘉金考的怎麼樣,並且她聽她鄰居家的高考生謝美麗說高考題不是很難。於是尚嘉金暗自在心裏責怪謝美麗自以為是,無端得對謝美麗感到不滿。其實這到並不是尚嘉金眼紅謝美麗學習優秀,能考個高分,而是經謝美麗這麼一說,他就更不好意思向他至愛的親人交代了。

但是這能怪謝美麗嗎?

當然不能!要怪就怪自己的學習差。本來在尚嘉金的心中成績的高低是已經是無所謂了,但是在家人急切的詢問下,尚嘉金似乎也把它看得格外的重要了。

其實人都這樣,本來有些東西自己是不怎麼看重的,但在別人的分外重視下,你也就把它看得老重老重的。

家裏人急切的詢問,尚嘉金不能沒任何反應,他咬著牙默默地估算著他的高考成績。

“估計就能考三百四、五。”尚嘉金低著頭,說話的聲音也格外低。

尚世淵和佳琴聽了以後都顯得很淡定,因為他們心裏也有底,隻是想證實一下他們猜測不錯罷了。

“去年高考建檔成績是多少?”佳琴說。

“理科二百八,文科三百。”尚嘉金說。

說話之間,門裏進來幾個衣著暴露的少婦,她們是來買窗簾布的。佳琴忙著給她們介紹各種各樣窗簾布,尚世淵則坐在椅子上一支接一支的抽紙煙。這幾個顧客,她們一邊物色著她們想要的窗簾布,一邊也在談論著今年的高考。說張家的孩子學習好,一定能考起一本,李家的孩子學習差,根本就考不起大學。尚嘉金厭惡的瞪了她們幾眼,但是她們沒有絲毫察覺,依然喋喋不休的說個沒完,這使尚嘉金越來越不想在這裏呆了。

“爸爸,我去學校也。”尚嘉金說。

“你姐夫這幾天上班不在家,你走了爸爸也呆不住,今天你就在這裏住。”佳琴說。

“我過去有點事,同學還在我租的房子等我呢!”尚嘉金說。

“那你去吧!路上車多,騎車騎慢些。”尚世淵說。

“我曉得了!爸爸,你什麼時候回家?”尚嘉金說。

“明天一早。”尚世淵說。

“那我明天早上再過來。”尚嘉金說。

“早上八點發車,你就不要過來了。”尚世淵說。

“那行,我過兩天去苦木打工。”尚嘉金說。

“就你一個,還是相跟著其他人去?”尚世淵說。

“去我大哥哪裏,前幾天他說有我做的活。”尚嘉金說。

“你不回家走一趟了?你媽還在家等著你回來呢!”尚世淵說。

“不回去了,過上一段時間回來也。”尚嘉金說。

“下午飯也沒吃,這五十塊你晚上買點吃的。”佳琴說。

尚嘉金接過佳琴給他的五十塊錢,騎著自行車向學校走去。

其實佳琴這些年來給了尚嘉金很大的幫助。她像尚嘉金慈愛的母親一樣,每周的周末總會給他做好吃的,也像他嚴厲的父親一樣,教育他認認真真做事,堂堂正正做人。佳琴給予他的不單單是讓享受了食物之鮮美,衣著之華麗,更重要的是讓他讀懂裏什麼是手足之情,什麼是血濃於水。這種淳樸的愛讓尚嘉金時時刻刻感受到親情的溫暖。然而佳琴卻是不幸的,在一九九七年初中畢業之後就徹底畢業了。從她自身來說,是非常渴望讀書的,然而為了幫助弟弟和妹妹上學,她還是選擇了放棄,在豎水縣的一家裁縫部當起了學徒。這對於渴望讀書的她來說,要做出多麼大的犧牲、這樣的決定是多麼的艱難?多麼的痛苦?也許在常人看來會說一句“家貧出孝子”就完事了,當然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但這在尚嘉金的眼裏顯然是很難接受的事實,因為佳琴是他的親姐姐啊!想到這些,尚嘉金強忍著淚水,接受著良心的拷打。他忍受著痛苦,覺得往日自己放蕩的行為就是一種罪過,而在此時這種罪過變得更加深重。

大約一刻鍾的功夫,尚嘉金來到了他的住處,他把自行車停放在牆角處,朝房主打了一聲招呼就上了樓。幾分鍾過後,房主也上樓來了,他關切的問尚嘉金考試情況,尚嘉金不好意思的實話實話,於是就答非所問的另找話題。房主是個聰明人,他知道尚嘉金考的不會好到那裏去,所以也就沒有刨根問底,說了幾句就下了樓,房主走後不久,尚嘉金就去了學校找白夢。

白夢比尚嘉金低一級,他們是在去年認識的,彼此很能談得來,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尚嘉金就認她做了自己的“幹妹妹”,她也是尚嘉金至今唯一的“幹妹妹”。白夢不僅性格開朗,善解人意,而且學習也很勤奮。至今讓尚嘉金百思不解的是白夢當初為什麼要認如此落魄的他做“幹哥哥”。

尚嘉金找到白夢的時候,正值太陽落山的時候,具體也不知道是下午的幾點幾分。他們在校園裏走走停停,說說笑笑,聊的也都是無關緊要的話。其實尚嘉金喜歡享受這樣生活,他認為和自己心愛的人敞開心扉的聊一些輕鬆的話題,這本身就是一種幸福。之後他們來到學校對麵的一家“美味飯館”吃飯。

夜幕降臨的很快,等他們走出“美味飯館”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看得出來今天白夢並沒有急著回宿舍的意思,尚嘉金更是希望能和她多呆一會。

走出學校的大門口以後,他們任憑腳步做主,想走哪兒就到哪兒,想走多遠就走多遠。等走到一塊雜草長的很茂盛空地的時候,白夢要求停下來歇一會,尚嘉金當然不會有任何異議。老實說隻要白夢說的話,除了讓他徹底戒酒做不到,也不會答應,其它的尚嘉金一定都會聽的。

於是他們坐在草地拉話,過了很長時間,夜也越來越深,尚嘉金渾身上下都覺的冷。

“白夢,你冷嗎?”尚嘉金說。

“我不冷。”白夢說。

“你又不是北極熊,雜麼會不冷呢?”尚嘉金說。

“嗬嗬!嘿嘿!!”

……

“哥哥,你冷嗎?”白夢說。

“你想聽我的實話,還是假話?”尚嘉金說。

“你不要說了,你一定感覺冷,對嗎?”白夢說。

“嗯,我的確感覺冷。”尚嘉金說。

“其實我也覺得冷。”白夢說。

“那你把我的外套披上。”尚嘉金說著把外套脫下,雙手遞給白夢。

“你這是幹什麼呀?你也冷,我不會穿你的衣裳。白夢說。

……

“十一點學校大門就鎖了,現在時間就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尚嘉金說。

“不回了,今晚和你就在這裏呆一晚上。”白夢說。

……

“我打算明天或者後天去苦木。”尚嘉金說。

“去苦木做什麼?”白夢說。

“打工唄!”尚嘉金說。

“你能受的了工地上的罪了?”白夢說。

“受的了,我從十六歲開始年年放暑假打工呢!”尚嘉金自豪說。

“這還真看不出來。”白夢說。

“今年跟我大哥,他是工程監理,應該苦不重。”尚嘉金說。

“苦不重,就好!”白夢說。

……

“哥哥,我問你個問題,你必須實話實說。”白夢說。

“你問吧!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尚嘉金說。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是從來沒有騙過我,但這個問題對我很重要。”白夢說。

“你問什麼?”尚嘉金說。

“如果咱倆走不到一起,你還會認我做你的妹妹嗎?”白夢依偎在尚嘉金的懷裏,喘著氣,語氣慌亂的說。

“讓我想想看,我還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尚嘉金說。

“你快說,我很想知道答案。“白夢皺著一張小臉,嘟著嘴巴說。

“我想應該不會吧!如果我們走不到一起,我不會還認你做妹妹,我就當咱倆沒認識過。尚嘉金說。

“為什麼?”白夢雙手蒙住臉,忍不住抽泣起來。

尚嘉金無語。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回答竟然會讓白夢哭泣,你說剛才一切還好好的,是那麼的和諧,而現在就因為他的一句話,一切都變了。

尚嘉金是一個不會討好女孩子的男生,更不要指望他能在這個時候去安慰白夢,白夢的哭泣顯然讓他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

尚嘉金是一個不懂得調情的男生,也不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他更不會對白夢說假話。那一刻尚嘉金狼狽極了,尷尬透了。他伸出雙手,一隻手扶住白夢的後腦勺,一隻手給白夢擦著淚水,很難為情的說道:

“你別哭,讓我再想想。”

“哥哥,你答應我不管以後雜樣,都要認我做你的妹妹,好嗎?”白夢把她的頭放在了尚嘉金的肩膀上,用近乎乞求的口吻說。

“好吧!我答應你。”尚嘉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白夢聽到尚嘉金答應了她的要求,抹了抹臉蛋上的淚水,給尚嘉金報以一個淺淺的微笑。尚嘉金看見白夢對自己微笑,便使勁地點了點頭。轉過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輕輕地閉上雙眼,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料,他的眼角流出來了液體,他趕忙用手使勁的摸了一把臉,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尚嘉金答應白夢的事,他一定會做到,即使是他極不願意做的。他不想用虛擬的話語答應她,之後辦不到說一聲“對不起”。他想讓自己愛白夢愛的深沉。

“你現在開始做我的女朋友,好嗎?”尚嘉金說。

“不好,我還念書。這樣吧!從今天起,三年之內的你的生日或者我的生日的某一天我給你答案,好嗎?”白夢說。

“三年之內?”尚嘉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驚奇的口吻問道。

“對,有可能是一年,也有可能兩年或者三年。”白夢說。

“好吧!我願意等你。”尚嘉金說。

“我說的是給你答案,但到時候答案不一定就是做你的女朋友。”白夢補充說。

“我知道。”尚嘉金說。

“知道就好。”白夢說。

……

“哥哥,現在十二點了。這兒又冷,我還沒去過網吧,你帶我去網吧好嗎?”白夢說。

“我也很少去網吧,你想去我就帶你去。”尚嘉金說。

路上,尚嘉金拉著白夢的手,踏著月光,踩著雜草,邁著輕快的步子穿過“樹人高中”的一片玉米地,嘻嘻哈哈向新華書店巷一家“夢幻網吧”走去。

或許人都這樣,當遇到挫折和壓力時,某種內在的氣質便會出人意料的激發出來。當苦悶、困惑、憂鬱統統占據了尚嘉金內心的時候,他不得不重新審視他的過去、現在、還有未來。精神之累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他想他無論如何也要試著適應自己的當前生活,他想去一個新的環境,於是決定去苦木打工。

雖說尚嘉金不是才華橫溢,出口成章,玉樹臨風,多才多藝的曠世奇才,不是一呼百應的一代英豪,但也不是渾渾噩噩,區區班班的庸人。

六月十一號上午,尚嘉金和佳琴要了二百塊,作為他打工的路費,在豎水縣防疫站巷搭了一輛破舊的麵包車去了苦木市。到了一個他也說不出名字的地方,尚嘉金給尚嘉財打通電話說他已經到達了苦木。尚嘉財讓他打出租車去西沙長樂路的一家“樂嗬嗬超市”,在哪裏過來接他。

尚嘉金打車到達“樂嗬嗬超市”的大門口,在那裏苦苦的等著尚嘉財來接他。因為苦木市他並不熟悉,所以也不敢到處亂走。大約一支煙的功夫,尚嘉金聽見有人叫:

“成金!”

尚嘉金抬起頭向四周看了看,原來是他的長嫂韓梅在叫他的小名。

“嫂子,你從家裏過來的?”尚嘉金說。

“嗯,你哥項目部裏有事剛走了,他讓我過來接你。”韓梅說。

“你來接我,誰在家裏照看樂樂?”尚嘉金說。

“我們鄰居哄著了。”韓梅說。

……

路上,尚嘉金和長嫂邊走邊聊。到了尚嘉財的家裏,尚嘉金果然看見有一個長的瘦高,皮膚黝黑的婆姨正在逗懷裏抱著的一個小孩。尚嘉金猜想:“小孩一定就是我還沒見過麵的侄女——樂樂,她一定就是長嫂說的鄰居。”瘦黑高個子婆姨看見韓梅回來,趕緊把懷裏的孩子遞給韓梅,說道:

“你可回來了,你走了還不到五分鍾,你們家的這個寶貝就嚎了一鼻子。”

韓梅笑嗬嗬的從她手中孩子,心疼的輕輕地在孩子身上拍打著,嘴裏還念道:

“媽的狗娃子,想媽媽了?”

尚嘉金走上前去主動和這個瘦黑高個子婆姨暄了兩句。大約過了三、五分鍾,瘦黑高個子婆姨就走了,韓梅張羅著給尚嘉金做飯,並告訴尚嘉金過一會有人來接他去工地。

“樂樂,你認得三爸不?”尚嘉金抱起還沒滿六個月的侄女,一邊搖擺一邊問話,不由的俯下身子親吻了一小口。

樂樂眨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用舌尖舔著嘴唇,真是可愛極了。

正當尚嘉金看見侄女可愛的不得了的時候,不料,她哭了起來,尚嘉金隻好把她放下,呆溜溜看著幹著急,不知如何是好。

聽見樂樂的哭聲,韓梅心疼的把她抱在懷裏,用手輕輕地拍打了起來,嘴裏還說些“乖寶寶”之類的話,沒有一分鍾的光陰,樂樂就破涕而笑了。之後,韓梅把樂樂安撫在床上,就又忙做飯去了。

沒過多長時間,韓梅就把飯做好了。他們一邊吃飯,一邊嘮家常。

吃完飯沒多久,韓梅的手機響了。電話中有人說道:

“你好,你是尚嘉財的老婆嗎?”

“對啊!你是?韓梅說。”

“我是尚嘉財的同事,他讓我給你打電話,說是有個人要來我們項目部。”

“對!你是來接人的嗎?”韓梅說。

“嗯。”

“你現在在哪裏啊?”韓梅說。

“你們往龍騰大酒店走,在對麵有一輛車牌號是:cc824的白色小車,我就在車上”

“那好,麻煩你等會,我們一會就到。”韓梅說。

掛斷電話以後,韓梅匆匆忙忙的給尚嘉金收拾東西,被子、褥子、枕頭、牙膏、洗麵奶、梳子、擦臉油、臉盆還有尚嘉金過來的時侯帶的幾件衣物,滿滿裝了兩蛇皮袋子。

臨走的時候,韓梅從抽屜裏拿出一部舊手機給尚嘉金,說是到了工地上和家裏人聯係方便點。一切收拾妥序以後,他們就向“龍騰大酒店”走去。在路過一家“移動大廳”的時候,韓梅花了一百塊給尚嘉金辦了一張電話卡。到了“龍騰大酒店”的對麵,尚嘉金果然看見有一輛白色的小轎車。

“你們是尚嘉財的家人嗎?”白色的小轎車裏的走出來一個人,估計是看見尚嘉金和韓梅拿著行李,大約的猜出來他們是誰了,所以開門見山的問。

“對!”尚嘉金滿臉微笑地說。

“我今天還忙了,你把行李放在後背箱,咱們這就走。”陌生男子邊說話邊往開打後背箱。

尚嘉金趕忙抱起行李,放進了後背箱。

“成金,在工地上幹活慢點,注意身體,小心碰傷了。”韓梅說。

尚嘉金點了點頭,示意他知道了。

“嘿嘿! 沒事。下去我就讓你寫資料,聽你哥說你寫的不錯。”陌生男子說。

“也寫不了!”尚嘉金說。

“你哥是監理,是我的上司,下去以後你就住在項目部,不去工地,在項目部寫資料就行了。”陌生男子說。

“謝謝!”尚嘉金說。

“尚嘉財老婆,也不知道你貴姓,我們這就走,你也回去。”陌生男子說。

“我免貴姓韓,你呢?”韓梅說。

“我叫周攀龍。”陌生男子說。

“嫂子,你先回去,樂樂現在家裏還沒人哄呢!”尚嘉金說。

“那我回去了,到了項目部你給我打個電話。”韓梅說。

“行。”尚嘉金說。

“你記我的手機號著不?”韓梅說。

“曉得了。”尚嘉金說。

“那就好。周總,車開慢點,我就先走一步了。”韓梅說。

韓梅剛走,周攀龍就發動起了小車行駛在公路上。

“周總,這兒離項目部遠嗎?”尚嘉金說。

“不近,開車也得一個半鍾頭。”周攀龍說。

“哦,我還以為就在苦木市裏麵了。”尚嘉金說。

“不!項目部在龍口工業區,你聽過沒有? 聽你哥說你剛考完試。”周攀龍說。

“我是剛考完試,沒聽說這個地方。”尚嘉金說。

“那你考的雜樣?”周攀龍說。

“不太好。”尚嘉金說。

“你是在什麼學校念的高中?”周攀龍說。

“樹人高中。”尚嘉金說。

“哦,這也難怪 !你有什麼打算嗎?”周攀龍說。

“沒有,先這裏做著,等成績出來在看麼。”尚嘉金說。

“二本沒戲?”周攀龍說。

“沒。”尚嘉金說。

“你估計能考多少分?”周攀龍說。

“四百左右吧。”其實尚嘉金明知道考不上四百分,但為了給自己留點麵子,他還是往高說了一點成績。

“那你不行麼,我們莊的一個娃娃在苦木中學念書著了,聽說他能考六百幾。”周攀龍說。

“嗬嗬!他厲害了嚒。我們學校估計沒有考那麼高的。” 尚嘉金說。

“人家在苦木中學念地書,你們全學校估計也沒有那麼好的學生。”周攀龍說。

“嗬嗬!”尚嘉金苦笑了一下,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此時他似乎看不起樹人高中、鄙視他自己,也不願意和這個胖乎乎的矮子說話。因為他擔心和周攀龍說話讓他難堪。

其實每個人都會這樣,深怕別人知道自己某方麵的不好,甚至連和別人談論這方麵東西的勇氣也沒有。害怕別人知道自己的不優秀,害怕別人瞧不起自己,就在這種情緒下尚嘉金感到很難為情,甚至是很痛苦。

“我看你算念書了,以後就給我寫資料算了。”周攀龍說。

“嗬嗬!我怕我寫不了。”尚嘉金說。

“寫資料簡單,你學幾天就會了,過上一、兩年,一個月也能掙它個四五千塊。就三類大學念出來,工作也不好找,即使找到了工作。一個月還不是就能掙個千二八百的,像你一個男娃娃還顧不住自己。”周攀龍說。

“我沒掙四五千的命,能掙個千二八百就不錯了。”尚嘉金說。

“看你說的,我不是那個意思。”周攀龍瞟了尚嘉金一眼,再沒說話。

老實說,尚嘉金並不是一個好學生,學習也不上進,但是他對每一個勸別人不念書的人,都懷著敵對情緒。以前是這樣,現在也不會變。他時常會想,一個正值上學年齡的孩子,如果你不讓他上學,讓他去幹什麼?

打工?學手藝?這些他們念完書,有的是時間,但是一旦錯過上學的機會,以後就沒有時間了,等他們想回頭的時候,也就沒有了回頭路,什麼是後悔莫及?這就是。

如果一個十七,八的孩子不在學校念書,他們就一定會打工,學手藝,自立自強嗎?

這也並不見得。在我們周圍就有不少孩子不念書以後就在學壞,有小偷小摸的,攔路搶劫的,甚至還有殺人放火的,賭博吸毒的。當然有些人的勸說是懷好意的,就像尚嘉金念初中的時候,就有不少親戚苦口婆心,語重心長的建議他去學門手藝。

想到這些,尚嘉金索性閉上雙眼去裝睡,周攀龍很知趣,也沒有再搭理他,專心開著小轎車。尚嘉金裝著裝著,卻真的睡著了。

尚嘉金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周攀龍叫醒了他,告訴他已經到了項目部。

下了車,尚嘉金首先看見的是一排方方正正的彩鋼房,用磚頭和鋼筋圍成的圍牆,但圍牆並不高。在這座彩鋼房的大門口立著一個大牌子,牌子上麵寫著“龍口工業區中鐵十一局第四標段項目部”。周攀龍從後備箱取出行李,他們每人提著一個蛇皮袋子走進了大門。

周攀龍帶引尚嘉金走進一間彩鋼房,彩鋼房的門口上麵寫著“技術總工辦公室”,進去之後,周攀龍忙著給尚嘉金打理床鋪,讓尚嘉金和自己一塊住在這個屋子。

尚嘉金仔細打量了一下屋子,這個屋子並不大,但收拾很幹淨。門口擺放著兩張大桌子,桌子上有電腦、訂書機、打印機和一遝厚厚的紙張。牆上貼著“技術總工責任”的條條例例、“工作計劃進行表”、“四標項目部工作人員聯係方式”等。

尚嘉金剛收拾完的床鋪,門裏進來兩個人。一個是五十出頭的老頭,一個是三十左右的年輕人。

周攀龍對那老頭說道:

“老聶,你給這個後生弄點吃的。”

老頭沒有吱聲,轉身就出去了。

“你叫什麼來著?”周攀龍摸了摸下巴說。

“我叫尚嘉金。”尚嘉金說。

你以後就跟他幹,他是徐主任。周攀龍指了指那個年輕人對尚嘉金說。

“嘿嘿!這是你的親戚?”年輕人看了尚嘉金一眼問周攀龍。

“不是,他是尚嘉財的弟弟。”周攀龍說。

“以前做什麼著來來?”徐主任說。

“念書。”尚嘉金說。

“哦!原來是個念書娃娃。”徐主任說。

“你以後負責寫回執單。”周攀龍說。

“什麼是回執單?”尚嘉金一臉疑惑得問。

“就是你哥哥他們監理對工程指出的問題,項目部經整頓後的彙報。”周攀龍說。

“嘿嘿!嘿嘿!!”

……

他們三個人都笑了。不由得尚嘉金對尚嘉財產生了一種模糊地敬意。

“周總,飯熟了,讓那個娃娃出來吃飯。”老聶在外麵喊道。

“昂,你去吃飯吧!”周攀龍說。

他們三個人走出周攀龍的辦公室來到了灶房。

“什麼飯?”周攀龍問做飯的老聶。

“雞蛋臊子麵。”老聶一邊盛飯,一邊應答著周攀龍的問話。

“周總,這個娃娃是誰的親戚?”老聶說。

“尚嘉財的弟弟。”周攀龍說。

說話間外麵傳來汽車的“嗡嗡”聲。尚嘉金向窗外瞅了一眼,看見尚嘉財和一個皮膚黝黑、高個子、虎頭虎腦的壯漢從車上走了下來。看見哥哥過來,尚嘉金急忙地端著飯碗走出了灶房。周攀龍、徐主任、老聶也跟了出來。

“大哥!”尚嘉金叫道。

“嗯,你吃飯著了?”尚嘉財說。

“嗯,他是?”尚嘉金指了指他個壯漢

“我是司機。”壯漢說。

“周攀龍給你安排好住處了沒有?”尚嘉財說。

“安排好了。”尚嘉金說。

“在那裏住著了?”尚嘉財說。

“和他一塊住著了。”“尚嘉金說。

“尚工,來抽根煙。”周攀龍從口袋裏掏出一盒“芙蓉王”遞了一根過去。

“你抽。”尚嘉財說。

“你抽煙嗎?”徐主任問尚嘉金。

“我不抽煙。”尚嘉金說。

“成金,你先吃飯著,我過周總辦公室一趟。”尚嘉財說。

“昂!”尚嘉金說。

其實尚嘉金兄弟倆個見罷也有一段時間了,他們最後的一次見麵是在今年正月初八。那天尚嘉金開學,正好尚嘉財要去苦木上班,於是他們相跟到了豎水。到了豎水就各走各的,平常尚嘉財會隔三差五的給弟弟打電話,但始終沒有會麵。

尚嘉財,也就尚嘉金的大哥,他二零零五年七月畢業於“工程大學”,在學校,他學的是“工程監理”。剛畢業以後,他去了外省一家監理公司上班,由於水土不服,經常患小疾小病,於是在二零零七年辭職歸來。當時他回來對苦木市並不熟悉,便托他的高中同學韓梅在苦木市給他找工作,沒幾天時間,韓梅便在苦木市裏給他介紹了一家監理公司,一直至今。二零零八年初他和韓梅結婚。

俗話說:“一娘生九子,連母十個樣。”不錯的!雖然尚嘉財和尚嘉金是親兄弟,但他們的性格簡直有天壤之別。尚嘉財是一個不善言辭,性格比較內向,遇事冷靜,辦事謹慎,為人厚道,孝敬父母的人。而尚嘉金卻是一個能說會道,性格開朗,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得人。他們兄弟倆可以說沒有共同的愛好和追求,但這並不妨他們有很好的關係和尚嘉金對哥哥的尊敬。

吃過飯,尚嘉金徑直去了周攀龍的辦公室。走進屋子,尚嘉金看到尚嘉財、周攀龍、徐主任他們正在說笑,徐主任看見他進來,示意他坐下。

“高考成績什麼時候出來?”尚嘉財說。

“不曉得。”尚嘉金說。

“你打算在這裏幹多長時間?”尚嘉財說。

“做著看嚒!”尚嘉金說。

“你考試那幾天我正忙,沒時間過來看你。”尚嘉財說。

“我曉得了。”尚嘉金說。

“你考試的時候爸爸上來了,對嗎?”尚嘉財說。

“嗯。”尚嘉金說。

“打算學什麼專業,選好了沒?”尚嘉財說。

“我也不曉得,等成績出來了再看嚒。”尚嘉金說。

“工程管理,建築這些都不錯,念出來就在咱們苦木也好找工作著了。”周攀龍說。

“我對這些不了解。”尚嘉金一臉無奈的說。

“想補習不?”尚嘉財說。

“不補。”尚嘉金斬釘截鐵地說。

“哦!有時間問一下尚嘉飛看什麼專業好,他剛大學畢業,可能對這些了解的比我多,我大學畢業幾年了,在這方麵也不了解。”尚嘉財說。

“昂!我回頭問我二哥。”尚嘉金說。

尚嘉財說話的語氣很平淡。他估計尚嘉金也就能考個專科院校,所以才說了這樣的話。

“成金,我要回總監辦了。”尚嘉財說。

“那你完了再過來。”尚嘉金說。

“嘿嘿!我天天來著了。”尚嘉財說。

周攀龍、徐主任聽見尚嘉金說的這句話,不由得也笑了起來。看見他們都在笑,尚嘉金在心裏暗自猜測:難道我剛說了是一句愚話?

尚嘉財走了以後,尚嘉金從牆角撿了幾塊爛半磚,在院子裏壘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台子。

“你用半磚壘它做什麼?”周攀龍問道。

“以後放臉盆,洗臉嚒。”尚嘉金說。

“不要壘了,我一會給你找個凳子,你放在凳子上洗。”周攀龍說。

“那好!”尚嘉金說。

“現在要是沒什麼事,你跟我到老高那裏去報道。”周攀龍說。

“誰是老高,在那裏住著了?”尚嘉金說。

“會計室的那個老頭,去了你就知道了。”周攀龍說。

“現在就去嗎?”尚嘉金說。

“嗯!”周攀龍說。

……

“老高,把這個後生記上。”周攀龍說。

“昂,這是你的親戚?”老高說。

“不是我的親戚!他是尚嘉財的弟弟。”周攀龍說。

“叫什麼名字?”老高問。

“我叫尚嘉金。”尚嘉金說。

“做什麼的?”老高問。

“寫資料。”周攀龍說。

“娃娃,寫資料苦輕,想寫就寫會,不想寫就算寫了。隻要別讓李偉看見你閑著就沒事。”老高說。

“誰是李偉?”尚嘉金說。

“嗬嗬!項目經理嚒,以後你就慢慢認得了。”老高說。

“叔叔,你和李經理是什麼關係?”尚嘉金好奇的問。

“我是他的姐夫。”老高說。

“遠近的姐夫?”尚嘉金說。

“我是他親姐夫。”老高說。

“哦!原來是這樣。”尚嘉金說。

……

離開會計室,尚嘉金怎麼也想不明白老高說:“你想寫就寫會,不想寫就算寫了,隻要別讓李偉看見你閑著也沒事”這句話的意思。尚嘉金想:老高是李偉的姐夫,按理來說他是不會說那樣的話,但他的確說了。難道他是在試探我嗎?但這好像也必要啊!

回到住處,尚嘉金和韓梅、馮曉軍、白夢通了電話,並告訴他們他已經到了龍口項目部,一切都好。尚嘉金以前每到一個新環境,第一個晚上總是早了睡不著,但那一天例外,他睡得很早,也睡得很香。

不知不覺,二周時間就過去了。項目部裏的每個人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唯獨尚嘉金沒有多少事情要他去做。施工方麵的資料本來是有不少,可都讓徐主任大包大攬了,有時徐主任他忙不過來,就會找幾個其他技術員去寫,但始終不怎麼使喚他。在這期間,工程上出了一點問題,尚嘉金寫過一次“監理回執單”。至於問題嚴重與否,怎麼處理,有什麼後果,他不知道,這也不是他該關心的問題。

在項目部,尚嘉金每天能見到尚嘉財,看得出尚嘉財他並不忙。很多時間都花費在玩“打麻將”、“鬥地主”等遊戲上了。遊戲玩膩了,偶爾也和尚嘉金聊聊家常。而尚嘉金是一個沒有福分去享受清閑的人,對如此安逸的生活有些適應不了。他總感覺日子在一天天的加長,讓人越來越難熬。

為了打發時間,尚嘉金開始寫自己的打工感悟、寫詩、寫詞。如果在學校的時候寫這些東西,這可是無可厚非的,但出了學校,作為一個差等生天天寫東西,這似乎很容易讓人誤解為:狼吃草——裝羊。雖然他害怕周圍的人那樣誤解自己,但他還是堅持天天寫。坦白的說尚嘉金有寫作的愛好,初中以來,他就為了寫好作文,放棄了英語、數學、物理幾科學科,在這些課堂上他寫作、練字。同時他積極參加學校文學社,踴躍投稿,換來的是語文老師的盛讚,其他老師的搖頭,但即使那樣,他也從來沒有最近幾天的如此勤奮。在他寫的文章裏有他含著淚水訴說苦悶的,有露著笑臉傳達愉悅的,有回憶過往的,也有暢想未來的。

隨著尚嘉金對寫作的越來越投入,他的心情也變得越來越混亂,甚至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不安。這一切對於他來說是無法言喻的,而別人卻很難理解。於是他決定找一個同學來這裏陪自己。

“誰來這裏陪我好呢?”

尚嘉金首先想到的是高文武。高文武是他的高中同學,也是樹人高中文學社社長,他和尚嘉金可以說是意氣相投,倆人都喜擅寫作,為此他也付出了由中等生向差等生轉變的代價。

中午的時候,尚嘉金撥通了高文武的電話。

“喂!文武嗎?”尚嘉金說。

“嗯。你有事?”高文武說。

“也沒事,就是想你了!”尚嘉金說。

“大哥明知道你說的是假話,不過聽了還是挺高興的。”高文武說。

“嘿嘿!你最近在那忙呢?”尚嘉金說。

“跟我爸在苦木一起打工,你呢?”高文武說。

“我在龍口工業區了。”尚嘉金說。

“做什麼?你跟誰?”高文武說。

“在項目部寫資料,經我大哥介紹的!”尚嘉金說。

“寫資料那是你的拿手好戲嚒!”高文武說。

“說是寫資料,其實也不寫,一天基本也就閑著了。”尚嘉金說。

“那樣好啊!我這幾天在工地上受的黑七裂八的。”高文武說。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和馮曉軍聯係罷好幾天了,最近你和他聯係了沒有?”尚嘉金說。

“昨天聯係罷,他在家裏了,也想出來打工,讓我給他打問活了,你說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上哪兒給他打問活呢?”高文武說。

“嘿嘿!原來這樣啊。”尚嘉金說。

“你問他有事嗎?”高文武說。

“沒有的。先掛了,我要給馮曉軍打電話。再見!”尚嘉金說。

“那就完了聯係。”高文武說。

掛了電話尚嘉金並沒有急著給馮曉軍打電話,而是去找周攀龍。這幾天公路開始鋪沙礫了,周攀龍天天都到施工現場,忙的不可開交。雖然他倆住在一起,但在白天尚嘉金很少見到周攀龍的身影。於是尚嘉金決定去距離項目部足有二、三裏路程的施工現場找他。

到了施工現場,尚嘉金果然看見周攀龍和徐主任正在交談著。

“周總,你們說什麼呢?”尚嘉金說。

“瞎聊呢!你來這裏做什麼?是不是項目部有什麼事找我?”周攀龍說。

“不!不!!”尚嘉金說。

“那你來了這裏做什麼?”周攀龍說。

“我想問你個事。”尚嘉金說。

“你說。”周攀龍說。

“我有一個同學想來這裏打工,你看有沒有他做的活?”尚嘉金說。

“他來了準備做什麼活?”周攀龍說。

“看你說的,你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唄。”尚嘉金說。

“當小工還行,別的他做不了,也不缺人。”周攀龍說。

“哦!”尚嘉金說。

“你就給你的同學說,來了就能當個小工。”周攀龍說。

“嗬嗬!他跟你不一樣,寫不上資料。”徐主任說。

“嘿嘿!我曉得了。”尚嘉金說。

“嗬嗬!曉得就好。”徐主任說。

“那你倆忙!我先回項目部了。”尚嘉金說。

在回項目部的路上,尚嘉金給馮曉軍打了電話,詢問他願不願意來龍口工業區打工,並把如實情況,一五一十詳細給馮曉軍說了一遍。馮曉軍正愁沒事做,聽尚嘉金說有他做的營生,很是高興,說他不介意來龍口工業區和尚嘉金幹不一樣的活,明天下午就從家裏趕過來。

時間已經到了六月份底了。也許是老天可憐受苦人天天沒完沒了的求神祈雨便顯了靈。早晨起來天氣還好好的,中午的時候突然下起了大雨。項目部的彩鋼房背後有幾排瓦棉房,瓦棉房裏住的都是土生土長,地地道道的受苦人。下雨天嘛,大夥沒有要緊的事做,便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談論今年年頭收成的,有打電話給妻兒老小問家長裏短、 報平安的,也有關係好的幾個人歡天喜地聚在一起喝酒拉話的。劃拳聲、嘈鬧聲、嬉笑聲響成一片,比往日多了幾分生機,也變得可愛。

尚嘉金是一個不甘寂寞、渴望熱鬧、見了酒兩條腿就會變軟的年輕人。中午吃過飯,周攀龍、徐主任和老高都去了苦木,說是回家走走。相對瓦棉房的熱鬧非凡,今天項目部反倒顯得冷清了許多。

尚嘉財給尚嘉金打電話說好不容易遇上個下雨天,他要回苦木看樂樂,問他去不去?因為馮曉軍下午來項目部,尚嘉金要在公路畔接他,所以尚嘉金沒有和哥哥回苦木看侄女。

一個人呆著的確不怎麼美氣,閑著無聊,尚嘉金就給家裏打電話,詢問老家是不是也在下雨。母親告訴他,莊裏的老老小小祈了幾天雨,神神終於顯靈了,老家的雨下的大著哩,現在已經是稀泥爛飽墒了,並安頓他寫資料要細心。

聽著從瓦棉房傳來工人們喝酒、拉話的聲音,尚嘉金羨慕的不得了,他盼望著馮曉軍能夠早點來。

約摸到了中午,馮曉軍就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到了指定的公路畔,讓尚嘉金快來接他。於是尚嘉金在頭上披了一個蛇皮袋子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項目部。尚嘉金見到馮曉軍的時候,他正蹲在一棵大樹下麵,渾身濕漉漉的,顯然是被雨水“厚待”了。在他的身旁放著兩個蛇皮袋子,裏麵裝著毛毯、枕頭、褥子和準備上工穿的幾件爛衣裳。屁股下麵還坐著“漢斯啤酒”箱子。

“你屁股底下坐的箱子裏麵裝些什麼?”尚嘉金說。

“你認不得字?還是沒見過酒?佯問什麼了?”馮曉軍說。

“真的是啤酒?看來今天咱倆又要舉杯邀明月了!”

“打住,在二哥麵前你就少說這些文鄒鄒的費話,灑家聽不懂。”馮曉軍說。

……

來到瓦棉房,尚嘉金找到了正在喝酒的工隊長狗蛋,讓他給馮曉軍安排住處。

“就住在第二排最右邊的那間房子,哪裏現在人還沒住滿。”狗蛋一身酒氣,兩眼發直,滿臉通紅,一支手還在空中比劃了幾下。

離開狗蛋喝酒的瓦棉房,尚嘉金問道:

“曉軍,你看剛才說話的那個人怎麼樣?”尚嘉金說。

“什麼怎麼樣?”馮曉軍說。

“酒量嚒。”尚嘉金說。

“以寡人之高見,也就區區班班,現在估計就八、九成了。”馮曉軍說。

“如果遇上我的話,半小時就能整的他口吐酒沫,滿嘴胡話,現場直播,你信嗎?”尚嘉金說。

“我不敢苟同。”馮曉軍說。

“我‘酒神’的酒量,難到你還懷疑不成?”尚嘉金說。

“快別吹了,什麼‘酒神’!就你!充其量就是一介酒徒。”

……

走進第二排靠右的那間瓦棉房,裏麵有三個老漢。其中一個老頭一聲不響的坐在自己的床上,手裏拿著“旱煙鍋”,鼻孔裏還冒著一股“青煙”,一聲不響的坐在自己的床上。地下橫躺著三把鐵鍬,其中有一把鐵鍬的把子還折折了。

“我就在這裏住嗎?”馮曉軍說。

尚嘉金滿臉通紅,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的向窗外看了看,沒有吱聲。

“嘿嘿!我以前也打過工,那裏的工地都就這麼個慫樣。”馮曉軍說。

聽的出來,馮曉軍說這句話是為了不讓尚嘉金難看。尚嘉金心裏暗自感謝馮曉軍能夠理解他。

抱磚頭、找床板、鋪被褥、掃地,等一切都辦妥當之後,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

到了天黑,老天很給麵子,雨停了。馮曉軍手裏抱著一箱啤酒,尚嘉金提著“雞爪爪”,又花了十塊錢買了兩盒“白沙”煙,來到距離項目部不遠的的一座大山上。

由於剛下過雨,天比往常又黑又冷。他們找了一棵大樹,在樹底下抽煙、喝酒,交流感情、增長友誼。想到以前他們在學校裏的歡聲笑語,都以經是過往雲煙,這讓尚嘉金感慨萬千。而今天,他是懷著一種久違的心境在享受著幸福在身邊的綻放。對於他來說又是多麼的妙不可言。

“你考得怎麼樣、有什麼打算嗎?”尚嘉金說。

“我能考的怎麼樣,烤焦了唄!我爸說我上了三年高中,念了十幾年書,現在回家丟人、輸底著了,讓莊裏那群婆姨女子的唾沫也淹死了。隻要建了檔我就上專科,見不了檔我就念成教,豎水街上有很多成教招生點,還愁念不上書。你呢?”馮曉軍雙手托在下巴上,麵無表情的說。

“家裏人什麼話也沒說,我做什麼誰也管不住,到時候成績出來再定奪。”尚嘉金說。

“我想說你幾句,你可千萬不要介意!”馮曉軍說。

“咱倆這關係,你還客氣什麼了,古人雲:‘君子之交以誠相待’,有什麼你就直說。”尚嘉金說。

“其實你做事不能太果斷,父母現在考慮問題比咱們要周到的多,想的也遠,很多時候我們應該多聽聽他們的意見,多接受他們的忠告。”馮曉軍說。

“哎!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說我不聽我爸媽的話,我行我素嗎?”尚嘉金說。

“你看你又急了,你剛才不是說:‘沒人管得住你嚒’?”馮曉軍說。

“我就隨便說說而已,你就當真,我在家還聽話著了。”尚嘉金說。

“你快不要胡說了,你的胃喝酒經常疼,你媽不讓你喝酒,你說你少喝一盅了?”馮曉軍說。

“嗬嗬!讓我不喝酒,除非戒了命。”尚嘉金說。

“你看你,讓人怎麼說好呢!”馮曉軍說。

“看我什麼了?你曉得我喝酒會胃疼,那你還買酒了,這又是什麼意思?”尚嘉金說。

“你真是強詞奪理,我買酒是因為咱倆一塊喝罷酒有一段時間了,想和你喝幾口。”馮曉軍說。

“嗬嗬!這就對了嘛!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尚嘉金說。

“唉!你說咱們高中就這樣畢業了,以後咱倆會變成什麼樣?”馮曉軍說。

“哈哈哈哈!我想剛開始我們是各奔東西,之後就是;嘉金留名千古,曉軍遺臭萬年。”尚嘉金說。

“我和你認真說呢!”馮曉軍說。

“這我又不知道,大命在天,小命在人,聽天由命吧!”尚嘉金說。

“你能不能說簡單點?”馮曉軍說。

“能啊!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喝酒的時候咱就好好喝酒,你別老是一臉舊社會‘仇大苦深’的樣子,老想著飛黃騰達,這頂用嗎?”尚嘉金說。

“你雜這麼說呢?我就是想聽聽你對你以後生活的規劃嘛!”馮曉軍說。

“規劃有用嗎?陳水扁以前不是規劃過‘一中一台’嗎?現在到好把他規劃在‘一人一屋’蹲板房坐牢去了。”尚嘉金說。

“看來今天和你是說不到一塊去了,真想不來你為什麼一見到酒就會變得興奮?”馮曉軍說。

“因為我是‘酒神’嘛!酒是我的精神養料。”尚嘉金說。

……

“今天是:曉軍你一心一意吃麻辣,嘉金我專心致誌喝啤酒。”尚嘉金說。

“嗬嗬,我喝酒不行,所以就隻能多吃了,你能喝就多喝點。”馮曉軍說。

“你說咱倆喝酒不劃拳,光拉話碰酒瓶這樣有意思嗎?要麼你給咱唱首歌?”尚嘉金說。

“我唱歌,沒一點點麻達,但我歌唱完以後,你要作首詩,內容不僅要表達出來咱倆現在情況,還要通俗易懂,要讓我也能聽出個所以然來。”馮曉軍說。

“沒問題,你先唱,唱完我就作詩。”尚嘉金說。

隻聽見馮曉軍唱道:

我的知己是誰

我的心情誰體會

誰說少年的我

不懂愁滋味

也許這是成長的感覺

我也曾經流淚

我也曾經徘徊

其實我也需要

一點點安慰

帶我走出封閉的空間

一起向昨天說再見

尋找屬於我們的世界

年輕的夢都將實現

隻要我們用心去追

一起向昨天說再見

寫下屬於自己的明天

所有界限都將穿越

等待我像展翅高飛

“好好!曉軍你唱歌其實老好了!”尚嘉金說。

“你別給我整沒用的,輪你了。”馮曉軍說。

“沒問題,你可聽好了。”尚嘉金說。

弟弟飲酒麵紅光,

哥哥無奈心淒涼。

高考無情如戰場,

散聚隨緣莫心傷。

英雄今朝難逞強,

一時失意又何妨?

浩德純明千秋事,

義貫長虹我稱王。

古來聖賢皆寂寞,

痛飲酒杯惹胃腸。

年華滾滾東逝水,

老父兩鬢銀發催。

千日讀書苦練功,

萬裏前程一片空。

龍口異地見知音,

天陰地冷多少情?

酒盅藏愁消心碎,

煙霧渺渺幾時睡?

答非所問非我意,

且寄好意酒瓶內。

雞爪隨風滿山香,

小弟撕開哥來嚐。

請君試問東流水,

我情與之誰短長?

“你的情比長江水還長,真是古有李杜,今有嘉金啊!兄弟你說的不錯,我們來碰一杯。”馮曉軍說。

幹!

時間大邁步的走向了淩晨。酒盡,煙完,人亦散。而此時尚嘉金才感覺渾身大麵積冷的受不了。倘若心是冷的,也許他就要真的醉了。可幸的是他們懷著一顆火熱的心,煥發出無限的生機與活力,一起向往著明天的到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馮曉軍來工地已經有了八、九天。有他在這裏,尚嘉金的生活漸漸地也變得豐富了起來。白天馮曉軍在工地裏幹活,到下午八點下班以後他倆就會在一起。白天的辛苦對於一個二十開外的年輕後生來說是完全可以忍受的住,但工人們的夥食和項目部無法相比。工人灶每天早上吃的都是“水煮蓮花菜”,這讓馮曉軍吃不下去,就短短的這麼幾天,他已經“上火”了,嘴唇也爛了,貼“紅黴素”藥膏也不管用。為此,尚嘉金經常偷偷地在項目部的灶房裏或者在周攀龍的辦公室裏拿一些西紅柿、黃瓜、礦泉水給馮曉軍。甚至趁人不注意索性端一碗飯給他吃。

七月一號的早上,白夢打來電話,告訴尚嘉金高考成績學校已經公布了。他考了346分。馮曉軍考了264分。

下午,馮曉軍剛下班回來,尚嘉金就心事衝衝地把高考成績告訴了他,雖說這樣的成績也是在他們的意料之中,但當結果赤裸裸的公布以後,他們不免還是憂傷了起來。其實人都這樣,有時候明明能預測到某些事情的結果,但當結果沒有真正出來之前,人始終會存在某種僥幸心理,幻想有某種意外情況的發生。不幸的是意外很少能夠發生。

下午吃過飯,馮曉軍說他身上帶的錢這幾天買煙花完了,晚上他想好好地喝一場酒,明天請一早上假。於是尚嘉金買了兩箱啤酒,兩盒紙煙和一大堆小吃去他們上次喝酒的那棵大樹底下喝酒。

看的出馮曉軍今天的心情壞到了極點,尚嘉金不知道對她該說些什麼,隻是按著馮曉軍的節奏不停的和他碰酒瓶。沒多長時間一箱啤酒已經被他們光榮的消滅掉了。尚嘉金說今天喝酒有點快,歇會再往開打剩下的那箱啤酒,但是馮曉軍不依,他用牙齒又咬開幾個酒瓶,尚嘉金也沒有反對。他想:“你想喝就喝吧!即使醉了今天也就隻有我們倆個,丟不了人”。

今天馮曉軍喝酒太猛了,尚嘉金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默默地陪他喝酒。當第二箱啤酒每人都開始喝到第三瓶的時候,尚嘉金覺得馮曉軍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不!是已經醉了。

馮曉軍的雙眼直直的瞪著尚嘉金,皮笑肉不笑的拍打著尚嘉金的肩膀,語無倫次的說話,看得出是想表達什麼意思,但遺憾的是尚嘉金不能完全聽懂他說的意思,隻記得馮曉軍說這麼一句話:“兄弟,不管風雲如何變幻,也不管咱兄弟倆個以後是貧窮與富有,我們的友誼都會天長地久的。”

是的!尚嘉金始終堅信他和馮曉軍的友誼能經得起歲月的考驗,能夠天長地久。

尚嘉金仔細看了一下馮曉軍,發現此時馮曉軍的臉色白的嚇人,他想今天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不光有可能會誤事,甚至還會壞事、出事。於是尚嘉金站起來把剩餘的六瓶啤酒藏在離大樹不遠處的一個旮旯裏,並在上麵埋了幾把土。之後他伸出手想拉馮曉軍起來,不料他感覺到自己的大腦昏昏沉沉,雙腳站的不穩當,手上也沒勁。

想到自己平日裏在酒場上叱吒風雲,無人能敵, 尚嘉金暗自指責自己今天喝酒的窩囊,甚至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酒量,問自己是不是也就要醉了?

尚嘉金憑借自己的意識扶著馮曉軍東倒西歪的走在公路上,他想:“要是現在碰上高中同學,讓他們看到我倆這副熊樣,一定會笑死。”

走到一個拐彎處的時候,尚嘉金看見有一輛摩托車飛快地向他們走來,他害怕極了,為了防止意外的發生,他幹脆扶著馮曉軍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但是災難還是發生了,摩托車直接撞在馮小兵的身上。瞬間馮曉軍倒在了地上,他也被撞的倒退了好幾步,緊接著他聽見了一聲的慘叫。

“哎呦,我的媽呀!”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尚嘉金傻了眼,但他的理智還是清楚的。他快步走上前去,俯下身子緊緊地抱住馮曉軍,問他哪裏疼痛。馮曉軍雙手按在腦袋上,痛苦的呻吟著,不說一句話,尚嘉金也沒有看到有任何血跡,他叮囑馮曉軍躺在地上不要亂動。

“你給老子怎騎摩托的?”尚嘉金咆哮的向同樣躺在地上騎摩托的人吼道。

“我……我……哦!原來是尚嘉財的弟弟。”騎摩托的人說。尚嘉金仔細的看了一眼他長得模樣,看了他才知道,原來騎摩托的是項目部裏一個姓白的技術員,平日裏大家都稱呼他叫“白工”,尚嘉金假裝沒聽見他的說話。“我什麼我了,快把人往醫院送,躺在地上頂用嗎?“尚嘉金說。

這是“白工”從公路上爬起來在離摩托不遠處找到他戴的眼鏡,眼鏡完好無損。

“現在都十二點多了,一時半刻也等不上車,你說這怎去醫院?”“白工”說。

尚嘉金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天色這麼晚了,在這裏想等一輛車也不是件容易事。所以他當機立斷讓“白工”騎摩托帶上他和馮曉軍去醫院。

過了一個多鍾頭,他們終於騎摩托到達了“苦木市人民醫院”。到了醫院以後,“白工”把馮曉軍送進急診室。一個年輕的女大夫問清楚受傷原因,便帶馮曉軍到二樓做腦ct。

大約又過了四十分鍾,大夫開了一些藥品,說一切正常,藥吃完就沒事了。

出了醫院,“白工”買了一大堆水果、小吃、飲料,找了一家賓館讓尚嘉金和馮曉軍住下,他自己騎摩托回了家。臨走的時候說他明天再過來。

“白工”走了以後,馮曉軍一聲不響的躺在床上,不知是睡著,還是醒著。尚嘉金坐在電腦旁邊沒有絲毫的睡意,他在回想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

尚嘉金想:馮曉軍來龍口打工是他叫來的,而昨晚馮曉軍又和他在一起喝完酒發生的意外,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能說的清楚嗎?退一萬步講,即使馮曉軍的家人不找他任何麻煩,他自己的良心也會感到不安。這一刻,讓尚嘉金想到了生命的脆弱,想到了命運的無常。

這樣的夜是極其漫長的,尚嘉金感受到了無助和無限的恐慌、害怕、寂寞,他覺得黑暗包圍了他,他真是痛苦極了。

真的!如果不經曆這樣事情,尚嘉金也許至今無法理解在電影中失去朋友或親人時嚎啕大哭的痛心疾首,雖然醫生說馮曉軍一切正常,但他依舊忐忑難安始終不能靜下心來。

馮曉軍是在第二天早上六點鍾醒的。酒醒了,也睡醒了。他讓尚嘉金去洗個澡休息一下。尚嘉金靜靜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我一切正常,你一夜沒睡,快洗個澡睡一會兒。”馮曉軍用嘶啞的聲音說。

“你當真沒事?”尚嘉金說。

“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馮曉軍說。

“那我就真的去洗澡了。”尚嘉金說。

“快去,我好著呢!”馮曉軍說。

尚嘉金洗完澡躺在床上依舊心慌意亂、心神不寧,怎麼也睡不著。終於馮曉軍又開口說話了。

“我今年正月初八人家給我算命,說今年不太順氣,安頓我今年注意點,你看這不就應驗了嗎 ?所幸還沒有大事,我打算……”馮曉軍盯著尚嘉金,後邊的話,他不知道該不該說了。

“你打算做什麼?咱兄弟兩個沒必要遮遮掩掩,有什麼就端來直到、實話實說。”尚嘉金急忙的追問。

“我不打算打工了,今天下午我就想收拾東西回家,你看這樣行嗎?”馮曉軍難為情的說。

瞬間一種強烈的辛酸衝上了尚嘉金的心頭。他想:如果我們在學校就不會有昨晚那樣的意外發生了,彼此也就不會有這麼多忌諱和恐慌。他站起緊緊地捏住馮曉軍的手,閉上了雙眼,兩顆豆大的淚珠不知何時掛在了臉龐,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

“好吧!下午我們就回去收拾東西,反正也掙不了幾個錢,更何況咱還不到掙錢的年齡。”

中午,“白工”來到賓館,說了一些好話,套了一陣近乎,給了馮曉軍200塊錢,問有沒有必要再去醫院看看。馮曉軍是一個沒有絲毫心機和壞心眼的人,他說自己感覺都正常,沒必要給醫院花冤枉錢,“白工”聽了以後,連連點頭說“對”,坐了一會他就走了。

下午尚嘉金和馮曉軍回到瓦棉房,和狗蛋算了這幾天掙的工錢,在結賬的時候,老高聽說馮曉軍還是一個念書娃娃,他說念書娃娃打工很不容易,所以每天多給掙了五塊。結過賬,馮曉軍背起他收拾好的行李就回家了。

項目部的老高、周攀龍、老聶問尚嘉金昨晚一夜去了哪裏。尚嘉金嫌說喝酒被摩托撞傷去醫院臊架,所以騙他們說高考成績出來了,馮曉軍打算補習,昨晚他和馮曉軍去拉話了。然而出乎尚嘉金意料,周攀龍聽說高考成績已經出來,又追問他的高考成績,尚嘉金隻好瞎編亂造的胡說一頓,他感到很難堪,心裏也不怎麼美氣。

晚上吃飯的時候,尚嘉金在灶房碰見了“白工”,他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照例吃了兩大碗麵條。尚嘉財不知道聽誰說高考成績出來了,也過來詢問尚嘉金的高考成績,在尚嘉財麵前尚嘉金隻好如實彙報。吃過飯不久,尚世淵也打來電話問尚嘉金有何打算,並建議他去補習,但是尚嘉金沒有答應。

至於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尚嘉金認為說出來誰都不體麵,還是守口如瓶了好。所以他對誰也沒有提起。

十一

填報專科自願就快要結束了,而尚嘉金填報的自願還沒有眉目,於是他在七月十七號早上離開項目部去了豎水。他打算和老師、同學商量一下,聽聽他們的意見。到了豎水,他先去了佳琴家,佳琴告訴他一個不幸的消息,“樹人高中”的六百多名高考生全軍覆沒,竟然沒有一名學生的高考成績能達到二本分數線的。

“樹人高中”是不幸的,不幸的還有這所學校裏的老師和學生。“樹人高中”本科升學率一直很低,但每年高考還是會代表性的有幾個、十幾個考上一本或二本,象今年“光禿子”,這還是頭一回。“樹人高中”今年升學率的不光彩,換來的自然是家長們在背地裏的議論,不少人認為“樹人高中”誤人子弟,雖然成立隻有七個年頭,但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一時間人們聽到的全是對學校的罵聲、對校長的罵聲、對老師的罵聲、對學生的指責和譏笑聲。這裏的學校、老師、學生算是糟糕透了,狼狽極了。

試想,一所擁有近兩千名學生的縣城高中,有六、七百個高考生,竟無人能與本科結緣,這樣的事讓學校、老師、學生、有多麼的不體麵,尚嘉金是這所學校的一份子,所以他也感到很臊氣。最後他不得不決定填報自願不去學校找老師,因為他怕老師難為情。於是尚嘉金拿著一本“高考指南”,在“高考指南”上麵尋找他“心儀”的大學。

大約就是三、四個鍾頭,尚嘉金就鎖定“苦木交通職業技術學院”、“自成學院”、“苦木能源職業技術學院”為自己填報的院校。而佳琴建議尚嘉金填報自願詢問劉浩能。

劉浩能是尚嘉金二姨家的孩子,他在哭木市裏的一所技能學校教書,尚嘉金也覺得很有必要聽聽他的意見。

撥通電話,尚嘉金把自己的高考成績和選中的院校告訴劉浩能,希望劉浩能能給他出主意,填報哪一所學校為“第一誌願”。

在“高考指南”上,尚嘉金查到“苦木交通職業技術學院”2008年的最低錄取分數是314分,而他的成績是346分,所以他問劉浩能如果自己報“苦木交通職業技術學院”為第一誌願能否一定錄取,他不打算冒險。

劉浩能說:“就你的高考成績報‘苦木交通職業技術學院’沒有任何問題,你盡管報。”於是尚嘉金非常放心地按照劉浩能的意思填報“苦木交通職業技術學院”為第一誌願,另外還報了“自成學院”和“苦木能源職業技術學院”為“第二誌願”。

第二天,尚嘉金返回項目部,耐心的等待錄取通知書的到來。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尚嘉金的通知書都沒有絲毫音訊,期間白夢給尚嘉金打過幾次電話,並告訴尚嘉金很多同學的通知書都下來了,她每天都在公告欄查看他的錄取信息,但始終不見他的名字寫在上麵。尚嘉金很感激白夢對自己的關心,並告訴白夢不要著急,或許過幾天就能收到他的錄取通知書。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高文武告訴尚嘉金,他收到了“育才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馮曉軍決定去“古都影視學院”上學,郝建唐也收到了“河川學院”的錄取通知書,穀龍和梅靜說他們不打算念書,準備另投門路。在和尚嘉金要好的同學當中,隻有張治福也沒有被錄取的絲毫蛛絲馬跡。

尚嘉金一直等到專科院校錄取結束,他和張治福不得不接受一個殘酷的現實,他們哥倆沒有被任何院校錄取,說白了就是“死檔”了。

消息尚嘉金先是從尚嘉財那裏得知的,一時間無助、迷茫、統統向他湧來,尚嘉金感到自己狼狽極了,痛苦死了,他簡直承受不住生活的如此重壓,經不住命運的如此戲弄,他體會到了度日如年,他讀懂了懷才不遇、他的內心在咆哮著、掙紮著、在呻吟著……

消息傳得很快,也許就是一、兩個鍾頭的時間,全家人就都知道了這個不幸的消息。尚世淵在電話裏責備兒子填報誌願不謹慎,現在沒有了好果子吃,他甚至用命令的口吻要求尚嘉金趕緊起身去學校補習,但是尚嘉金說什麼也不答應。佳琴和嘉美則在電話裏輕描淡寫安慰了尚嘉金幾句,說什麼:“天無絕人之路,大不了補習重新再來”,尚嘉飛說他再想想辦法,看一下補錄情況,讓尚嘉金把準考證號和密碼告訴他,等到補錄的時候他替尚嘉金填報補錄自願,說不準會有意外的情況發生。

白夢對此顯得無能為力,時常唉聲歎氣的,偶爾也會和尚嘉金開玩笑說:“要麼你來咱們學校補習,等到了明年咱倆一起高考。”尚嘉金的幾個鐵哥們也隔三差五的打電話安慰他,而此時的尚嘉金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尚嘉金說過他不會補習,一來他說出去的話是不可能不算數的;二來他不願意讀“高四”來糟蹋父母的血汗錢;如果真的沒書可念,他就會另謀出路,但補習是萬萬不會的。

沮喪的尚嘉金不想和任何人說話,他從老高那裏預支了五百塊。白天,他靜靜地寫些東西;晚上,他狠狠的抽幾根煙、喝幾瓶啤酒。就這樣簡單的生活,每天的開銷也當真不少。

兒子出師不利,父母的日子自然也不會好過。尚世淵夫婦一方麵憂心衝衝的想:如何做,尚嘉金才會補習?如果尚嘉金不去補習又該怎麼辦、讓他做什麼?另一方麵對左鄰右舍詢問尚嘉金的高考情況,他們也不知到說什麼才好。其實尚世淵夫婦這時候的生活也是很困難、很困苦的,這不單單是物質上,還有精神上。他們既要顧及兒子的感受、考慮兒子的未來,又要應對莊裏人的詢問。說實話吧!又怕莊裏人笑話。不說實話吧!心裏感覺不踏實。所以他們滿肚子的苦水沒處說,大有“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意思。

出於無奈,尚世淵去鄰村問一個很有名氣的姓李的“陰陽先生”,想從他的嘴裏知道兒子是不是真的沒書可念了。

李師傅給尚嘉金測姓名、看八字、算今年的命程。之後,他給尚世淵說:“尚嘉金的命相不錯,他有書可念。隻要他肯念書就會有一口飯吃,絕對不是在家裏種地的受苦人。”李師傅算的結果讓尚世淵很高興,回到家,他滿意的將今天李師傅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妻子。有了李師傅的這句話,尚世淵夫婦也就放心多了。

尚世淵夫婦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他們相信命運,他們也希望好運能夠降臨在兒子的頭上。而眼下最盼望的就是尚嘉金能夠早日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期望著兒子還能有書讀。

過了一段時間,果然李師傅的前半句話就應驗了。

八月二十五號,尚嘉飛打電話告訴父親,網上查到了尚嘉金被錄取的信息。他是在補錄時候被“四方化工大學”錄取了,相信不久就能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尚嘉金也打算去上學。

知道尚嘉金被錄取的消息,全家人都歎了一口氣,尚世淵夫婦似乎也很滿意,對李師傅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其實人都會這樣:當意料之中的事情陰差陽錯的落空之後,便感到沮喪和無奈,之後費盡周折,終於結果和剛開始預期的一模一樣,便會感到欣喜不已。

尚嘉金靜下心,細細盤算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他感慨不已。他想:一年一度的全國高考,它苦了多少默默無聞付出的老師和家長,瘦了多少學生的臉,考碎了多少孩子年輕的夢?命運!我的命運真的會像李師傅所說的一樣嗎? 命運!我的命運真的會被一個陌生人預測的到嗎?

近幾年來,尚世淵每年都會詢問李師傅全家人每年的運氣,漸漸地就連尚嘉金也越來越信服李師傅說的每一句話。本來尚嘉金是一個不怎麼迷信的人,但李師傅說的話年年應驗讓他也變得迷信了起來,也許李師傅的確就是一個世外高人吧!

其實尚嘉金在念初中的時候也曾偷偷的看過許多民間奇書,也了解了一些“姓名學”、“相麵學”、“生辰八字算命”、“風水學”等民間算命術,但是他並不能熟練地掌握。在尚嘉金看來:算命,這不是一種迷信,隻是江湖上靠它吃飯的人,把小的東西放大化,說的神乎奇乎、玄之又玄,好像一切都深不可測。相反,他認為所有的算命術,實質是一門概率性很強,有一定規律性的古代優秀文化,並不是說某個人能看透天機,更不存在所謂的“神人”。

十二

日子一晃就到了十月份,尚嘉金和老高預支了一千塊,他的工錢由尚嘉財去結算。他細細的盤算了一下,有這一千塊,他回家的路費也就足夠了。離開了項目部,尚嘉金先去了豎水,在佳琴家裏住了一宿,從白夢手裏他接過錄取通知書,便回土洞川去見生他養他的父母,疼他愛他的爺爺和奶奶。

尚嘉金的二舅叫高仁忠,他今年已經是六十九歲的人了,聽說尚嘉金回家走一趟就要去外地上學,他風塵仆仆、老胳膊老腿的也趕到尚嘉金的家裏,向尚嘉金詢長問短,並給他的妹妹和妹夫說:“小外甥現在都上了大學,你們的苦日子快熬到頭了,不久就能過上好日子。”對於高仁忠這把年紀的農村人來說,他們不明白什麼是補錄,更不懂得大學與大學之間有差距。他認為隻要尚嘉金念完大學就一定會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 ,過上安穩的日子。

時下正值農曆八月中旬,土洞川裏的每家每戶都很忙。尚嘉金的母親每天很早就起床做飯,吃過飯,尚嘉金父子去山上勞動,她在家裏喂雞、喂狗、喂羊、喂驢,等一切牲口安頓好了以後,她便急急忙忙的上山和丈夫、兒子一塊勞動。等到了天快黑的時候,尚嘉金砍一背苜蓿回家,回家以後用鍘刀把苜蓿鍘碎,嫩一點的喂羊,老一點喂驢。

在老家,白天莊裏的人都忙著在山上勞動,隻有到了晚上,鄰家得大爺,偶爾會過來走走,問尚嘉金考了什麼大學,什麼時候去上學?

轉眼間就到了十月十號,由於十三號開學,尚嘉金不得不告別了他親愛的父母和可愛的故鄉。

臨走前的那一夜,尚嘉金的心情頗不平靜,他怎麼也睡不著。當零辰過後一個多鍾頭,他幹脆穿上外套走到了院子裏,雖說中秋節已經過去了幾天,但月光還是如流水般的輕柔,月光下大門外黑壓壓的一片棗樹、槐樹被微風輕輕地、柔柔的撫摸著,發出微微的聲音,尚嘉金想:也許是怕驚醒了寂寞的世界和正在熟睡的父母吧!

尚嘉金是一個鍾情於黑夜的人,在黑夜裏他才敢去想、能夠想清楚一些問題。例如:在黑夜裏他去思考生命的永恒與一刻,生活中的擁有與失去。在他看來,黑夜永遠是最可愛的。在黑夜裏,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去想少男少女他們現在會做著什麼、在想些什麼?

第二天天剛亮,尚嘉金滿載著全家人的期望和所有關心他的人的祝福,懷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失落和惆悵去了豎水縣佳琴家。臨走的時候,尚嘉金的二舅和爺爺每人給了他一百塊,叮囑他好好學習,到了學校打電話回來。

上午十點鍾,尚嘉金來到佳琴家。

中午的時候,尚嘉金三舅家的兒子高飛,還有尚嘉金的三姑來到佳琴家,每人給了尚嘉金一百塊,讓他去學校買學習用品什麼的。

下午,佳琴花了六百多塊在街上給尚嘉金買了褲子、外套、鞋子,並在褲兜裏給他揣了二百塊。尚嘉金給自己買了一部“長虹”牌手機。

十三號早上,尚嘉金從佳琴家裏起身乘坐汽車去了長誌。

到了長誌,佳美來汽車站接他。出了汽車站,他倆乘坐19路公交車來到佳美的學校。到了學校,尚嘉金先把他隨身攜帶的所有行李放在佳美的宿舍。

佳美念的學校,它是“四方化工大學”的分院,在這所學校的大門口上寫著“興學育人,服務社會”八個大字。從大門走進去,首先看到的是教學樓,教學樓上麵寫著“以服務為主旨,以就業為導向”。教學樓的右邊有一棟四層辦公樓,辦公樓前麵有四個書窗,左邊是圖書館,圖書館的樓門是關閉著的。

辦公樓的背後有小型一個籃球場,籃球場上隻有一副破破爛爛的籃球架,靠牆處有一塊假石,假石上麵寫著“奮進”兩個大字。籃球場前麵是大禮堂,禮堂的柱子上寫著一副對聯:

曆覽前賢國與家

成由勤儉敗由奢

教學樓背後有一個“V“形演出台,演出台下麵是操場,操場上有一圈爐渣跑道、用木板釘成的籃球架、八個大理石乒乓台、一個羽毛球網和幾件健身器材,想必是經曆的時間久了,都顯得破舊不堪。

中午的時候,尚嘉金大姨家的兒子海軍打來電話,詢問尚嘉金的情況。當他聽佳美說今天是尚嘉金的生日,便趕到學校請尚嘉金和佳美在長誌市裏一家“唐漢隆火鍋店”吃飯。由於他們隻有三個人吃飯,所以也沒有喝酒。吃飯期間,尚嘉金的幾個高中同學給尚嘉金打電話口頭送上了生日祝福。

晚上,尚嘉金去了佳美的教室上晚自習,佳美的教室和尚嘉金見到的其它地方一模一樣,也顯得非常破舊。

晚自習下課後,尚嘉金跟佳美一個姓楊的同學去了男生公寓樓。在男生公寓樓的柱子上寫著“文明守紀、自愛自強,同窗夥伴、團結友愛”。

晚睡熄燈以後,尚嘉金怎麼也睡不著。老實說這所學校又小又破舊,環境還不如“樹人高中”,這與尚嘉金理想中的大學有著天壤之別,心裏上也有一個極大的落差,加之又在一個新的環境,所以尚嘉金久久的不能靜下心來,那一夜他又失眠了。

第二天,尚嘉金起來的很早,一個人去學校家屬區走了幾圈。

他發現教工家屬樓的環境比起學校還算好點,最讓他感興趣的是教工家屬樓背後的小的花園。

花園裏麵有一個古式涼亭,涼亭下麵擺放著一個方方正正的石桌,石桌上麵刻著“跳老虎”用的棋盤。在涼亭的四根柱子上麵寫著許許多多歪歪扭扭的寫,他仔細的看了其中一根柱子上麵寫的話,原來都是情侶們寫的山盟海誓和軟綿綿的情話。

佳美上完早上課,在大學校門口給尚嘉金報了名,問他感覺學校怎麼樣。尚嘉金沒有說話,佳美猜到尚嘉金對學校並不滿意,便給尚嘉金說:“我剛來的時候也接受不了這裏的環境,但慢慢就適應了,你們的校區在新校區,會比這裏強一點。”

中午,佳美請假和尚嘉金一塊坐校車來到新校區。

怎麼說呢!新校區的環境雖然沒有尚嘉金想象的那般好,但比起佳美所在的校區還算漂亮。校車在新校區餐廳門口停下,下了車,安排尚嘉金住宿的是一個年輕的男老師,他讓兩個高年級的學哥帶尚嘉金去了男生公寓樓,並告訴尚嘉金他的宿舍在B樓428。

來到428宿舍,裏麵有4個學生,尚嘉金連一個也不認識。彼此也沒有主動打招呼,隻顧收拾行李,打點床鋪,等一切收拾完了以後 ,尚嘉金發現他的行李沒有一個好放處,於是向其中的一個學生問道:

“你好!這裏有空著的櫃櫃嗎 ?”

“靠下麵的兩個現在都還沒人占。”一個瘦高個子的男生說。

於是佳美把尚嘉金的皮箱放在床底,洗漱用品和幾件換的衣服放進了空著的靠上麵的那個櫃櫃。突然佳美像記起了什麼,她向尚嘉金說道:

“我忘記給你買鎖子了,你就這裏歇著,我現在出去給你買一把鎖子。”

“你們算買了,我買了兩把鎖子,現在還有一把沒用,你們拿去用吧!”剛才和尚嘉金說話的那個瘦高個子男生笑嘻嘻的說。

“你自己留著用,我們還是買一把吧!”佳美說。

“我留著也沒用,你就別買了,拿去吧!”瘦高個子男生說著就把鎖子給佳美遞了過來。

尚嘉金看了他一眼,感覺他說話很誠懇,不像是虛情假意。他想:還是收下吧,以後住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可長了,找機會還他一個人情不就扯平了?不接受人家的好意反而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於是尚嘉金從瘦高個子男生手中接過鎖子,說了聲:“謝謝!”

尚嘉金鎖好了櫃櫃,便和佳美離開了428宿舍。

下午,佳美要回學校上課,尚嘉金把她送在8路公交車上。臨走時,佳美給了尚嘉金600塊零花錢。

佳美走後,尚嘉金的心亂到了極點。他想:我能否適應了這裏的一切嗎?如果就像二姐所說的:“慢慢就適應了”,那麼又需要多長時間呢?

現在“四方化工大學”新校區的基礎設施並不完善,就連走道還是土地。有不少工人還正在加班加點的修建“圖書館”。要說漂亮,也許最數餐廳了。但是如果讓尚嘉金說他來到這裏最欣慰的是什麼?

那麼尚嘉金的回答一定是人,就是剛才贈送他鎖子的那個人。

尚嘉金認為:在小學、初中、甚至高中很少有人能夠如此慷慨的、陳懇的把一把鎖子贈送給一個和自己從未見過麵的人。雖然一把鎖子並不值幾個錢,但這種君子成人之美,助人為樂的精神讓他很受感動。

他想: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大學吧!

大學!何為大學?

其實尚嘉金早在高中一年級的時候就看過前清華大學校長,著名教育家梅貽琦關於大學的論斷:“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乃有大師之謂也。”尚嘉金暗暗地想,梅貽琦前輩雖然說得正確,但並不完整。尚嘉金認為真正的大學應該是:“所謂大學者,可以沒有大樓,但要有為人坦蕩、胸懷寬闊的大師,要有能成人之美、助人為樂、富有社會責任感的學生、此可謂大學者也。”尚嘉金今天之所以會給大學下這樣的一個定義,是因為他被剛才那個瘦高個子的同學感動了。

第一天上晚自習,尚嘉金認識了牛如茂。因為牛如茂也是補錄來的,晚自習上課後,教室沒有他倆坐的位置,班主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搬來一張桌子,於是他倆就順理成章的成了同桌。坐到一起之後,尚嘉金才知道牛如茂也是豎水縣人,他倆還是老鄉。

晚自習下課以後,尚嘉金和牛如茂相跟著回到428宿舍,很快他們就認識了郝飛、白永勝、任強、強誌天、朱耀輝、楊瑞六個舍友 。由於大家是第一次見麵,所以彼此間也沒有多少話要說,隻是隨便聊了幾句,就都睡了。

十三

尚嘉金不知不覺在“四方化工大學”已經度過了第一周。星期六,海軍給尚嘉金打電話請他和佳美來他家裏作客。尚嘉金和佳美也打算去海軍的家裏,約定明天在解放劇院會麵。

然而,到了第二天,天公不作美,整整刮了一早上大黃風。尚嘉金冒著漫天的塵埃在解放劇院等珊珊來遲的佳美,姐弟倆見麵以後,並沒有急著去海軍家,而是在解放劇院附近的“天天樂超市”、“衣拉客商場”裏麵瞎轉悠。

中午,風停了。海軍和他剛當兵回來的兒子喜福在“利民大橋”和尚嘉金姐弟倆碰了麵。之後,在“利民大橋”附近一家“好口福”飯館吃了飯。吃過飯,四個人一塊乘坐6路公交車到海軍家。

下了公交車,尚嘉金和佳美跟著海軍走過一座大橋,沿著一個小斜坡上去,來到隻有四個房子的獨院。海軍用手指了獨院說:

“尚嘉金,我們租的就是二樓的那兩間房子。”

尚嘉金緊跟在海軍的後麵走進獨院,上樓進了屋子,尚嘉金看見表嫂奮英正坐在沙發上納鞋墊墊,她一看見尚嘉金和佳美過來了,便趕忙站起來,說到:

“倆位大學生剛過來?快坐!”

“嫂子你就不要臊達了,你的鞋墊墊一定攢的多了吧?”佳美嬉皮笑臉的說。

“嘿嘿!家裏沒事幹,前天才和鄰家借的鞋樣樣照上納著了,你看兩天了才做的這麼一點點。”奮英說著就把鞋墊墊遞給佳美看。

“你倒杯水去。”海軍說。

“你看我把這都給忘了,你倆先坐,我給你們拿點水果。”奮英轉過身去了廚房。

由於尚嘉金和海軍夫婦都很熟,所以他一點也感覺不到拘束和害羞,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拿起電視遙控器尋找他喜愛的電視節目。四川電視台正播放著電視劇《亮劍》,尚嘉金專心致誌的看起了電視劇。

大約二分鍾的時間,奮英從廚房走出來,她把橘子、蘋果、瓜子、香蕉放在茶幾上,還倒了兩杯白開水,招呼尚嘉金和佳美快吃。尚嘉金也不客氣,拿起一顆蘋果大口的吃起來。

“成金,你還沒看過《亮劍》?這個電視劇很早就放過了。”奮英說。

“我斷斷續續的看過,根本不完整。今天放的這一集我就沒看過。”尚嘉金說。

“海軍你哥哥在街上和你們吃飯了沒有?要不我現在就給咱做飯?”奮英說。

“剛吃過,等天黑了再做。”佳美說。

海軍、佳美、奮英他們三個人聊天、嗑瓜子,喜富和尚嘉金看電視劇、吃零食。到了下午六、七點,奮英張羅做飯,佳美給她打下手。不一會兒,奮英端出來六個瓷盤子,分別是青椒炒肉、炒蒜苔、木耳炒雞蛋、家常豆腐、雞腿、清真魚,還有一盆豬肉燴酸菜和一盆大米飯。海軍親切地給尚嘉金和佳美盛飯、夾菜。

吃過飯一會兒,海軍說道:

“倆姨,聽說你也好喝兩口燒酒,你、我、還有喜福咱們在倒打一陣兒麼。”

“算了,我念書著了,常也不怎麼喝酒。”尚嘉金說。

“在嫂子跟前你就不要裝,咱們親戚都說你可能喝酒了,背地裏都叫你‘酒缸’。”奮英說。

尚嘉金想:我一個念書娃娃,嗜酒如命,在親戚麵前有如此口碑,也不體麵。所以他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現在的年輕人,有那個不喝酒的?能喝總比不能喝要好。我前幾年也很愛喝酒,這幾年有胃病,慢慢就不怎麼喝了,現在喝上半斤八兩胃就難受。”海軍說。

“成金少喝點還行,喝多了胃也不舒服,前幾天在家還吃胃疼藥呢!你們想喝就少喝點,不要喝醉,醉了難受的乘什麼了?”佳美說。

尚嘉金靜靜地聽他們說話,始終沒有吱聲。他想:不管怎麼說,今晚上酒我是喝定了。

幾分鍾的功夫,海軍拿來兩瓶“六年西風”,奮英沏了一壺茶,端來花生米、涼拌豆芽、蒜泥黃瓜。尚嘉金、喜福和海軍三個人,一邊拉著家常話,一變劃拳喝酒。

約莫過了半個多鍾頭,尚嘉金覺得自己的臉像火燒上一樣發燙,胃也隱隱作痛。但礙於情麵,他還是穩穩的坐在沙發上,繼續喝酒,談笑自若。還唱了三首酒曲,內容如下:

一個桌桌四個腿腿蹭

你看上麵放些甚

紅棗瓜子和花生

燒酒喝的我呀笑盈盈

燒酒本是糧食水

顯軟胳膊後軟腿

酒壞君子水壞路

神仙出不了酒得夠

叫我唱來我就唱

唱得不好多體諒

攔羊嗓子回牛身

驚起母豬掀牆根

掀起牆、壓死羊

一家叫我打新牆

一家叫我賠綿羊

你說冤枉不冤枉

其實當今的學生飲酒作樂已經司空見慣,不要說是高中學生,就連初中學生,甚至高年級的小學生喝酒也屢見不鮮。而這在尚嘉金看來:抽煙喝酒的學生未必就是壞學生。特別是大學生,他們基本上都已經是成年人,作為一個成年人,如果整天還隻顧著學習、上網、談戀愛,沒有自己的社交圈,不會抽煙喝酒,在某中意義講,那就是趕不上時代潮流的一種表現。如果同學請你去KTV唱歌或者喝酒,而你單單因為不會喝酒或著唱歌而拒絕了同學的美意,那麼你就有些落伍,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尚嘉金經常說:“如果我請你吃飯喝酒,你不能賞光,那麼我和你基本上就等於沒話可說了,作為同學或者朋友,你連吃飯喝酒都不能搞定,我請你辦其它的事情,你有可能完成嗎?”

夜越深,酒越香。

過了將近兩個半鍾頭,兩瓶“六年西風”就被尚嘉金、海軍、喜福瓜分光了。而此時,喜福顯得有點力不從心,說話已經不拘一格了,總是反反複複的說同樣的幾句話。尚嘉金也感覺不美氣,胃疼越來越烈。

“倆姨,喜福已經不行了,咱倆要不再來一瓶‘五年河套’?”海軍用試探口吻說。

“你比我大,你說繼續喝也行,不喝也能了,我比你小,所以今天我聽你的。”尚嘉金說。

海軍站起來從櫃子裏拿出了一瓶“五年河套”,佳美從海軍的手裏奪過酒瓶。說道:

“你們倆個人喝酒有什麼意思了?算喝了!”佳美說。

“要喝也能了,但是不要喝醉,你們誰要是喝不進去就言傳一聲,不要硬撐。”奮英說。

尚嘉金看見佳美不想讓他喝了,表嫂也擔心他們喝醉,於是他順水推舟地說:

“今天喝酒誰也沒喝醉,這就算喝好了。再喝上一瓶,我估計我就不精明了。海軍哥如果沒什麼意見,我看今天喝酒就到此為止!”

“隻要你喝好,我沒意見!”海軍說。

喝酒一結束尚嘉金就和海軍父子倆去睡覺。那一夜,尚嘉金胃疼的要命,輾轉反側,徹夜未眠。

第二天,尚嘉金的胃疼才漸漸地緩和過來。喜福似乎還在醉著,早上也沒有起床。海軍說他感覺胃不舒服,尚嘉金冷笑著不說話,他不好意思說自己昨夜胃疼的一夜未睡,怕說出來大家笑話他,覺得掉價。

下午,尚嘉金和佳美離開了海軍家。臨走的時候,海軍夫婦安頓他倆姊妹兩個以後再來他們家作客。出了海軍家的大門口,下了一道斜坡,尚嘉金和佳美在大橋畔畔的站牌下麵等公交車,之後就各回各的學校。

人常說:現在的大學生都是“煙酒生”。坦白的說,尚嘉金很喜歡喝酒,但並不喜歡抽煙。他平常抽煙大都是為了應酬,算是屬於“被動型”抽煙。但在他心情極度不好的時候,他抽煙會一根接著一根,直到大腦昏昏沉沉、暈頭轉向,甚至產生幻覺,他才肯停下來。而喝酒並不是這樣,長時間不喝酒他就感覺生活很沒勁。每當遇到這種情況,他就會籌劃和關係要好的同學聚一聚,聚在一起喝一會小酒,說一會兒心裏話。隻有這樣,他才能感覺到生活有多麼美好,人生是多麼精彩。尚嘉金對酒的癡迷在同學當中也是很有名聲的,他逢酒便飲,經常更換網名,每一個網名都會帶有酒字,要麼就含有酒文化或者酒的意思,典型的“千杯不醉”、“烈酒傷胃”就是他曾經用過的網名。

對於尚嘉金喜歡喝酒,家裏人沒少為他操心,父母擔心的不光是喝酒對他的身體不好,更害怕他酒後失智、失德、出亂子。但欣慰的是,和家人、同學、朋友喝酒,尚嘉金始終能談笑自若,從來沒有喝醉過,所以也沒有酒後失智、失德的事發生。雖然全家人對尚嘉金的酒量很有信心,但尚世淵夫婦對他的並“不安好心”,他們害怕萬一,害怕尚嘉金出門喝酒沒人照顧,被人灌醉,所以尚嘉金喜歡喝酒還是讓尚世淵夫婦憂心衝衝,算得上是一塊心病。特別是尚嘉金的母親,她每次給尚嘉金打電話都會問最近喝酒了沒有、有沒有喝醉,叮囑他喝酒對身體不好,對胃的傷害大,安頓他盡量少喝酒。

酒,喜歡它的人,對它都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中國是酒的故鄉,同時也是酒人的故鄉,地不分東南西北,人不分男女老少,在中國飲酒之風,曆經千年而不衰。許多場合,酒既代表一種文化符號,又代表一種禮儀、一種情趣、一種心境。在古代的時候就有很多文人墨客,就與酒結下了不解之緣,他們酒後抒懷,寫下千古絕唱。例如:李白的“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杜甫的“俯仰各有誌,得酒詩自成”,蘇軾的“一杯未盡詩已成,湧詩向天天亦驚”,張元年的“雨後飛花知底數,醉來贏的自由身”,鄭板橋的“看月不妨人去盡,對月隻恨酒來遲”,魏武帝曹操的“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而酒的起源,也流傳很多說法,有“九天造酒說”,、“猿猴造酒說”、“堯帝造酒說”、“杜康造酒說”、“儀狄造酒說”,還有“四特造酒說”。

其實喝酒本來是件很好的事情,就拿尚嘉金來說吧,他很喜歡喝酒的氣氛,但是飲酒過量並不是一件好事,我們經常可以看到喝醉酒,有耍酒瘋的,有打孩子罵老婆的。

而在陝北,大多數男人都會喝酒,在酒場上沒有輩分高低之分,隻有酒量大小之說,誰的酒量大,誰就是“酒司令”,今天就誰說的算。從小孩滿月、結婚、修房、到賀壽,酒也從剛開始的“喝兩盅”,到“喝兩瓶”,再到“喝幾場”。在尚嘉金的眼裏,凡是喜歡喝酒的人,大都是豪爽、粗獷、重義氣的人。

凡是尚嘉金請客會友,也一定要有酒,他認為隻有擺上了酒才能顯出他對客人給足了麵子,且酒一定要喝到客人爛醉如泥,隻有客人先醉了才算他招待好了。這也是尚嘉金以酒待客,表達好客的一種方式。

大家都知道,古人飲酒作樂有“作賦”、“寫詩”、“吟對聯”等方式,今人也有“劃拳”、“打杠子”、“唱酒曲”、“搖骰子”等方式。而在眾多喝酒娛樂方式中,尚嘉金最喜歡的是“唱酒曲”,最擅長的“劃拳”。

尚嘉金鍾情於酒,對酒有一種特殊的感情,所以在他同學的眼裏他就是地地道道的“酒癡”。

十五

尚嘉金來到學校的第二周,曆老師宣布晚自習選舉班幹部。聽到這個消息,班裏的每個同學心裏都有自己的打算。

下午,尚嘉飛打來電話詢問尚嘉金的最近情況,問他想不想家、一周二百塊夠不夠花?尚嘉飛認為二哥剛走出校門,對大學的一些情況要比自己熟悉,也有經驗。於是就順便詢問尚嘉飛他有沒有必要去參加班幹部競選。

尚嘉飛說:“上了大學,學習固然重要,但等到你上班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在書本上學的東西很虛,能用的上的很少。就拿我來說吧!他有時候甚至會懷疑不是他上了大學,而是大學上了他。現在的大學生的行為習慣還在獨立與依靠之間,思想還在成熟和不成熟之間。在學校裏麵如果有機會鍛煉,就一定要把握好,千萬不要浪費機會。特別對於一個大專生來說,企業招聘人才更注重的是能力,所以在學校最重要的是能培養獨立、自學、自強精神,擴大交際圈,提高自己的領導才能和組織才能。我認為競選班幹部很有必要,畢竟班幹部鍛煉的機會相對來說會多一些”。

尚嘉金想:“我在文藝、體育這方麵沒有任何特長,競選的優勢也並不突出,生活委員職務不適合我去做。至於團支書,一年基本沒事可做,更何況我已經是預備黨員,更沒理由去競選。”算來算去隻有班長和學習委員對他比較重要些。

晚自習上課不久,曆老師在講台上大體總結了開學以來班裏的整體情況,並宣布:以不記名投票方式選舉09級煤炭深加工與利用(1)班、班幹部。

曆老師話音一落,教室裏頓時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嘈嘈雜雜不成體統。

尚嘉金想:“開學以後,曆老師臨時指定的班長羽興坤,他為人正直,做事仔細認真,平易近人,也不擺架子,由他當班長真是最合適不過了。換句話說,雖然我有經驗,也有能力當好班長,但我大大咧咧,經常忽視細節。而通過我對他的觀察,他不僅辦事謹慎認真,而且細心。班長非他莫屬,班裏絕對沒有第二人選。至於臨時指定的學習委員陳明,他人品雖然不錯,為人也很好,但遇事優柔寡斷,魄力不足。”所以尚嘉金決定競選學習委員一職,至於其他的職務,則懷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選舉還未開始,牛如茂就問尚嘉金:“一會選班幹部,你有什麼打算?”

“我打算競選學習委員,我看你可以競選團支書。”尚嘉金實話實說。

“我們不愧為同桌,你的想法和我不謀而合。”牛如茂笑眯眯的說道。

幾分鍾過後,班幹部競選正式開始,首先競選的是班長一職。

隻見羽興坤不慌不忙地走上講台,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講他要競選班長,如果當選班長他會如何開展工作,最後還表示他有當好班長的信心,結果無人與他競爭,羽興坤也就順理成章的當選班長。

接下來競選的是學習委員一職。

首先走上講台的是陳明,他講的很簡單,主要意思是:他要競選的是學習委員職務。通過他的演講,大家不難看出陳明以前沒有任過班幹部或者學校社團幹部什麼的,他說話談不上流利,甚至顯得很緊張。作為一個男生,走上講台以後,他的臉竟然紅通通的。下一個競選的是尚嘉金,由於他是補錄來的,與很多同學還不熟悉,所以他首先介紹了他的姓名,家鄉住址,愛好和特長以及他以前在學校擔任過的職務,其次交代了他今天競選的職務,再次講述了他為什麼要競選學習委員?最後講,如果他當選了學習委員,他會怎麼幹、會有什麼效果?

尚嘉金的演講可以用精彩來概況,因為他在初中、高中一直擔任班幹部。特別是念高中二年級以來,他擔任學校文學社主席,校報記者、編輯,在此期間他隔三差五的開會,所以演講對於他來說,就是拿手的好戲,即使不帶稿子,即興演講他對自己也有絕對的信心。

但是不幸還是發生了,由於他說的是一口地地道道的方言,從關中、寧夏、寶雞等外地來的同學,不能全部聽懂他演講的內容,甚至就在他演講的時候,有幾位女同學毫不留情麵的舉著牌子,牌子上寫著“請將普通話”,這無疑使演講效果大打折扣。不過還好,能聽懂他演講內容的同學在全班還是占大多數,雖然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但他還是贏得了台下數次熱烈的掌聲。而就在他的演講結束,準備下去的時候,不少同學開始起哄,要求尚嘉金展示他的特長,於是尚嘉金在黑板上狂書“生命誠可貴,友情價更高”。選舉的結果和尚嘉金預期的一模一樣,他輕而易舉的當選了學習委員。

緊接著競選文體委員一職。

參加競選的隻有王樹權一個人,他的演講很精彩,美中不足是他講的也不是地道的普通話。這可苦了外省來的同學,他們看見其他同學叫好、鼓掌,覺得紅火熱鬧,也跟著叫好,鼓掌,但王樹權講內容,他們並不能聽出“門路節到”,隻是跟著瞎起哄。

之後競選的是生活委員一職。

首先走上講台的是一個胖乎乎的男生,他叫康嘉。之後又上來一個瘦高個子劉小陽。他倆的演講雖然談不上精彩,但也有可圈可點之處。最後投票支持率胖子沒有瘦子的多。

再下來競選的是團支書一職。

參加競選的有馬如茂和何壯,馬如茂不僅有精彩的演講,同時在現場還為大家展示了他驚人的彈跳。遺憾的是他講的話相比尚嘉金是“普通”了不少,但也不是標準的普通話,方言味也很濃。至於背大腰圓的何壯,可算得上是標標準準的胖子,他演講的內容沒有像他體型一樣充實。等馬如茂回到座位,尚嘉金就提前祝賀同桌當選團支書。最後選舉的是組織委員一職。

參加競選的是一個女生,她演講的時候,尚嘉金才知道,原來和自己也是老鄉。她叫瀟子。瀟子當選組織委員本來意味著選舉的結束,但曆老師又說道:

“咱班班幹部隻有瀟子一個是女生,所以我臨時決定選一名副班長,而且必須是女生。”

曆老師的話音剛落,教室裏又吵成一片,幾個大膽的男生嬉皮笑臉的開始物色“副班長”,其中一個叫穀丹的男生竟然毫不避嫌的說:“我看見哪個女生漂亮,我就會選哪個女生當我的‘副班長’。”

尚嘉金對班裏的女生並不熟悉,偶爾會和離他座位近的一、兩個女生說一半句話。所以他坐在凳子上,靜靜地等待著有勇敢的女生走上講台去競選副班長,但遺憾的是講台上遲遲不見有人上去,尚嘉金想:也許班裏沒有女生願意或者是沒有勇氣去競選副班長。

約莫過了二分鍾,事實證明尚嘉金的猜想是錯誤的。座在第二排的劉巧燕走上了講台,她一開口說話,尚嘉金就斷定她是子洲人。她演講的內容很簡單,隻有自我介紹和告訴同學們她要競選副班長,如此而已。

劉巧燕剛走下台,座在第一排的一個女生也走上了講台。她叫張小花,是外地的學生。張小花的演講對尚嘉金來說,簡直就是上英語課——反正一句話也聽不懂。張小花走下講台以後,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也沒有人再走上講台,於是曆老師宣布:開始投票。

投票的結果是劉巧燕當選副班長,本來這就是釘在鐵板上的事了,但就在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張小花第二次走上講台,這次她說的話尚嘉金還能聽懂一些,大體意思就是她也要當副班長。

曆老師是剛大學畢業的一位年輕女老師,對於這樣突如其來的意外事件,顯得措手不及。出於無奈,她讓剛剛選舉產生的班幹部每人說說對這件事的看法及處理辦法。

羽興坤第一個發言,他談的內容幾乎和問題的實質沒有絲毫的關係,態度也很不明朗。明眼人一聽,就知道他是個老滑頭,擔心惹人,所以說話“打太極”。

緊接著就輪尚嘉金發言,尚嘉金想:如果按照選舉前定的原則來說,憑心而論副班長隻有一個,毫無疑問就是劉巧燕,可是張小花不但又走上講台,而且擺明要當副班長,所以現在讓誰當副班長都有些難為情。為了顧及雙方的麵子,他想到了一個兩不傷情,折中的方法。

“咱班班幹部女生本來就少,現在又遇上這樣的情況,剛才曆老師說選一名女生副班長,但是現在情況有變,所以我個人認為我們班很有必要選兩名副班長。同時為了公平起見,前提是劉巧燕同意這樣的方案。至於以後她倆如何開展工作,可以實施分工合作製,一個主要負責學習、衛生,另一個負責考勤、紀律,而羽興坤則全盤負責。”尚嘉金說。

此言一出,教室真的是徹底的沸騰了。有的同學同意這種方案,也有的同學堅決反對這種做法。有幾個男生爭論的麵紅耳赤,教室像菜市場一樣熱鬧非凡,亂成了一鍋粥。眼下的情景讓曆老師進退兩難,無計可施。

大約吵了足足有半個鍾頭,晚自習下課的鈴聲響了,尚嘉金示意曆老師快刀剪亂麻,終於曆老師說道:

“今天的副班長選舉就按尚嘉金所說,劉巧燕和張小花都是咱班的副班長。”

曆老師既然說成這樣,有異議的同學也沒話可說,更何況支持這種做法的學生也不在少數,加之晚自習也下課了,大家也都想著各會宿舍、約會,所以同學們也就默認了。

回到宿舍,晚自習選副班長,成了今晚熱門話題,在宿舍,大家還在沸沸揚揚的討論。

十五

時間已經到了二零零九年的農曆十月,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冷了很多,雖然剛剛入冬,但氣溫低的要命。中午陽光明晃晃的照在身上,但人依舊感覺到幹冷幹冷的,沒有絲毫暖意。

夜已經漸漸的幽深,牛如茂靜靜地躺在床上,兩隻眼睛眨來眨去,沒有絲毫的睡意,他在想念著他心中的白雪公主——李倩雲。

李倩雲是一個洋溢著青春活力,文靜的女孩,她坐在教室第一排的中間位置,而牛如茂的坐位是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如果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倆的座位雖然是遠了點,但卻在同一組的一條直線上。

星期三早上,第一節課是有機化學,上課的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女老師。雖然有機化學是尚嘉金的專業課程,老師也講的很賣勁,但是牛如茂並沒有聽講課的意思。他在後麵靜靜的看著坐在他前麵的李倩雲,看著看著,他就不由得編輯了一條短信,短信的內容很簡單,也很明了。

“李倩雲,你好!我是和你坐在同一個組,最後一排,並且和你在一條直線上的牛如茂同學。我想在今天中午和你見麵,不知可否賞臉?”

短信的末尾他還寫了“牛如茂親筆”。

李倩雲收到牛如茂的短信,感覺有些意外。她想:我平時很少和牛如茂說話,更不要說有交情了,他今天發這個短信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想和我有事情發生嗎?

其實牛如茂在李倩茹心中印象的確不錯,他不僅脾氣好,是班裏的團支書,係學生會的成員,還打的一手好籃球,在籃球場上他瀟灑的運球、突破、後仰跳投,不知迷死了多少個女生。對於牛如茂突如其來的好意,李倩茹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她想:我是沒有理由拒絕他的好意,於是李倩茹給牛如茂回複了短信,內容是這樣的;

“牛如茂,你好!在這裏首先我感謝你能約我見麵,今天中午本來我是有事情要做的,但既然你約我見麵,所以我把打算今天做的事情推到了明天。人常說,請人不到羞君子,請君不到非君子。所以我答應今天中午和你見麵,順便問一下,我們在哪裏見麵,有不是有重要的事情?”

牛如茂收到李倩雲回複的短信,顯得格外興奮,他趕忙回複道: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和你坐到一塊聊聊。中午十二點,學校餐廳三樓不見不散。”

中午,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耀眼,學校的籃球場上有體育愛好者正在忘情的玩耍,有一點愛情要來的的節奏。

上午課剛一結束,牛如茂就迫不及待的來到學校餐廳三樓。李倩雲來的比較遲,他們一見了麵,牛如茂就找了一個靠近窗口的位子坐下,並且讓李倩雲來點菜。學校剛剛放學,吃飯的人很多,賣飯的阿姨告訴牛如茂要等一會才能顧上給他做飯。閑著沒事,他倆就聊天。牛如茂說他理想中大學生活和對現實大學生活的差距,李倩茹說了她對“四方化工大學”的一些看法,雖然他們是第一次交流,但是他們聊得很開心,也很投入。

約摸過了半個鍾頭,賣飯的阿姨吼喊道:

“小夥,你們的飯熟了!”

聽到買飯阿姨的話,牛如茂趕忙過去端飯,端上來之後,他倆邊吃飯,邊拉話。

“我今天叫你出來,其實我……”牛如茂手裏捏住筷子,頭低的很低很低。

“其實你怎麼了?”李倩雲追問。

“其實我叫你出來,就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牛如茂一臉不好意思的說。

老實說,李倩茹在來和他見麵之前,她就猜想到可能牛如茂對自己有那個意思了。但她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麵,彼此之間也不了解,牛如茂竟然赤裸裸地向她表白。頓時李倩雲麵紅耳赤,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過了一會兒,李倩雲稍微平靜了下來。她說:

“我們彼此之間並不了解,我隻知道你是苦木人,而我是關中人,我們之間有一些差異,即使我現在答應做你的女朋友,等到了大學畢業,我還是要回我們那裏,到時候還不是要忍痛割愛,各奔東西嗎?所以我認為我們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當然,我知道你十分優秀……”

聽了李倩雲的話,牛如茂既傷心又高興。傷心的是:他的表白被李倩雲婉言拒絕了;高興的是:李倩茹說他十分優秀。李倩雲口中“你十分優秀”這五個字對牛如茂來說不知道有多麼的重要,可謂是一句千金!其實牛如茂想告訴李倩雲,不管怎麼樣,他都會爭取他們走到一起,但他說不出口,隻是呆溜溜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中午,陽光很明媚,但牛如茂覺的非常冷。他愁眉苦臉的回到宿舍,一頭鑽在被窩裏不說話。尚嘉金猜測到牛如茂今天約會情況不容樂觀,於是走到牛如茂的床頭前問他約會的詳細情況。牛如茂他很老實,一字不漏的把他們吃飯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尚嘉金。

“憑借我多年的戀愛經驗,隻要她沒有當麵直接拒絕,就說明還有希望。”任強放下他手中的手機,說著從床上走過來。

“任強說的對,你第一次向人家表白,如果人家隨隨便便就答應了你,那不是說明她有點隨便嗎?”朱耀輝說。

“她不是說你很優秀嗎?就憑這句話,也能說明你在她心裏的分量還不輕,所以我看前途還是光明的。”郝飛說。

在感情上尚嘉金是一片空白,算得上是“情盲”,所以他始終沒有發言。

在上晚自習的時候,尚嘉金忍不住問牛如茂。

“你確定你是真心喜歡她嗎?”

“反正我預感和她在一塊我會很開心、很快樂的,我願意和她在一起,你說這是不是喜歡?”牛如茂說。

“不,這是愛。”尚嘉金說。

“這有區別嗎?”牛如茂說。

“當然有區別了,愛是濃濃的喜歡,喜歡是淡淡的愛。”尚嘉金說。

尚嘉金說完這句話,不由得大笑了起來。聽到尚嘉金的笑聲,班裏不少同學頭調過來看他們倆。

“看什麼看。”牛如茂站起來氣憤的吼,並且狠狠地瞪了幾眼尚嘉金和調過頭的同學。雖然牛如茂吼的很高,但是並沒有人去理會他。

“哥們,你看我的!”尚嘉金站起來說著拍了牛如茂一巴掌,說完話,直接走到了李倩雲的麵前。

“我有事找你,麻煩你跟我到外麵走走,好嗎?”尚嘉金向李倩雲說。

李倩雲點了一下頭,跟在尚嘉金的背後走出教室。出了教室,尚嘉金向四周看了看,發現沒人,他又仔細地打量了李倩雲一番。尚嘉金莫名其妙的舉動讓李倩雲感到不安,她不好意思的說道:

“你找我有什麼事?”

“這樣吧!我說話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今天是為牛如茂來找你的,我說的意思你也明白吧?”尚嘉金說。

“哦!原來你是牛如茂的說客。”牛如茂說。

“別誤會,牛如茂並不知道我找你,隻是我看見他就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我心裏不好受,感覺得他怪可憐的,所以才找你,這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其實我感覺你倆挺合適的,你看牛如茂也很優秀,所以嘛……”說著尚嘉金扮了一個鬼臉。

“你說的話,雖然我沒有全部聽清楚,但大概意思我聽懂了。可以這樣說吧!我也認為牛如茂很優秀,但是你們是苦木人,我是關中人,這就像在同一平麵的兩條平行線,永遠無法相交,即使我和他現在走到了一塊,終究還是沒有結果,所以我才……”李倩茹說。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今天要告訴你,如果真的合適,那麼就不要也許會分離,而不敢求一次傾心的相遇;也不要也許會改變,就不敢說那些美麗的誓言。時間在變,人的思想也在變,你不要拿你今天的生活尺碼去丈量你明天的生活。你應該珍惜眼前真心愛你的他。”尚嘉金說。

“你說的我知道,但是……哎!怎麼說呢!要不我和他先做一個普通朋友,處段時間再看?”李倩茹說。

“這不就對了,我也就這麼個意思。”尚嘉金笑嘻嘻的說。

回到教室,尚嘉金把他剛才和李倩雲說的話都告訴了牛如茂。牛如茂聽說李倩雲願意和他相處,高興的不得了。

晚自習下課回到宿舍,尚嘉金想:李倩雲既然也有那麼個意思,我為什麼不讓牛如茂趁熱打鐵呢?想到這裏,尚嘉金在陽台上給李倩雲打通了電話。

“睡了嗎?”尚嘉金問。

“沒有。”李倩茹說。

“現在你幹什麼著了?”尚嘉金說。

“什麼也不做,你有事嗎?”李倩茹說。

“牛如茂在女生公寓樓下麵等著你,他不好意思說,所以我這個局外人來告訴你。”尚嘉金說。

“你是開玩笑的吧!如果他等我,他為什麼不給我說?”李倩茹說。

“我才懶得和你開玩笑,你快下去。大冬天的人家在樓下等你,如果你不下去,這怕說不過去吧?”尚嘉金說。

“哦!我這就下去。”李倩茹說。

掛了電話,尚嘉金趕緊回到宿舍,他給牛如茂說:“我替你把李倩雲約好了在女生公寓樓下麵見麵,你快下去等她。”起初,牛如茂打死也不相信,但看到尚嘉金一副很認真的樣子,不像在忽悠他,便急急忙忙的從床上跳下來,連襪子也沒顧得上穿,用手梳理了幾下頭發,就匆匆忙忙跑出了宿舍。

牛如茂離開宿舍,宿舍裏其他人趕緊趴在窗子上準備看他倆的“精彩演出”。

大約過了兩、三分鍾,尚嘉金在窗子上看見李倩雲從女生公寓樓下來了。下樓後,她直接走到牛如茂的麵前,和牛如茂說話。由於距離遠,他倆說話的聲音又低,趴在窗子上的尚嘉金根本聽不到他倆說話的內容。任強為了給他倆添加一點浪漫的情調,幹脆打起了“流氓口哨”,朱耀輝也跟著起哄。也許是口哨聲讓牛李倩雲覺得不好意思,她向趴在窗子上人看了一眼,轉身向拉了一把牛如茂向操場走去,消失在尚嘉金的視眼中。

十一點鍾,牛如茂凱旋歸來,神情比中午好了許多,他向舍友們宣布:李倩雲答應和我做普通朋友了。

十六

除了喝酒和寫作,尚嘉金還有看書的愛好。在書本上,他看過許多關於寫渴望得到愛情和回憶初戀美好的優美文章。這對於性格開朗,喜歡說笑的他來說是很美妙的,但即使這樣,在他喜歡的女生麵前,尚嘉金還是不善於表達他的感情。

或者每個人的初戀都注定是難忘的,初戀本來也是青澀的,而初戀這種青澀的味道卻會長存人的心間,那種幼嫩也讓人無法忘卻。

記得尚嘉金上初中的時候,他喜歡一個坐在他前排的女生,但每次和這個女生眼睛對視的時候,他的臉就會不由得泛紅,更別說是說話了,所以他的初中生活的確有過暗戀,但始終沒有過戀愛。

上了高中以來,尚嘉金接觸的女孩多了,可是他真正喜歡上一個人,並“戀愛”的時候已經上了高三。想必大家也能猜到了這個女生是誰,是的!不管白夢如何看待她和尚嘉金之間的關係,但在尚嘉金看來,他們的故事就是他的初戀,為此尚嘉金始終記著他和白夢在一起的每一個片段。

而現在,尚嘉金看著馬如茂和李倩雲相好了,他的心裏也癢癢的。就在前不久的一個下午,尚嘉金在籃球場瞎溜達,路過羽毛球場地的時候,他看見有一個漂亮的女孩坐在水泥地板上看著他,處於對女孩外貌的欣賞,他走上前去和女孩搭話。通過倆人的搭話,尚嘉金知道了女孩是農林係的一名學生,她叫劉月雪,倆人一見如故,很能聊得來。上晚自習臨走的時候,尚嘉金厚著臉皮和劉月雪要了手機號碼。

回到教室,尚嘉金對女孩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晚上睡覺前,尚嘉金終於按耐不住了自己,他給劉月雪發了一條短信,短信的內容是:

“你睡著了嗎?我是尚嘉金,現在睡不著,想和你說一會話,好嗎?”

“嗬嗬!我也睡不著,正想和你聊會!”劉月雪說。

“我發現我們很能聊得來,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做朋友吧!”尚嘉金說。

“讓我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訴你,好嗎?”劉月雪說。

“那麼你現在就開始想這個問題,我不打擾你了。”尚嘉金說。

“嘿嘿!晚安!”劉月雪說。

從那天以後,尚嘉金每天都會給劉月雪發短信,問人家:“今天做了什麼?”、“現在正做什麼?”諸如此類的問題。經常信息往來,有事沒事都要發信息過去問問好才安心。就這樣過了兩周。突然有一天晚上,尚嘉金給劉月雪發短信說:

“緣分是上輩子幾千年修來的,我也不相信什麼所謂的一見鍾情,但我的心裏因為有你而長滿了相思樹,起初我並不在意,但等到我發現的時候,相思樹已經長得尺把高了……”

收到尚嘉金的短信,劉月雪不知如何是好,她早就知道終究有一天尚嘉金會向自己表白的,但是她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看著尚嘉金軟綿綿的情話,赤裸裸的表白。劉月雪想:難道我遇上的是一個情場老手?彼此並不了解,他為什麼會如此迫不及待的向我表白?想到這些,劉月雪沒有給尚嘉金任何回複。而那一晚,尚嘉金因為沒有收到劉月雪的短信,竟然失眠了。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滿腦子想的都是劉月雪。

第二天,尚嘉金一整天都悶悶不樂。晚自習下課不久,他收到了劉月雪發給他的短信,短信上劉月雪約他在操場見麵。

一見麵,倆人誰也不說話,氣氛很尷尬。終於還是尚嘉金打破了尷尬的氣氛,他說道:

“不怕你笑話,我從來就沒有談過戀愛,所以在感情上很無知,甚至不知道怎樣表白才算合適,但神不知、鬼不覺的我就真真切切的喜歡上了你。我這的意思很清楚,就是想讓你做我的女朋友,所以我渴望你能接受我。”

“你了解我嗎?不了解吧!我們之間連最起碼的了解都沒有,你就讓我做你的女朋友,你不覺得這很荒唐嗎?我甚至懷疑你是不是想玩弄我的感情?”劉月雪氣憤的說。

“你這樣理解,我無話可說,但是你必須尊重我的人格。我不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之所以我會那樣說,是因為我真真切切的喜歡上了你,如果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我高興,如果你不接受,是我的命,如此而已。但是你不能懷疑我追你,是為了玩弄你的感情。聽你剛才的話,我有一種想大哭或者大笑的意思,但是我要告訴你,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給我戴‘玩弄感情’的歪帽子。”尚嘉金對劉月雪剛才說的話感到很不滿意,所以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很強硬。

“真的不好意思!其實我也認為你不是那種人,但是我們剛認識還不到兩周,你就這樣,所以我還是不能接受你,希望你能諒解。”劉月雪說。

“我認為感情不一定就要經過大風大浪才算感情,平平淡淡也是一種幸福。雖然我沒有談過戀愛,但我認為兩個人相好,不一定要認識了很長時間。對於我來說,我相信一見鍾情,做不到日久生情,我對你就是前麵那個……”尚嘉金說。

劉月雪一句話也沒說,木訥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蛋瞬間變得粉紅。尚嘉金看到她這樣,感覺時機似乎成熟了,於是他試探性的拉過劉月雪的手。起初,劉月雪羞羞答答往回縮手,但是尚嘉金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根本沒有放開的意思,她縮了幾下,感覺到尚嘉金的力氣比她大得多,縮了也是徒勞,所以也就沒有再往回縮手。而尚嘉金看到她似乎已經默認做自己的女朋友,心裏樂的像開了花,雙手情不自禁的摟住她,大膽的在劉月雪的臉蛋上開始親吻……

纏綿過後,劉月雪把頭貼在了尚嘉金的胸口。尚嘉金的興奮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他緊緊地閉上雙眼體會著幸福在他身邊綻放。

很快,尚嘉金和劉月雪就形影不離了,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看書,一起練字。尚嘉金的“閃戀”,著實讓周圍的同學傻了眼,他們還沒有看到尚嘉金有絲毫要戀愛的跡象,人家就手牽美人歸,一時間尚嘉金也成了舍友們口中叱吒風雲的戀愛人物。而對於當事人尚嘉金來說,愛情來的太突然,突然的讓他自己也感覺到不可思議。

說實話,尚嘉金之所以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擁有了愛情,是因為劉月雪是一個極其簡單的女孩,她喜歡尚嘉金,所以當尚嘉金向她表白的時候,她根本就不知道“拒絕”二字怎麼寫。於是乎,就成就了尚嘉金能在短時間內贏的愛情。平心而論尚嘉金能找到劉月雪這樣的女孩,應該感到欣慰,但是他和劉月雪在一起不由得會想起了白夢,感覺自己正在變壞。一想到白夢,他就後悔自己追劉月雪。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明明愛的是白夢,還要去追劉月雪?難道他是耐不住寂寞,為了打發時間嗎?

好景不長,最讓尚嘉金難受的日子終於還是到了。下午,尚嘉金收到白夢的來信,這讓他越來越不習慣這種生活,因為和白夢相比,其他的女孩在他的眼裏簡直就不值一提。是的!誰都不能否認,白夢早就深深印在了尚嘉金的心裏,永遠也不會忘記。

白天,尚嘉金和劉月雪在一塊強顏歡笑,但一到晚上,尚嘉金就會想起白夢,感覺自己的心很痛,甚至越來越瞧不起自己,他一次次問自己:“什麼是愛情? 為什麼我要稀裏糊塗的去追求這份多餘的愛情?”

窗外的知了斷斷續續的嘶鳴,炎熱的陽光依舊變換著位置掠過金伊校園的每一個角落。某些長在心裏的曖昧情節,像草木生長那般,期待第一場春雨的來臨。朦朧季節裏的念想,有青春年少的花香。

十七

化工化學係最近要舉行籃球聯賽,參加比賽的有十八個班級,尚嘉金所在班級在同年級來說,還算不錯,最起碼喜歡打籃球、會打籃球同學不在少數,在眾多會打籃球的同學當中,牛如茂是最優秀的一個。聽他說:在高中,他還得豎水中學高中籃球聯賽mvp的得主呢!

這幾天文體委員王樹權是班裏最忙的一個人,他是班裏籃球隊的隊長,不僅要選拔班裏的優秀籃球運動員,還要帶隊參加訓練。明天籃球比賽就要開始了,王樹權通過近幾天的觀察和班裏同學的推薦他已經擬定班裏將要參加籃球比賽的運動員。晚自習上課後,王樹權手揣在褲兜裏,不慌不忙的走上講台,說道:

大家靜一靜,咱們係上組織的籃球聯賽就要正式開始了,明天中午十二點四十分就有咱班的比賽,通過我這幾天在訓練時候的觀察和同學的推薦,現在我已經選出來咱班十名籃球運動員,現在由我給大家宣讀運動員名單及比賽注意事項。

一、首發隊員

牛如茂、石玉潔、尚嘉金、候宏利和我

二、替補隊員

何壯、任強、張旭龍、郝飛、魏宇清

三、後勤服務人員(包括搬桌凳、供水)

張潤娥、羽興坤、李虎波

四、注意事項

1、比賽隊員要服從裁判判罰,本著“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原則,要求賽出水平,賽出風格。

2、全班同學要文明觀看比賽,不講髒話,不亂扔垃圾。

王樹強剛宣讀完運動員名單及比賽注意事項,教室裏就吵成了一片。有同桌之間賭明天中午比賽那個班會贏的,有怨自己大材小用充當替補的,也有布置明天比賽戰術的,教室像街市場一樣亂的不成體統。對於明天的籃球比賽,尚嘉金既高興又害怕。他高興的是,長這麼大,學會打籃球幾年了,明天卻是他第一次代表一個集體並且以首發的身份打球;害怕的是,擔心他的球技不如別人或著打的不合理,而拖集體後腿,輸掉比賽。尚嘉金在心裏默默地打他的小算盤,猜想明天比賽可能會出現的一些情況。

第二天,明媚的陽光惹得分外耀眼。滾燙的籃球場上白隊和藍隊正在進行著激烈的比賽,白隊裏有一個人,格外引人注目。他大概一米八的身高,白隊的隊服穿在他的身上恰到好處,俊秀的容顏上沾著不住往下墜的汗水更添了些許酷酷的感覺。

一群女生把闊大的籃球場圍的水泄不通,球場上的人正在準備來一場比賽,牛如茂在籃球場上的每一個動作,總能讓圍觀的女生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聲。比賽的結果讓尚嘉金很滿意。而贏下比賽比賽牛如茂和石玉潔居功至偉。尤其是牛如茂,他在比賽中表現非常搶眼,以多種多樣的得分手段贏得全班同學的盛讚美譽。而牛如茂感到欣慰的不單是贏下了比賽,更重要的是而贏的了李倩雲的喝彩。這對於一個情竇初開的大男生來說,是多麼的妙不可言。

有好就有壞,在比賽中最有爭議的球員應該是王樹權。

王樹權也苦木人,他熱情豪放,不拘小節、憨厚、吃苦耐勞。 但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他在比賽中個人主義太過於極端,全場比賽他幾乎沒有合作,展現給觀眾的是“成也王樹權,敗業王樹權”,甚至在對方打出一個很精彩的配合後,有人竟然指名道姓的吼:“王樹權,籃球是五個人的比賽,學學別人怎麼玩。”

至於尚嘉金等其他的角色球員的表現,也就區區班班,在這裏不提也罷。

耗費二周時間,緊張而激烈的籃球賽,終於在二零零九念的十二月份初落下了帷幕,最終尚嘉金所在的班級以大一年級第一名,全係第四名的成績獲得了“化工化學係首屆籃球聯賽體育道德風尚獎”。

在比賽的這兩周裏,李倩雲經常主動給牛如茂發短信,特別是在四強賽中,牛如茂意外受了一點皮肉傷,李倩雲沒少關心他,這讓牛如茂的心裏比吃了蜜還甜。畢竟他從來還沒和一個女生有過這親近的交往,更沒有一個女生像李倩雲那樣的關心他。而對於李倩雲來說,牛如茂的確太優秀了,他有一米八幾的個頭,有大一年級最好的籃球技術,在學生會裏也是大一年級中最有發展潛力的學生會成員。她認為自己沒有理由不去喜歡他,一種淡淡的、怪怪的、模糊的感覺在她的心裏滋長著。或許愛情就像一個人做其它事情一樣,有時候你還說不清楚這是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的時候,快節奏的生活就讓你不管它是什麼、這為什麼,就稀裏糊塗的跟著感覺走了。

籃球聯賽剛剛結束,緊接著就到了聖誕節。

下午課上完以後,尚嘉金和喜歡熱鬧的同學策劃如何在晚自習組織“迎聖誕”班級晚會。經過大家的討論,一致推薦組織委員瀟子做為晚會的主持人,團支書牛如茂負責布置教室,尚嘉金的任務是在黑板上寫“歡度雙旦”四個大字,和編輯一副對聯。

晚自習上課以後,教室裏的桌子圍成了一個圓圈,凡是表演者都在圈內表演。班長羽興坤安排兩個女生買了一些瓜子、蘋果,平均發給班裏的每一個同學。教室裏響起了嬉笑聲、歌聲、舞曲聲,簡直就是歡樂的海洋。

晚會一開始,瀟子站在講台上,首先做了簡單的開場白。之後,陳明星演唱的一首《父親》拉開了晚會的序幕,而牛如茂向李倩雲現場表白,則將晚會推向了高潮。 這雖然隻有近二十名同學演出,四十一名學生和班主任參加的小型晚會,但晚會的內容卻很豐富。有舞蹈、演唱、相聲、猜謎語、遊戲節目。

當主持人瀟子宣布:接下來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牛如茂為大家帶來精彩的演出。

同學們齊刷刷的鼓掌,隻見牛如茂不慌不忙的走在教室的最中央說道:

“我的節目是玩遊戲,而遊戲需要兩個人合作才能完成,有沒有人能夠主動走出來和我一起表演節目?”

牛如茂的話音剛落,下麵的同學就開始指手畫腳,比比劃劃,擠眉弄眼,一致暗示讓李倩雲和他一塊表演。尚嘉金對大家的意思心神領會,於是他帶頭喊道;

“李倩雲!”

全班同學雲集響應,“李倩蓉”的喊叫聲在教室裏響了起來,氣氛也高漲了許多。

此時的牛如茂則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陷入到了尷尬之中,但他的嘴角揚起了一絲絲笑意。而李倩雲對這情理之中的事情,似乎還沒有做好應有的心裏準備,她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臉蛋變得粉紅,雙手使勁按住自己的耳朵。但是李倩雲地舍友們並不同情她,她們看到李倩雲沒有主動上去的意思,幹脆把她推到牛如茂的身旁,而曆老師也笑眯眯沒有絲毫阻攔的意思,班裏的男生更是跟著起哄。一遍又一遍的喊著“牛如茂”、“李倩茹”。

迫於全班同學的“美意”,他倆不得不羞羞答答地完成了表演。表演結束,主持人瀟子很合時宜的給牛如茂送了一個紅色“聖誕老人”作為紀念品。牛如茂又很知趣的將“聖誕老人”轉送給李倩雲。牛如茂的這一送讓原本稍微緩和下來的氣氛,一下子又高漲了起來。

尖叫聲、呐喊聲、嬉笑聲、口哨聲響成了一片,而牛如茂當著全班同學的麵索性把他的右手搭在李倩雲的肩膀上。

尖叫聲、呐喊聲、嬉笑聲、口哨聲比剛才更高,李倩雲的臉也比剛才更紅。牛如茂一臉微笑的站在教室的正中間,慢慢地他和李倩雲擁抱在了一起。

瞬間教室沸騰了起來,氣氛也變得空前的高漲。不知誰幹脆將電燈拉滅,幾個男生用手電筒照著她們,用照相機給他們拍照。牛如茂樂的合不攏嘴,他也不避這些,任憑同學們怎麼去想、怎麼去說。李倩雲也微微的笑著,心情自然很好,但臉上還是流露出來了幾分緊張和不安。

是啊!今天是牛如茂入校最幸福的一天,他穿越了友情的綠洲,直達愛情的蜜河。尤其是在他最渴望得到愛情時候,愛情來了,這是多麼的寶貴啊!

晚自習下課以後,大家意猶未盡、戀戀不舍的離開了教室,牛如茂走起路來的腳步也變得更加穩當更加輕盈,甚至思路似乎也變得敏捷多了。

回到宿舍,尚嘉金想到牛如茂追李倩雲的前前後後,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的滑稽和突然。

也許當今不少大學生都有這樣的體會:當愛情的磚頭來敲門的時候,自己還沒來得及想好是不是躲過這個磚頭,去等待下一個轉頭來敲門,便稀裏糊塗的打開愛情的大門,一頭鑽在愛情的蜜河裏仰泳或是潛詠。

十八

尚嘉金是一個不會理財的家夥,他一旦手裏有錢,就會想方設法在短時間內將它花完。為此佳美每周都要過來給他送錢,目的就是防止他一段時間大富大貴,一段時間吃了上頓沒下頓。尚嘉金不得不承認佳美的這個辦法很管用,開學這麼長時間了,他還沒有為一頓飯錢而發愁,這就是效果。

按照慣例,星期六佳美又過來給尚嘉金送生活費,不過和以往不一樣,今天陪佳美一塊來的還有一個男生,這個男生尚嘉金從來沒有見過,看得出這個男生和佳美的關係不錯。

尚嘉金仔細觀察這個男生,他相貌平平,不善言辭,瘦的讓人感到心疼,但眼睛看起來挺有神,臉蛋也格外白淨。一見麵佳美就給尚嘉金介紹說:“他叫賀育,和我是高中同學,正在也念大學。”

賀育要求尚嘉金帶他和佳美去他的宿舍看看,這讓尚嘉金很難為情。老實說吧!男生宿舍本來就亂糟糟的,更何況今天是星期六。但為了不掃他的興趣,尚嘉金還是硬著頭皮帶他們去了他住的宿舍。

來到宿舍以後,賀育反客為主,他將手中提的一大袋水果放在桌子上,讓宿舍的同學都來吃,這讓尚嘉金感覺很尷尬。於是尚嘉金走下樓去又買了一些零食來招待他。在宿舍,賀育給尚嘉金和佳美拍了幾張照片,拉了一陣話,之後他們離開宿舍來到學校對麵的一家“重慶傻兒魚”飯店。走進飯店,一個十七、八歲的女服務員問道:

“你們幾位?”

“三位。”佳美說。

“吃什麼?”服務員說。

“成金點菜,你請客。”佳美把菜譜放在了尚嘉金的麵前朝賀育說。

“我隨便吃點什麼,讓賀育點,今天我請客。”尚嘉金說。

“我比你大,今天我請客,你不要客氣,隨便點。”賀育說。

“這樣吧!每人點一個自己喜歡吃的菜,另外在加上一個湯、一份傻兒魚,再來點飲料就好了,你們看怎樣? ”尚嘉金說。

“你二姐可以喝飲料,你一個大男生不喝酒,怎麼也說不過去吧?”賀育說。

“喝酒也行,但我要申明:人有貴賤,酒量有高低。就咱倆個人喝酒,求樂不求醉,點到為止。”尚嘉金說。

“早就聽你二姐說你能說會道,看來此話不假啊!”賀育說。

“你喝不過我弟弟,他的特長就是寫字和喝酒,所以你見好就收,免得難堪。”佳美說。

“嗬嗬!我看未必,你點你的菜,今天我想和你弟弟分個高低。”賀育說。

尚嘉金笑了笑,沒有說話。他想:看來今天我又遇上有緣人了。

佳美剛點完菜,服務員就抱來一箱“青島啤酒和一大瓶“可口可樂”,賀育一口氣打開四瓶啤酒。三個人就玩骰子比大小,佳美以茶代酒,好不熱鬧。

待到飯上來的時候,六瓶啤酒以經空空如也。此時的尚嘉金已經沒有了絲毫的喝酒欲望,佳美沒有發現尚嘉金喝酒不在狀態,還嚷著讓他倆再喝幾瓶。尚嘉金說:

“先吃飯,吃過飯再喝酒,況且你們一會還要回學校,少喝為宜。”

尚嘉金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他今天喝酒沒喝應自,根本不在狀態,為自己不打算再喝酒找借口、找台階下。賀育顯然不知道尚嘉金的真實原因,也同意這樣做。

“看不出來呀!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通人情了?見了酒腿不軟了?”佳美說。

“其實我在學校本來就不喝酒,這裏又不同咱豎水,喝酒的同學很少,我一個人喝酒也沒勁。”尚嘉金說。

“哦!原來是條件不允許,沒有酒友啊!”佳美說。

“你不要這麼說,讓人多沒麵子,我在學校不喝酒還不是怕你們擔心嗎?”尚嘉金說。

“你能知道家裏人給你擔心就好,我還以為你不理解我們對你苦心呢!”佳美說。

“哎呀!二姐你怎麼這樣說呢?我又不是傻子,在你同學麵前不說我一句好聽的,盡說我的不是,倒我的沙,讓人顏麵掃地,抬不起頭來。”尚嘉金說。

“哈哈哈哈!!!你就傻子,要麼怎麼會這麼喜歡喝酒呢?”佳美說。

“嘿嘿!你們姊妹倆個還真有意思,我看咱們還是先吃飯吧!”賀育說。

“來!你喜歡吃肉,二姐把這塊最大的魚肉給你!”佳美說話之間將很大的一塊魚肉夾在了尚嘉金的碗裏。

“你不要這樣,這樣反倒把我整緊張了,我又不害怕,想吃什麼我自己來。”尚嘉金說。

“就是的,二十幾的後生了,吃飯還怕什麼了。”賀育說。

吃完飯,賀育說什麼也不讓尚嘉金付帳,他說:

“咱們第一次見麵,今天必須我請客,下一次來了,我就不遞搭了。”

出了飯店,佳美掏出一個紅色的錢夾子說:

“下一周我不過來了,這四百塊給你,這兩周你省著點花,萬一不夠,再給我打電話。”

“這兩周估計也不做什麼,就吃個飯,應該夠花。”尚嘉金說。

“如果你怕花不了,給你三百怎樣?”佳美開玩笑試探性的問尚嘉金。

“二百也行!大不了下周我去你們學校在跟你要。”尚嘉金說。

“嘿嘿!我就算見你會這麼說,下一周沒事的話,你就過我們學校來。”說完話佳美遞給尚嘉金四百塊。

“8路公交車過來了。”賀育說。

你們路上慢點,過去回個話。尚嘉金說。

佳美走後,尚嘉金感覺心裏空咯咯的,好像缺少了什麼。回到學校他叫了幾個同學去操場打籃球。

也許酒精在這時起了作用,尚嘉金感覺渾身無力,在籃球場上,他跑不快,也投不進,很快就被別人“打爆了”,顯得十分狼狽。

其實尚嘉金上大學,首先加入的是學院書法協會。書法協會的會長叫常華空,他對尚嘉金很器重,經常提供一些便利給他,還承諾:隻要尚嘉金好好練字,多為書法協會做事,等到換屆的時候,他至少也給尚嘉金一個書法協會副主席。老實說尚嘉金對這些“官”並不感興趣。能真正吊起他胃口的是,他想認識書法協會裏所謂的“書法精英”。然而事與願違,整個書法協會裏麵,能讓尚嘉金看上眼的的沒有幾個人,就連常華空寫的字,尚嘉金也不敢恭維。不過有一個姓張的和一個姓史的協會成員,他倆寫的字還有那麼點意思。所以尚嘉金越來越覺得參加書法協會沒意思,起初他是不去參加協會的集體生活,現在他幹脆脫離了書法協會。

除了加入學院書法協會,尚嘉金還申請加入係裏的學生會。背地裏聽人說,學生會裏的不少成員認為尚嘉金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家夥,擔心沒辦法管教,所以百般阻撓他加入學生會。就前不久,學生會公開納新成員,在競選的時候,學生會秘書長鄭武能就刁難他,讓他在五分鍾之內寫首詩,十分鍾之內寫一篇競選的現場報道。尚嘉金輕而易舉的完成了規定的任務,但鄭武能說:“其實我對你進入秘書部很滿意,但主席團其他成員認為你很難管教,不同意你加入學生會。”傻子也能聽出來,鄭武能不想惹人,為了討好他才這麼說的,尚嘉金是何等的聰明,他對這些自然也心知肚明。鄭武能不僅如此,他還看了尚嘉金在報紙發表過的一些文章。看過尚嘉金寫的東西,鄭武能建議尚嘉金去係報刊做個編輯幹幹,並讓他和係報刊主編石優才同學聯係。

尚嘉金找過石優才兩回。

第一次是試探石優才到底願不願意讓他來係報刊編輯部做事,第二次是尚嘉金寫了一篇文章——《人之根本》,想在係報刊上發表。看過稿子以後,石優才給尚嘉金:

“寫的的確不錯,如果在係報刊上出版了,一定能在係裏引起一場轟動。”

石優才話雖這樣說,但是始終沒有在係報刊上發表這彼篇文章。這讓尚嘉金感到很不解。

後來一個高年級的學生告訴尚嘉金,想在報刊上發表文章,不光內容要寫得好,還必須給石優才意思意思。尚嘉金怎麼也想不到,原來發表文章還有“貓膩”。打擊之下,尚嘉金決定不再往係報社裏投稿。不久係報社因為稿件質量和數量達不到係裏要求,而停辦。尚嘉金也沒有再去找石優才。

一次接一次的失利,讓尚嘉金心灰意冷,也認識到自己還小,還不夠圓滑,適應不了周圍很多變態的潛規則。這讓尚嘉金感到很鬱悶,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有問題?之後,尚嘉金又喜歡上了打籃球。他認為打籃球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要打好籃球,首先要有一個強健的體魄,其次要有高超的技藝、團隊合作的精神、很強的大局意識,甚至還要有聰明的頭腦和卓越的遠見。尚嘉金認為打籃球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很快他就迷戀上了打籃球。上午吃過飯,下午放學他每天都要玩幾個小時,他對於籃球的喜愛,簡直就像對於書法、寫作、喝酒一樣如癡如醉、樂在其中 ,享受著運動帶給他的快樂。在玩耍的時候他能把不順心的事,拋在腦後,忘得一幹二淨,覺得什麼事情與打籃球相比簡直就不值一提。

這幾天,尚嘉金的母親經常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放假,再過幾天能回到家?尚嘉金知道母親很想念他,他何嚐又不是如此呢?但是想到放假回家,尚嘉金還是對學校有一絲的留戀。也許有人會問尚嘉金留戀學校的什麼呢?

他不是放不下學校裏麵高大的建築物,也不是留戀學校餐廳鮮美的飯菜,更不是不想念他親愛的父母,而是他回到土洞川,就打不成籃球,甚至看一眼籃球都很難。

十九

元月八號,學校安排了緊張的期末考試。考完試,就放寒假。

上午考完試,尚嘉金坐在操場上。碰巧,遇到了老鄉胡龍,一見麵胡龍就問道:

“你回家的車票買好了沒?”

“我打算明天去買。”尚嘉金說。

“你做什麼都拉塌,你看我,早幾天就買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了,放假人多,小心買不到火車票。”虎龍說。

其實尚嘉金並不擔心買不到火車票,他知道去苦木的汽車有很多趟,現在去苦木的火車早就沒有了坐票,路途那麼長,他也沒打算乘火車站著回去。再說他又不急著回老家,他打算先到苦木看一眼他可愛的侄女,之後再去豎水看望他日思夜想的姐姐和“妹妹”,最後回老家見生他養他的父母。

下午,佳美打電話問尚嘉金考試情況,問有沒有掛科的可能?並告訴他回家的汽車票她已經買好了,去苦木的車票比來的時候又漲了六塊。

坦白說,尚嘉金考試並不理想,但他能接受得了。畢竟自從上高中以來他考試就沒有幾次是理想的,再說大學嘛,考試就圖個60分。雖然他題答得馬馬虎虎,但他想:我和各代課老師的關係不錯,平常也很少曠課,在老師麵前表現也蠻好的,所以按理說不會掛科。

下午,尚嘉金和同學來到學校籃球場,狠狠地打了幾個小時籃球,直到再也沒有體力、精力打下去才戀戀不舍的離開籃球場。回到宿舍他收拾回家要帶的行李,打算明天一考完試就回苦木。一切妥當之後,他約劉月雪在學校操場見麵。一見麵劉月雪就問道:

“回家以後你會想我嗎?”

“你猜?”尚嘉金說。

“我想你不會想我。”劉月雪說。

“你為什麼說我回家以後就不會想你?”尚嘉金說。

“因為回到你們豎水,你的心裏就隻有你妹妹一個人。”劉月雪說。

“嘿嘿!你真搞笑,回去以後我一定會想你的。”尚嘉金說。

“你說的是真的嗎?”劉月雪說。

“嗯!”尚嘉金說。

“那你告訴我,假如你想我了,你會怎麼辦?”劉月雪說。

“笨蛋!當然會打電話給你了呀!”尚嘉金說。

“你千萬不要打電話給我,我怕我媽知道。如果她知道我談戀愛一定會傷心死的。”劉月雪說。

“盡扯淡,你都這麼大了,你媽怎麼會不讓你談戀愛呢?”尚嘉金說。

“是真的,我沒有騙你!”劉月雪說。

“你就那麼聽你媽的話?”尚嘉金說。

“我是一個乖孩子,不管是談對象,還是以後結婚我都會聽我媽的話。”劉月雪說。

“為什麼?”尚嘉金說。

“因為她說的話都是對的。”劉月雪說。

“崩潰死人了!看來咱倆難修正果啊!” 尚嘉金說。

“我想也是!”劉月雪說。

“你說咱倆現在幹的是什麼事?明知道沒結果,還往一塊走,真搞笑。”尚嘉金說。

“我現在就是想和你呆在一塊,如此而已!”劉月雪說。

“哦!那麼你說咱倆的有效期會是多長時間?”尚嘉金說。

“我們開始不就說好了嗎?大學三年是情侶,畢業之後就各走各的。”劉月雪說。

“我知道了,回宿舍吧!”尚嘉金牽著劉月雪的手離開了操場。

回到宿舍,尚嘉金一個人落寞的站在陽台上,眼睛向豎水縣的方向望去,心又在微微的疼了,他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哀傷。過了好久,他洗腳睡覺,躺在床上沒有一絲睡意。其實尚嘉金失眠也有了一段時間,自從和劉月雪開始交往,他就沒睡一個安穩覺。白天,他倆一塊吃飯、爬山、逛街;晚上,他在被窩裏想起白天的所作所為,就會感到後悔。

尚嘉金想:既然我和劉月雪不會有任何結果,就不能有親密的往來。我當初追劉月雪也是錯誤的。這不僅背叛了對白夢得感情,同時還在傷害著劉月雪。我真的壞透了,簡直就是一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此時尚嘉金非常矛盾,他知道他現在依舊深深地愛著白夢,而且一成未變。但是在他和劉月雪交往的這段時間裏,他發現劉月雪凡事都會依著他,越是這樣,尚嘉金就越看不起自己,心裏的負罪感也越強烈。

晚上,尚嘉金的心亂到了極點,他徹夜未睡。

第二天中午考試,尚嘉金胡答亂寫了選擇題和幾道填空題,就交了試卷。剛走出考場,劉月雪就打來電話,問他在哪裏。因為尚嘉金今天回家,所以劉月雪沒有心思答題,她不管會不會“掛科”,於是提前交卷走出考場。在學校二樓餐廳他倆吃了“燒茄子”和“砂鍋”。吃過飯,尚嘉金去宿舍拿行李,劉月雪在公寓樓下麵等他。之後,他倆在學校大門口等公交車。

等了幾分鍾,8路公交車就過來了,在公交車上尚嘉金遇到王樹權。尚嘉金和他搭了幾句話,找了一個挨車窗口的空位置坐下。當所有的乘客或站或坐都穩妥以後,公交車司機啟動了汽車,這時候尚嘉金透過車窗,他看見劉月雪用牙齒咬住嘴唇,眼睛閃著淚花。看到這一幕,尚嘉金鼻子一酸,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怪滋味。很快,王樹權向尚嘉金示意劉月雪在哭泣,尚嘉金假裝看不懂他的意思,沒有做任何反應,隻是仰起頭,不知所措的望著車頂,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來到汽車站,尚嘉金看見佳美手裏提著一大堆零食。

“感覺都能過了不?”佳美說。

“估計差不多!”尚嘉金說。

“差不多的意思,就是還差點,能說說還差多少嗎?”佳美說。

“不要在我跟前咬文嚼字,簡直就是在孔夫子麵前讀三字經,在關羽麵前耍大刀,班門弄斧。差不多的意思就是掛不了科,Are you 明白?”尚嘉金說。

“No ,I’m 糊嚕(不明白)!”佳美說。

嘿嘿,你的臉色怎麼不好看?佳美說。

“昨晚一夜沒睡。”尚嘉金說。

“嘿嘿, 一個大男生還想家,你丟人不?”佳美嬉皮笑臉的說。

尚嘉金不好意思的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剛坐在汽車上,劉月雪就給尚嘉金打過來電話,問他到了哪裏?在電話裏尚嘉金清清楚楚的聽見哭泣的聲音。掛了電話,尚嘉金感覺心慌意亂,久久不能靜下心來。

也許是昨晚一夜沒睡的緣故 ,還沒走了一半路程,尚嘉金就睡著了。到了苦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苦木的天氣比長誌更冷,出了車站,尚嘉金和佳美站在馬路旁邊跺腳哈氣。約摸過了十來分鍾,尚嘉財和韓梅就來接他們。一到尚嘉財的家裏,尚嘉金就掏出手機給劉月雪編輯了短信,告訴劉月雪,他已經平安到達了苦木,現在十分想念她。並安頓劉月雪明天回家路上注意點。

樂樂長得比原來更親了,她會向人微笑 ,嘴巴一張一張的,發出“依依呀呀”的聲音,不知說了些什麼。尚嘉財向尚嘉金詢長問短,韓梅張羅著做飯,很快尚嘉金就將劉月雪忘得一幹二淨。

第二天中午,佳美做汽車回了土洞川,尚嘉金則去了豎水。

尚嘉金來豎水的目的很明確,一來是為了見佳琴一麵,二來他想看看白夢變成了什麼樣子。

正在念高三的白夢了,學習成績一直在學校名列前茅。由於今年這一屆學生高考掛了個“雞蛋”,學校的名聲壞到了極點,為了防止明年高考步今年之後塵,所以學校在管理和教學上狠下功夫,特別是對高三年級。星期六、星期天要麼補課,要麼就是模擬測試。

晚上,尚嘉金來到“樹人高中”。雖然他離開“樹人高中”隻有半年的時間,但在這半年裏“樹人高中”的變化很大。不僅教學質量更上一個台階,就連昔日“土操場”,現在也硬化了。特別是籃球場,現在就是在全豎水縣來說也是數一數二的。在學校大門口,尚嘉金遇見了比他低一級的校友曹亞龍。一見麵尚嘉金就給曹亞龍遞了一支煙,並寒暄了起來,然後他便托曹亞龍去找白夢,並給曹亞龍安頓道:“你給白夢說有在學校大門口一個人讓我給你捎句話,說他在大門口等你,請你馬上出來一下。”

不一會兒,白夢就來到了學校大門口,見到尚嘉金,她顯得很意外,也很驚喜。還沒走到尚嘉金的跟前就問道:

“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給我提前打招呼呢?”

“剛回來!想給你一個驚喜嘛!”尚嘉金說。

“哥哥!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給我寫信,雖然你念書走的時候說你去了學校會給我寫信。但是,現在的人很少寫信,所以我還半信半疑,可是當我收到信,還沒有撕開信封,我就猜測一定是你寫給我的,當時我喜的把信封捏在手裏,好長時間都舍不得撕開……”

白夢說的滔滔不絕,尚嘉金報以一個淺淺微笑。等到白夢要求他說的時候,尚嘉金才慢騰騰的詢問白夢的最近情況,問她學習和生活上有沒有困難,和老師同學相處的怎麼樣。在尚嘉金看來,白夢和以前沒有太大的變化,最大的變化無非就是臉色變的很蒼白,人也比以前更瘦了。

晚睡鈴聲響了,尚嘉金不得不目送白夢的離開,直到看不見白夢的身影,確定她已經回到了宿舍,尚嘉金才戀戀不舍的離開“樹人高中”,在學校大門口擋了一輛出租車去了佳琴家。

次日,尚嘉金坐汽車離開了豎水,回到了老家。

二十

尚嘉金回到家有兩周時間了,家裏還是老樣子,沒有一點變化。雖然在冬天,農村人的確沒有多少事情要做,但是尚嘉金的母親每天依舊起來的很早,做飯、收拾家、喂牲口,忙忙碌碌一時也不閑著。嶽勝利的家在土洞川村算得上的中心地點,加之他家又開了“百貨門市”,每天都有不少人會聚集在這裏賭博,所以尚世淵一吃飯就會去嶽勝利的家裏轉。如果碰見“放對子”,他就看一會,倘若碰見“紮金花”,他也會耍兩把。而尚嘉金則是沒白天沒黑夜的看電視。

在放假的這段時間裏,有大學的幾個同學打來電話,詢問尚嘉金回家感覺怎麼樣?說自己在家裏無聊的要死,很懷念在學校的日子。尚嘉金給白夢也打過幾次電話,由於白夢在學校補課,所以願意過多的去打擾她。但是尚嘉金回家這麼久,始終沒有劉月雪的消息。剛回家那幾天,尚嘉金就給劉月雪發過好幾次短信,但是劉月雪始終沒有回複,後來他打電話才知道,劉月雪的手機已經停機了。劉月雪家裏的固定電話號碼尚嘉金是知道著的,但是劉月雪給尚嘉金說過放假了千萬不要打電話給她,所以尚嘉金也沒有打劉月雪家裏的電話,以至於劉月雪在家做什麼,過的怎麼樣?尚嘉金也無法知道。

眼下臨近過年,但是尚嘉金並感覺不到忙。現在農村做的年茶飯也越來越少了,尚嘉金家裏該做的年茶飯,母親早就做好了。臘月二十頭級,尚嘉財和韓梅小兩口帶著樂樂,歡歡喜喜回家來過年。全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了一起,大家搶著逗樂樂,嘻嘻哈哈拉著家常話。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再過兩天就過年了。

臘月二十八早上吃罷飯,尚世淵安頓尚嘉金和尚嘉財寫幾幅春聯。在農村每家每戶不管光景怎麼樣,到了過年的時候都會貼幾副對聯,雖然近幾年來農村人也學習城裏人不再寫對聯,而是從街上擺攤攤處花三、五塊買已經打印好了的對聯回來,但尚嘉金的家裏每年的對聯,還是自己手工寫,他們這麼做,倒不是為了省那幾個小錢,而是為了增添一點年味,況且尚嘉財寫得一手好字。

人常說:“文如其人,字如其性。”從一個人寫的字就能看出他的性格和脾氣,反映出一個人的修養。尚嘉財的一言一行都是極其符合傳統規範的,他寫的字自然也不像尚嘉金寫的那樣狂草疾書、龍飛鳳舞、不拘一格。

中午,尚嘉金的母親和韓梅為過大年做最後的準備,把平時很少光顧的旮裏旮旯也打掃的幹幹淨淨,玻璃用濕毛巾擦得一塵不染,佳美把家裏所有的衣物,也統統洗了一遍。按照慣例,尚嘉金編對聯,尚嘉財寫。隻見尚嘉財從櫃子裏取出文房四寶,先是輕輕磨墨,之後展紙提筆,麻利地蘸墨,然後如蜻蜓點水般的掠過紙張,時而飛舞,時而停駐,一揮而就的手法讓尚嘉金自歎不如,不多時在紅紅的紙張上就寫下了:

滿院生輝好運來

堂前歡笑憂愁去

當尚嘉財工工整整地將對聯寫好了以後,尚嘉金忽然想起在學校他給青龍廟編好的對聯,於是他說道:

“大哥,你再給青龍廟寫一副對聯。”

“你編好了嗎?”尚嘉財說。

“編好了。”尚嘉金說。

“編好的話,你自己寫,反正今天你還沒寫,我估計你的手早癢了。”尚嘉財說著把毛筆遞到尚嘉金的手裏。

尚嘉金也沒有謙讓,輕輕的蘸了蘸墨,重重的旦了幾下毛筆,寫下了:

三道疊,遙見仙,赤子誠心背朝天

九重天,神靈驗,風調雨順又一年

尚嘉金寫的字和尚嘉財寫的字放在一起,的確差了許多,但也不含糊。

如果有人問尚嘉金一年當中最開心的是那一天?

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說是“大年三十”。自打尚嘉金記事以來,每年在這個時候他都會顯得格外高興。小時候是為了吃一頓可口的美食,長大後是為了享受和全家在一起的溫馨,現在是為了忙忙碌碌一年的結束,寄好的願望與來年。

你瞧!今年的大年三十剛剛到了下午六點,土洞川就熱鬧了起來,小孩放著鞭炮,大人們哼著信天遊。在尚嘉金的家裏,他的母親早早就做好了豬肉、羊肉、魚肉,尚嘉飛炒好了熱菜,韓梅忙著調拌涼菜,尚世淵向往常一樣把他年老的父母也叫過來一起吃年夜飯。或許是因為全家人團圓的那一份幸福,或許是因為大年夜的那一份快樂和自由,每年到這個時候,尚嘉金的心裏就會有一陣欣喜。

吃過年夜飯,尚世淵從櫃子裏拿出兩瓶“冬蟲夏草”,放在炕頭捂著,準備晚上擺酒席用。酒還沒捂熱,心急的尚嘉金就張羅酒席開始。像曆年一樣,在家裏作為晚輩的尚嘉財兄弟三人,先給爺爺敬酒,之後再給父親敬酒,再下來他們才能行其所樂。當然今年也不例外,酒席一開始,尚嘉財就畢恭畢敬用雙手端起一杯酒敬爺爺,之後再敬尚世淵,最後他們兄弟三人自己動手端起一杯酒,輕輕一碰,一飲而盡。

但今年意外的是:當輪到尚嘉金給爺爺敬酒的時候,尚啟良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笑嗬嗬地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而是示意尚嘉金放下已經端起的酒盅,然後他說道:

“成金,你不要急著給爺爺端酒,我在背地裏聽說你不光酒量好,還能說會唱,今天你就給爺爺露一手,唱完我就喝,不唱爺爺就不喝。”

“嘿嘿!爺爺你也太偏心了吧!我大哥和我二哥給你端酒,誰唱了?你不都二話沒說就喝了嗎?怎麼輪到我,你就讓我出洋相,這不是存心刁難人嗎?”尚嘉金說。

“你會說也會唱,我和大哥說不了,也不會唱。長這麼大,你聽見我和大哥唱過歌?你看爺爺都七十幾的人了,你就好意思讓他老人家說的話跌在地下?”尚嘉飛說。

“就是了,就咱們一家人你還怕什麼了?別不好意思,你就唱一首,嫂子還沒聽過你唱歌呢!”韓梅說。

“真是站起說話腰不疼,你們想唱你們願怎麼唱了,反正今天我不唱。”尚嘉金說。

“成金,你快唱,你看爸爸和媽媽也都等你唱著了。”尚嘉財說。

尚嘉金掉過頭,看見父親坐在炕頭,手指裏夾著一支紙煙,鼻孔裏還冒著煙,笑眯眯地看著他,好像真的在等待著什麼似的。而母親正坐在前炕邊上,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快些!人家都等著了,你則那般九製的品轉。”尚嘉金的奶奶說。

其實尚嘉金和同學喝酒,如果大家讓他唱歌,他絕對不會推辭的,但在最親最近的親人麵前,他反而有些拘束,多多少少有些放不開來。尚嘉金想:“大過年的,全家人都讓我唱,這可謂盛情難辭,如果不唱兩句,豈不掃了大家的興趣?”於是他雙手端起一盅酒向也有唱道:

爺爺快快抬起頭

你看孫子手裏端著一杯長壽酒

隻要您老喝了這杯酒

最少也能活他個九十九

尚嘉金一唱完酒曲,尚啟良就滿意的接過酒盅盅,一飲而盡,笑的合不攏嘴,家裏也響起了“劈裏嘩啦”的掌聲。

“給爺爺唱完,就該給爸爸敬酒了,我看你一也唱蘭,二也唱蘭,給爸爸也在唱一首酒曲。”尚嘉飛擠眉弄眼的給說。

剛才給尚啟良唱了一首以後,現在尚嘉金也感覺不到了臊氣,於是他也沒推辭,端起一杯酒便唱道:

叫一聲爸爸你仔細聽

兒子今天給您唱兩聲

樹葉葉落在那樹根根

永生不忘您老養育恩

端起酒盅不為誇孝敬

細細想來還是您最親

尚嘉金唱完之後,雙手恭恭敬敬地把酒盅遞給了尚世淵,尚世淵抿了一小口,之後一飲而盡,輕輕地咳嗽了幾下說道:

“成金!你從小就不好好學習,上了初中就開始抽煙喝酒,打架賭博,可以說是五毒俱全,為此我沒少去學校開家長會。為了你能好好念書,你老子我在人麵前低過頭,哭過鼻子。在你們姊妹五個當中,也數你讓我操的心多。記得,你上初二的時候,我就給你說過:年年失望年年望,處處尋找處處尋。我想老子說的意思你也心知肚明。不曉得是什麼原因,你上了初三以後,竟然能靜下心來學習,並且考上了高中。雖然你在豎水念書上了高中,但是我和你媽並不放心,擔心你上網打遊戲,基本天天打電話問你大姐你的情況,你大姐說你的表現不錯,改了很多壞習慣,但是偏科偏的厲害。我就在電話中給你大姐說:我不指望他大富大貴,考大學、去留洋,隻要他行事不要逆情悖理,我就心滿意足了。但是你還給老子爭了一口氣,不光念完了高中,還上了大學。雖然莊裏有些人在背地裏指指點點,說三道四,說你抽煙、喝酒,根本沒有學生樣,但是就憑你今天即興編唱,老子供你念書就不後悔。年輕人嘛!誰沒犯過錯?但要敢作敢當,能屈能伸,有所為,有所不為。咱們家的經濟條件,你也曉得不怎麼好,你媽常說這家比咱光景好,那家也比咱家發,但是光景歪好我從來就不在乎,人窮怎了?窮沒根!隻要有人就比有什麼也強,就頂什麼也有了。可以換句話說,隻要你們姊妹五個能團結,往人前走,我就什麼也不怕。你哥哥現在已經成家立業了,你大姐也成別人家的人了,但是你們姊妹五個始終要記住一點,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發揚九牛爬坡,個個出力的精神……”

等尚世淵語重心長的把話說完,酒場的氣氛變得很尷尬,但是尚嘉金連連點頭,看起來很開心。他認為和家裏人一起喝酒就是好,不像和外人喝酒,為了討好別人,而違心所願的淨說些阿諛奉承的好話。 再者和家裏人喝酒,沒有為了喝酒而喝酒的成分,為的就是能說一陣掏心窩窩的話。

看到酒場變得有些冷清,尚嘉財提出劃拳過關行酒令,沒多時,酒場又恢複了本應該的熱鬧。

十二點鍾,白夢打來了電話,向尚嘉金問:“過年好!”全家人也都來到院子,開始放鞭炮、點煙花。本來沒有多少生機的夜晚,經這麼一打扮,也顯得格外可愛。

回到家,尚嘉金收拾了一下酒場。想到今天是大年三十,他拿起手機給幾位關係不錯的老師編輯了一條短信,短信的內容是這樣的:

上聯;放眼中華,延職書生指點山河,翻新山河,令山河流金溢彩;支持一國存兩製,江山即一統,炎黃崛起,呈現神州千姿競秀之美態

下聯;舉目世界,赤子良民熱愛祖國,建設祖國,讓祖國繁榮昌盛;堅信九天啟三陽,瑞氣滿九州,華夏騰飛,目睹聖地萬馬馳騁之壯觀

橫批;國泰民安

之後他又給同班同學編輯了這樣的一條短信:

上聯;十年寒窗,讀詩詞曲賦,無怨無悔,回首醜牛正威武,任憑風吹浪打,效三皇五帝逐群雄,人生何處不青山,敢於金雞爭晨輝

下聯;一字千金,算加減乘除,有苦有甜,展望寅虎當封侯,勝似閑庭信步,成八鬥奇才傲天下,飛鞭催馬飲黃酒,欲同天公試比高

橫批;江山如畫

最後尚嘉金給白夢也編輯了一條短信,短信內容是這樣的:

上聯;離別無語,電話中亦甜言蜜語,欲飲三江水,看你待我柔情似水

下聯;相逢有意,短信裏也酸情醋意,齊望萬裏霞,睹我對你笑態如霞

橫批;此情可待

等三條短信編輯完,再群發以後,尚嘉金抬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鍾表,時針已經指向了12,分針也指向了8。他趕緊關了手機,鑽進被窩。大約就是五分鍾時間,就沉浸在甜甜的美夢當中。

二十一

悄悄然,長達四十五天的寒假已經到了尾聲,年味也越走越遠。還有多一半年茶飯沒有吃,家裏走的就剩尚嘉金和尚世淵夫婦三個人了。

元宵節剛剛過去,土洞川就冷清了下來。凡是年輕的男人都去了城裏打工,年輕的媳婦也去城裏給上學的孩子做飯,現在莊裏不外出的,要麼是年紀大的老婆老漢,要麼就是老人有病,不敢外出打工的孝子。

尚嘉金吃過早飯,在莊裏走了一圈,沒有碰見一個人。呆著無聊,他就去了和他從小一塊長大的嶽磊家,平常人們總會在他們家不約而聚,一來他們家賣貨,二來這是莊裏的中心地點。去年臘月到今年正月,這裏每天都熱鬧非凡,凡是喜歡賭博的人,就是抽忙空也要來這裏湊場夥。在背地裏尚嘉金聽說最近一個月,莊裏的幾個年輕人耍下了五、六萬的輸贏。但是尚嘉金今天走進嶽磊家,家裏隻有嶽磊母親和鄰莊放羊的黑子,嶽磊的母親坐在炕頭做刺繡,黑子坐在炕欄上,嘴裏還叼根煙。

“大嬸子,嶽磊念書走了?”尚嘉金說。

“嗯,剛今天早上走的。”嶽磊的母親說。

“還不到開學時間就走蘭?”尚嘉金說。

“誰曉得那個和尚小子了,結說家裏沒意思,不好身嚒。”嶽磊的母親說。

“老家現在真的沒法身,我剛才在莊裏走了一圈,沒遇到一個人,正月還沒過嚒,咱莊就冷冷清清的!”尚嘉金說。

“哎!誰害哈了,現在的農村那裏都一樣,念書娃娃放假回來人還多些,你是不曉得你們開學走了,莊裏要想見個人還難了。就我們家磊磊吧,放假回來兩天,還心瘋的,東走走,西串串,今到張三家,明又去李四家,一天紅搖黑溜怪麻煩的,可念書走了又覺得心慌不攔,不好身的。”嶽磊的母親說。

“嗬嗬!我大叔今去那裏了?”尚嘉金說。

“鎮川進貨。”嶽磊的母親說。

“我聽說你們莊的人在你們家賭博又耍下輸贏了?”黑子說。

“昂麼!驢子一個人就輸了三、四萬。真真是個二百五。”嶽磊的母親說。

“嗬嗬!驢子有錢了,又不是輸不起三、四萬的主戶了。”黑子說。

“輸起輸不起,咱不曉得,不過前天晚上婆姨漢倆個直打一夜架,婆姨哭的要走了,我們掌櫃碰還拉架來來,現在婆姨漢還怕惱著了。你們曉得這個不?”嶽磊的母親說。

“我聽說驢子輸了,但輸多輸少不清楚,婆姨漢打架更不曉得。”黑子說。

“看驢子有腦子沒,要是賭博毛病不改,你不信聽著,他就掙哈金元寶也不的長久。”嶽磊的母親說。

“對著了,賭博沒深淺。”黑子說。

“家裏有人沒?買點貨!”外麵有人叫道。

“有了!”嶽磊的母親應答了一聲,溜下炕欄,穿了一雙紅鞋走了出去。尚嘉金見她要賣貨,就離開嶽磊家。

“你剛才去哪裏了?”坐在陽門道正給山羊羔擦洋芋的尚世淵問尚嘉金。

“嶽磊家。”尚嘉金說。

“嶽磊念書沒走了?”尚世淵說。

“今天早上走了。”尚嘉金說。

“他們家裏人多不?”尚世淵說。

“我剛才去的時候,就有我大嬸子和黑子兩個人。”尚嘉金說。

“他們家今天有賭博的人沒?”尚世淵說。

“沒有的。”尚嘉金說。

“剛才有一個女娃娃給你打電話了。”尚嘉金的母親說。

“你問她是誰了沒有?”尚嘉金說。

“問來來,她就說是你的同學,讓你回來給她回個電話。”尚嘉金的母親說。

尚嘉金回到家,查看了通話記錄,原來是劉月雪打來的電話。於是他又撥通了劉月雪的電話。

“你在哪裏了?”尚嘉金說。

“我在學校呀!”劉月雪說。

“後天才開學,你去這麼早到學校什麼了?”尚嘉金說。

“家裏呆著無聊,實在呆不下去了,所以就來學校了呀!”劉月雪說。

“這麼長的假期,我沒有你的一點消息。你的手機為什麼一直關機?”尚嘉金說。

“不告訴你。”劉月雪說。

“不說算了,你打電話有事嗎?”尚嘉金說。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嗎?我就是想問問你什麼時候來學校。”劉月雪說。

“我打算後天來學校,怎麼了?”尚嘉金說。

“你明天來學校好嗎?”劉月雪說。

“行了。”尚嘉金說。

“明天來學校了再聊,我先掛了。”劉月雪說。

掛了電話以後,尚嘉金給母親說:

“媽 !我想明天就去學校。”尚嘉金說。

“你不是說後天去嗎?家裏還有一些吃的你還沒吃,我正想算著明下午給你做呢!”尚嘉金的母親說。

“哎呀!人又不在一口吃上了,學校的飯也好著了。”尚嘉金說。

“我不管!你問你爸,看他讓你走不。”尚嘉金的母親說。

“爸!我想明天去學校。”尚嘉金說。

“後天才報名了,你就後天走。”尚世淵說。

“就明天走也,我去學校還有事了。”尚嘉金說。

“有事的話,那你明天走吧!”尚世淵說。

下午,尚嘉金收拾了一下去學校要帶的行李,母親給他做了他最喜歡吃的羊肉。吃過飯 ,母子倆拉了很多話。

晚上臨睡的時候,尚世淵給兒子打發了一千五百塊,算是他去學校第一個月的生活費。並給尚嘉金安頓道:

“你二姐今年也開始上班,學校就你一個,沒人周周給你送錢來了,你花錢節約些,不要到學校兩、三天就花完,一個月生活費要分子的夠一個月花……”

“不管怎麼說,你吃飯要吃飽,在外麵什麼也貴,加之你花錢又大手二腳的,能節約的你節約,做正經事錢不夠花,你就打電話跟家裏要。”尚嘉金的母親又補充了兩句。

二十二

第二天早上六點鍾,鬧鍾叫醒了尚嘉金,母親用電飯鍋煮了八個雞蛋,泡了一杯奶粉,尚嘉金和父親吃了六個雞蛋,給母親留下了兩個。

走的時候,天陰沉沉的,灰暗的雲層在頭頂靜靜地凝聚著,空氣裏滿含著潮濕,似乎有一場大雪就要降臨了。 尚世淵手裏提著尚嘉金的行李默默地走在最前麵,尚嘉金的母親低著頭,兩眼含滿了淚水,兩手不知所措地在口袋裏掏摸著。走到了等車路口的時候,她掏出二百塊塞到尚嘉金的手裏,尚嘉金說什麼也不接這錢,硬把錢塞進了母親的衣兜裏,並用帶著怨氣的口吻說道:

“媽,你這是做什麼了?我的生活費,昨天晚上我爸就給我了,你今天給我的什麼錢?”

“家裏吃的飽飽的,去了學校你又吃不哈灶上的飯,我給你二百是讓你到學校餓了買點吃的。”尚嘉金的母親帶著哭腔說。

“學校有吃上的了,我不要。”尚嘉金說。

“看來你長大了,知道心疼媽了,媽好高興。”尚嘉金的母親的眼睛裏閃出點點淚光。

“你不要強,我曉得了,吃喝上、學習上該花的你盡管花,你媽給你錢你就拿上,到學校不要打架鬧事,好好念書,往人前了走。”尚世淵說。

尚嘉金看到至親至愛的老父老母對他那份原始的愛,他的心情更加沉重,隻好從母親手裏接過了錢。並說道:

“我在學校你們不要擔心,我能做什麼,我要做什麼我心裏有底。你們照顧好爺爺奶奶和自己就行了!”

“你放心的念你的書,家裏都好著了。”尚世淵說。

不一會兒汽車來了,尚世淵把行李放在汽車上,囑咐尚嘉金照看好行李,到學校打電話回來,尚嘉金點了點頭,讓他們回去。

車開了,坐在汽車上尚嘉金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兩行熱淚不由得從眼眶裏滾了出來。車上坐滿了人,說說笑笑,吵吵嚷嚷的,他害怕被別人看見他的眼淚,於是雙手捂著臉,將頭藏在座位的靠背上。

尚嘉金到了苦木車站的時候,已經下起了雪,雪花落在他的臉,感覺涼颼颼的。尚嘉金下了車來到售票處,他的心立刻涼透了。售票處站滿了人,去長誌的汽車隻剩下了一趟。為了能趕上最後的一趟車,他繞過一個婦女,插隊排在了前麵。沒過幾分鍾,尚嘉金就心安理得的買到了車票,暗自得意自己的聰明。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候車室的公告欄上寫著:“為了滿足廣大學生乘車需求,從今日起每天增加去長誌、金寶的列車各十輛。”

看了公告之後,尚嘉金開始後悔剛才插隊的行為,認識到他今天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

下午,尚嘉金來到長誌,劉月雪來車站接他。四十多天沒見,劉月雪有些變化,她不僅把頭發燙成了卷發,臉蛋也更加白淨了。一見麵她的嘴巴就撅得老高,淚水在眼裏直打轉。她的這舉動讓尚嘉金感覺很不解,他想:“不就四十天沒見,有這麼誇張嗎?”

出了車站,尚嘉金一手提著行李,一手牽著劉月雪手,順便低下頭輕輕地親吻了劉月雪的額頭。 “你為什麼才來呢?”劉月雪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極不情願的說。

“來早了也沒事做呀!”尚嘉金說。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劉月雪嬌氣而可愛的笑容以最佳的姿態綻放在嘴角。一口娃娃氣的說。

“今天是什麼日子?不是明天才報名嗎?”尚嘉金說。

聽到尚嘉金的回答,劉月雪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她對尚嘉金也不理不睬,大步流星的向前走。顯然尚嘉金的回答令她很失望,但是尚嘉金始終想不起今天對於她來說有什麼特別。

“我知道了!今天是我們重逢的日子!”尚嘉金笑嘻嘻的說。

劉月雪掉過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繼續向前快速行走。而尚嘉金卻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跟在她的後麵,靜靜地觀察她的臉色,想問劉月雪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可是話到了口邊卻又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來到學校,他倆在學校外麵一家“姐弟飯館”吃飯。吃過飯,天已經快黑了,滿天飛舞的雪花打著旋兒,紛紛揚揚的飄落著。公路上一片寂靜,尚嘉金第一次明目張膽的牽著劉月雪的手踏著潔白的路麵,走在校園裏。

天冷的厲害,尚嘉金本來打算和劉月雪多呆一會,畢竟有好長時間沒見了。但看到劉月雪一臉不高興,尚嘉金也沒有了雅興,於是他倆在學校的餐廳坐幾分鍾就各回各的宿舍。

428宿舍裏的同學今天都來齊了,大家搶著說自己在假期裏的遇到的新鮮事。想到劉月雪今天問的問題和他回答後異常的反應,尚嘉金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終於他還是沒有克製住自己,他決定向劉月雪問出一個所以然來。於是他編輯了一條短信給劉月雪。

“睡了嗎?你今天見到我為什麼會不高興?”尚嘉金說。

“沒有啊”劉月雪說。

“你就不要騙我了,我能看得出來。”尚嘉金說。

“你真的想知道為什麼嗎?”劉月雪說。

“廢話,我不想知道,還為什麼問你?”。尚嘉金說。

“那你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嗎?並且要說實話,這對我很重要。”劉月雪說。

“你問吧!我一定會實話實說的。”尚嘉金說。

“你喜歡過我嗎?”劉月雪說。

“你問這個問題,我就蒙了, 我一直很喜歡你啊!”尚嘉金說。

“你就不要騙我了,如果你當真喜歡我,你就不會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劉月雪說。

“打住,讓我再好好想想。”尚嘉金說。

喂!誰能告訴我今天是什麼日子?尚嘉金問他舍友。

“今天是一個快樂的日子,你看咱兄弟又聚到了一塊。”任強說。

“盡扯淡,我是問正經的。”尚嘉金氣憤的說。

“今天除了下雪,除了咱們又到了一塊,再沒什麼特別啊!”朱耀輝說。

“問你們和問石頭一樣。”尚嘉金失望的說。

“你怎麼突然問這麼個問題,是不是有誰問你了?”牛如茂說。

“嗯!劉月雪問我了。”尚嘉金說。

“那誰能曉得了,一定是屬於你們倆個人的特別日子,會不會去年的這一天你們好上的?”牛如茂說。

“你腦殘啊,去年這個時侯我們還不認識。”尚嘉金說。

“那我就不曉得了。”牛如茂說。

“不好意思,我實在想不起今天是什麼日子,還是你來告訴我吧!”尚嘉金唉聲歎氣的發短信給劉月雪。

“太讓我傷心了,還說什麼喜歡我,都是騙人的謊話。你連今天是什麼日子都不記得,我現在恨死你了。”劉月雪說。

“這對你很有這麼重要嗎?你快說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尚嘉金說。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竟然不記得了!唉!”劉月雪說。

“哦。我還以為是什麼重要的事呢!不過忘記了你的生日是我的不對,太不好意思了。祝你生日快樂! ”尚嘉金說。

“別整沒用的,我困了,先睡了。拜拜!!”劉月雪說

“對不起!”尚嘉金說。

“別說對不起,我要睡了。”劉月雪說。

看到這條短信,尚嘉金趕緊打電話過去,可是被劉月雪掛掉了。再打過去,已經關機了,這讓尚嘉金感到很不是滋味,而此時的劉月雪正偷偷地躲在被窩裏哭泣。過了一會,尚嘉金自言自語道:“也許真的是我太粗心了,是我的不對,我怎麼能把她的生日忘記了呢?我真他媽的活該!”

二十三

最近幾天來尚嘉金的心情壞到極點,他不想和任何人說話,甚至討厭背地裏對他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幸災樂禍的同學。

四月十五號的下午,他和劉月雪吵架了,關係也變得空前的緊張。現在劉月雪已經不信任他了,這讓他感到很痛苦。晚自習的時候,他決定去曉遊找高中同學,在哪裏玩幾天。

第二天早上,尚嘉金向曆老師請了事假,坐汽車去了曉遊。由於這是他第一次走曉遊,所以他對曉遊很陌生,坐在車上他擔心到了曉遊找不到地方,甚至到了車站也不知道該向什麼方向走。他想:讓誰來車站接我好呢?

尚嘉金首先想到的是他高三時候的同桌白彥琅,打電話給白彥琅,可人家起先對他來曉遊半信半疑,最後又說他現在很忙之類的。氣憤的他又給馮曉軍打電話,可是馮曉軍的手機已經停機,想到高文武的學校“育才大學”離車站很遠,被迫無奈他隻好打電話讓在“古都影視學院”念書的草草來車站接他。

中午,尚嘉金到達了曉遊車站。草草和她的一個同學早就來到車站門口等他,見了麵之後,草草帶著他來到“古都影視學院”,在學校餐廳請他吃了一碗“雞蛋柿子麵”。吃飯的時候,尚嘉金遇見了一個高中校友李軒煌,李軒煌很熱親,向他詢長問短,並把馮曉軍給他叫來。

尚嘉金和馮曉軍的關係,自打他倆認識以來就十分要好,所以隻能用“鐵”子形容了。見到尚嘉金,馮曉軍顯得很意外,他驚喜的說道:

“李軒煌說你來了,我還以為他哄我了。今天刮的是什麼風,怎麼把你給刮來了?”

“大黃風。”尚嘉金說。

“這是你什麼了?”馮曉軍指了指草草向尚嘉金問道。

“是我姑姑家的我妹子,她也在這裏念書。”尚嘉金說。

“我看你女娃娃跟老師請假也不好請,你就上課去,我和你哥在外麵逛逛,能行不?”馮曉軍說。

“能了麼!三哥哥,你要什麼就給我說一聲。”草草說。

“嗬嗬!現在不要什麼,如果需要的時候會跟你開口的。”尚嘉金說。

“聽李軒煌說你剛吃過飯,要麼咱們去市中心走走?”馮曉軍說。

“你倆去,我今天還有事時,完了電話聯係。”李軒煌說。

“那你倆先上課,我這就去跟班主任請假!”馮曉軍說。

下午四點,尚嘉金和馮曉軍離開學校直接去了市中心,來到了一個叫“鍾樓”的地方,馮曉軍打電話給高文武,讓他也來鍾樓,由於“育才大學”離鍾樓很遠,所以高文武說他明天早上過來。

晚上七點鍾,馮曉軍在鍾樓一家“鳳歡賓館”登了一間標準間,在賓館右麵的一家“午夜燒烤城”吃了一盤羊肉串,之後在鍾樓附近逛了一會。十一點鍾,返回“鳳歡賓館”。

“你在學校遇到怎麼事了?”馮曉軍說。

“什麼事也沒有啊!”尚嘉金說。

“不可能,曉遊一來沒有你的女朋友,二來前幾天我打電話讓你來,你還說這學期顧不上,今天你來了,絕對有事。”馮曉軍說。

“你真搞笑,沒事我就不能來嗎?我一個人在長誌很想念你和高文武,所以就過來看你們了。尚嘉金說。

“不要說好話忽悠我,我還不了解你,老實交代吧!“馮曉軍說。

“我說的本來就是大實話啊,你愛信不信,不信拉倒。我給你說了沒事那就一定沒事,我就是學校呆不住了,出來散散心而已。“尚嘉金說。

“不管是真是假,我信了,不過你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就不要客氣,給我言傳一聲。“馮曉軍說。

“那是必須的。“尚嘉金說。

“你這裏等等,我下去給咱買點幹糧。”馮曉軍說。

“我最近喝酒不在狀態,算買了。”尚嘉金說。

“這裏是我的地盤,我說的算,你等著!”馮曉軍說完話就下了樓。

馮曉軍走後,尚嘉金坐在床頭,抱著枕頭看電視,突然感覺心裏空咯咯的,不由的想起了劉月雪。此時他很想知道劉月雪在做什麼,打開手機看了好多遍著劉月雪今天給他發短信,尚嘉金心裏暗暗的責怪自己太衝動,後悔和劉月雪不辭而別。但是他想到來曉遊就是因為和她吵架,他還是狠下心沒回複劉月雪的短信。

大概就是二分鍾的時間,馮曉軍就氣喘籲籲的抱著啤酒、香煙,還有一些小吃回來了。他倆盤膝而坐,一邊喝酒,一邊聊天,直到午夜三點才洗澡睡覺。

第二天,尚嘉金還在睡覺,高文武就過來了。大家見罷麵也有段日子了,今天好不容易聚在一塊,每個人都顯得有些興奮,相互拍打了著對方的肩膀和胸口。

早上吃過飯,馮曉軍提出在“古都公園”遊玩。這是尚嘉金第一次來曉遊,曉遊也是他長這麼大見到過的最大城市,所以在他們三個人當中最數尚嘉金興奮,他在“古都公園”不僅買了紀念品,還和他倆照了幾張照片做為他來曉遊的留念。逛到晚上八點,尚嘉金才戀戀不舍離開公園來到“育才大學”。由於今天是周末,學校附近的賓館、招待所都爆滿,所以高文武一來到學校就找了一家賓館。住處安排妥當之後,他又買了撲克、啤酒、香煙、小吃之類東西,打算晚上哥三個慢慢享用。

多少天他們沒聚到一塊了,今天意想不到的相聚,多多少少讓高文武感到激動,也許是太興奮的緣故,今天他劃拳輸的一塌糊塗。約估過了一小時,尚嘉金聽見有人在在敲門,開了門,才知道原來是賓館老板。隻見他怒氣衝衝的說道:

“你們喝酒說話聲音低點,吵得隔壁的人下來要跟我退房。’

“人家退房是人家的事,我們花錢住宿,我們想說就說,這誰也管不著。”高文武一身酒氣、滿臉通紅,很不友好的說。

“你看你還是學生,說這話就不講理了吧!在這裏住的哪一個不掏錢?”老板說。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走?”高文武說。

“我沒那個意思,隻是想讓你們少喝點酒,說話聲音低些。”老板說。

尚嘉金覺的他們理虧,於是從床上站起來給老板遞了一支煙說道:

“叔叔,來抽支煙,我知道怎麼做,你先走吧!”

“我們這裏本來是不讓喝酒的,不過我先沒給你們說,所以現在也就不囉嗦了,但是你們說話聲音可要低些,不要影響了其他人的睡覺。”老板沒有接尚嘉金遞給他的煙,說完話頭也沒抬轉身就走出的屋了,顯然對他們的所作所為感到極不滿意。

老板走後,尚嘉金鎖上門,他用商量的口吻說:

“你看老板對咱們不滿意,要麼算喝了?”

“看你說的,老板對咱喝酒不滿意你就不喝了,你媽對你學習成績不滿意,你怎麼就不說好好學讓她滿意點?”馮曉軍說。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學習連我也不如,還笑話我了,真不害臊。”尚嘉金笑眯眯的說。

“嘿嘿,曉軍的意思是說咱們繼續喝酒,隻是詞不達意,舉例子舉得不恰當罷了!”高文武說。

“就是,我就是想說咱們繼續喝,沒其他意思。”馮曉軍說。

“嗬嗬,喝酒沒問題,不過咱們喝酒劃拳聲音低些,讓老板再上來說一次,誰都不好看。”尚嘉金說。

“行了,該你過關了。”馮曉軍說。

之後他們小心翼翼的喝酒、劃拳、拉話,不知不覺一箱啤酒就喝完了。

“你倆在這裏呆著,我跑下去再買一箱啤酒。”高文武說。

“算了,我今天不想喝了。”尚嘉金說。

“那不行,咱們三個今天難得一聚,必須要喝好。”高為文武說。

“我也就是哪麼個意思。”馮曉軍說。

“咱們今天在這裏歡聚一堂,你們倆個也好招好待,我也很感激,也很理解你們要繼續喝酒的心情,但是……”尚嘉金說。

“喂!快打住,但是就省略了。”馮曉軍說。

“你不要插嘴,等我把話說完。今天喝酒是為了招待我,咱們喝好就行了,明天我還要去茫城,所以今天喝酒點到為止,喝酒為了紅火又不是為了醉?所以嘛!我看咱們喝酒也就結束了算了,如果你們兩個覺得沒喝好,還要繼續喝的話,我沒意見,但是聲明一點,我反正一口也不喝了。”尚嘉金說。

“馮曉軍,你什麼意思?”高文武說。

“我沒意見,繼續喝也行,不喝也能了。”馮曉軍說。

“我看咱們就算喝了,拉陣話吧!”尚嘉金說。

“那咱們就收拾攤帳吧!”高文武說。

尚嘉金知道馮曉軍喝酒沒有盡興,但是他擔心繼續喝的話,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有人喝大了,到時候必定會吵鬧起來,萬一讓老板上來,那不管誰的臉都沒處放,更何況明天他還要去茫城逛呢!那一晚他們說了一會話就睡著了。

第二天,尚嘉金睡起來發現高文武不見了,但是馮曉軍還在床上睡著。尚嘉金打電話問高文武,才知道他回了學校。

尚嘉金感覺無事可做,便起床洗了把臉,之後打開電視機看電視。看電視還不到十分鍾就吵醒了馮曉軍,他醒來首先問高文武去了哪裏,之後點燃一支煙,尚嘉金沒有清早起來就抽煙的習慣,所以馮曉軍遞給他的煙,他夾在耳朵上,沒有抽。

不一會,高文武回來了,說他剛才去學校是跟老師請假,並催馮曉軍起床洗臉。馮曉軍起床以後,快速的洗完臉,他們就退房離開了賓館。

中午,尚嘉金和馮小兵去了茫城,高文武有事沒有去。

尚嘉金在茫城呆了兩天,先後去了“百盛商貿科技學院”、“河川學院”、“茫城工業技術學院”,並和茫城上學的幾個同學在“茫城湖”和“楠海公園”逛。

期間白彥琅打電話約尚嘉金會麵,但是尚嘉金對他來的時候白彥琅沒有盡地主之宜而耿耿於懷,所以他婉言拒絕了白彥琅的美意。

四月二十號,尚嘉金和馮曉軍一塊來到“古都影視學院”,次日返回長誌。

二十四

2010年的高考越來越近了,白的身體近來不太好。聽她說看書看久了頭就會疼,這讓尚嘉金整天憂心忡忡,深感不安。這個學期尚嘉金和白夢再也沒有任何書信來往,尚嘉金不給白夢寫信的原因不是因為他和劉月雪交往了,就忘記了她,而是怕影響她的學習,畢竟白夢已經是高三學生了。不過讓尚嘉金感到高興的是每次和打電話,白夢對高考都表現出很大的自信心。尚嘉金原打算在她高考的前一天去豎水,給她考試加油鼓勁,但是由於有一些意想不到事情的發生,而迫使計劃流產。

五月一號學校放假,尚嘉金提前回到豎水,並且在“樹人高中”見了白夢一麵,假期裏他也給白夢打過兩次電話。返校的時候,由於時間緊張走了一條近路,不經過豎水,所以沒能和白夢見麵。

五一收假以後,白夢經常打電話詢問尚嘉金關於報考專業的問題。尚嘉金一來不了解這方麵的情況,二來他認為在未考之前想這些問題還為時過早。為此他告訴白夢:“你暫且不要顧及這些問題,現在隻管好好複習,努力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佳,用飽滿的熱情和自信去迎接高考,等到高考成績公布了在做定奪。”

而就在這個時候,尚嘉金和劉月雪的關係緊張了起來。尚嘉金對劉月雪越來越覺的不滿意,先是冷戰,之後又貌合神離的走在一塊,最後在五月二十四號尚嘉金向白夢提出了分手。尚嘉金提出分手,劉月雪並不願意,她哭著問尚嘉金分手原因。老實說這讓尚嘉金感到很難為,他的確找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不去喜歡她,但尚嘉金知道能和自己永遠走到一起的不是她,最終劉月雪還是接受了分手的事實,選擇了離開。

其實有時候選擇是一種無奈,也是一種無助。就拿尚嘉金來說吧!他是極不情願麵對選擇,他之所以會跟劉月雪提出分手,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因為他不願意繼續傷害非常單純、極其善良的劉月雪,另一方麵他始終深深地愛著白夢,他更希望更願意和白夢走道一塊。而劉月雪對於他來說,更願意讓她做自己的知心朋友,相互欣賞的友人罷了,從來就沒有想過會有什麼結果。

分手以後,劉月雪整天神情恍恍惚惚,學習心不在焉,對什麼也漠不關心。人變得冷漠、變得麻木。對此尚嘉金隻能看在眼裏,急在心上。當然他的日子也不好過,既要接受良心的拷打,又要麵對同學們輿論的譴責。當然他心裏自然很清楚,這怨不得誰,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要怪就怪自己耐不住寂寞,禁不起誘惑。但是不管怎麼說,尚嘉金現在並不能讓自己釋然,一切的一切讓他整個人感覺到精神即將崩潰。想到之前為了把劉月雪追到手,他絞盡腦汁、不辭勞苦的討好她,最後竟然是他提出分道揚鑣,你說這多麼的讓人感到不可思議?而眼前的這一切,也成為尚嘉金生命中的夢魘。

試過非過,許多美妙與動心的故事也終歸曇花一現。這不僅讓尚嘉金身邊的同學感到不解,大家都認為尚嘉金是意亂情迷太過於壓抑才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做法。

其實在選擇是否要與劉月雪分手的期間,尚嘉金把自己的內心也翻了個遍,也慎重的思量過。他想:“分手,這顯然不會得到劉月雪的原諒,也不會得到同學的支持,但我還是要快刀剪亂麻。越早和她分手,我的罪過才就會越輕。如果彼此一直藕斷絲連,那樣我就會一直沉浸在傷感的世界裏,繼續傷害著她,還有白夢。”

懷著極其複雜的心緒,尚嘉金終於熬到了高考的那一天。在考試前一天,也就是六月六號晚上。尚嘉金和白夢在打電話裏說了很多話。掛了電話之後,他在宿舍還編輯了一條祝福的短信,短信的內容是這樣的:

上聯:高考題千變萬化,沉著冷靜,以不變應萬變,萬變不離其宗,需靜觀其變

上聯:世上人千磨萬煉,身懷絕技,以絕招對千招,千招不如一招,無招勝有招

橫批:金榜題名

發完短信,尚嘉金滿意的離開了宿舍,打算到超市裏買點小吃。不巧,他在超市門口看見了劉月雪。此時她正坐在乒乓案板上,一隻手捂住嘴巴,白淨的臉蛋上掛著豆大的淚珠,發出“嗚嗚”的哭泣聲,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天空,零亂的頭發被帶著尖利呼哨的晚風肆意的搖來擺去,顯得格外淒涼。刹那間,尚嘉金感覺自己罪過很深重,鼻子一酸忍不住熱淚滾滾。他僵硬地走到劉月雪的麵前,拉起她的手,快速的向操場走去。

來到操場一個沒人的地方,尚嘉金停下腳步,雙手插在休閑褲的口袋裏。但劉月雪依舊哭泣著,還不依不饒委屈地說道:

“你能給我一個分手的理由嗎?””

“我……我……”尚嘉金結結巴巴,根本沒有勇氣告訴劉月雪事實。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氣氛變得那麼尷尬。

過了一會,尚嘉金緊緊地抱住了劉月雪。而劉月雪的一隻手也把尚嘉金的手緊緊地捏住,另一隻手勾住他的脖子,突然她狠狠在尚嘉金的肩膀上搖咬了一口。尚嘉金感覺到很疼,但是他並沒有吱聲,隻是傻乎乎的打量劉月雪。他發現劉月雪的臉蛋變的沒有以前光潔,嘴角上也沒有了以前那絲嫵媚的微笑。

那一夜,尚嘉金和劉月雪沒有回宿舍,而是在學校附近的大山上呆了一夜。他們彼此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想要說什麼。尚嘉金心裏盤算:今天千萬不要談那些傷心動情的舊事,千萬不要。

到了午夜,尚嘉金有了睡意,他想躺在大樹下麵睡一會,可還是睡不著。夜,靜得叫人心慌意亂,周圍沒有一絲的響動,月亮似乎也是在賭氣,黑乎乎的,猶如死一般的寂靜。尚嘉金躺著的位置距離劉月雪圪蹴的位置隻有半米之遙,但是誰也不願意先開口說話。尚嘉金偷看了劉月雪一眼,發現她的雙手抱著腦袋,眼睛是緊閉著的。尚嘉金想:此刻她睡著了沒有?她現在會想些什麼呢?

臨近了天明,劉月雪說:

“喂!你醒著不?”

一次,兩次,三次……

尚嘉金努力摒住呼吸,沒有應答。

劉月雪終於忍無可忍了,她向尚嘉金吼了起來。尚嘉金別人聽到他們的爭吵聲,所以盡量壓低聲音說話,但是劉月雪照舊吼,話也越說越難聽。迫於無奈,尚嘉金索性用手捂住耳朵。天一亮,他們就不歡而散,各自回到各自的宿舍。

從那天以後,他們也很少能夠見麵,即使不巧在公共場合碰麵了,彼此也形同陌路。倘若是單獨碰了麵,就不免會有一場吵鬧。所以尚嘉金並不像其他戀人分手以後一樣不希望能夠碰到她。但他幾天看不見劉月雪的身影,他又會很牽掛。

那些在尚嘉金記憶中穿行而過的單純歲月,在青蔥張揚的年華裏昭示著它的璀璨和耀眼。沒有歡笑,憂傷就是最單純的事情。

二十五

尚嘉金最近真是倒黴極了,前天中午不小心把飯卡丟了,今天打籃球,又不幸被一個又小又瘦的文弱男生撞得頭破血流,被迫無奈去了“長誌市人民醫院”,雖然這點小傷於人並不大礙,但還是縫了六、七針才算完事。

下午,馮曉軍打來電話說:“晚上我和高文武來長治專程看你,你則看怎麼招待我倆了?”尚嘉金心裏清楚高文武來長誌是看他的女朋友屈蓉的,而他和屈蓉雖然不在同一個校區,但念的卻是同一所大學。可是在長誌上了一年學,彼此並沒見過幾次。不過馮曉軍來長誌的確是來見他的。所以當他聽說馮曉軍和高文武來長誌,就高興的不得了。你看前不久尚嘉金去曉遊,人家的那股熱情勁,讓他現在想起心裏都熱乎乎的。所以尚嘉金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晚自習一上課,尚嘉金就跟曆老師請了事假,並叫了班裏幾個不僅能喝酒,關係也很要好的同學來到學校附近的一家“川菜館”擺好酒席,在“紅星賓館”提前登好房子,準備給馮曉軍和高文武接風。

不過高文武和馮曉軍都是第一次來長誌,加之“四方化工大學”的新校區又比較偏僻,所以他倆轉了很多路,最後還是尚嘉金在路口接的他們,等來到“川菜館”的時間,已經是晚上的八點。

酒會開始之前,尚嘉金自然要給班裏的同學介紹馮曉軍和高文武姓甚名誰,和他是什麼關係,在哪裏上學等等。緊接著他們相互之間也介紹各自的目前狀況,比如:“某某某現在在某某某學校上學”、“學的是某某某專業”諸如此類的。因為他們都是學生,年齡也相當,所以溝通起來自然也不費事。一陣你、我、他、相互寒暄之後,便正式入座聚餐。

因為都是男生,所以酒會一開始,大家就你一杯,我一盅碰杯豪飲,手上的香煙也在旋轉著。又因為尚嘉金喜愛喝酒的名聲在外,所以大家一致推薦他當今天的“酒司令”。尚嘉金也不謙讓,本著“公平、公正”的原則,盡力維護酒會秩序,主持酒會公道。

作為一個學生,吸煙呼霧並搭配上啤酒,顯然很不合時宜,但這樣的行為在當今學校極其普遍,而尚嘉金不光能接受了這個現象,而且早就習慣了這中生活,甚至喜歡這樣的場合。

在酒會中,每個人都表演了節目,有唱流行歌曲的、有唱酒曲的、有作詩的,其中給尚嘉金影響最深的就是高文武和任強。高文武唱了一首刀郎的《北方的天空下》,任強唱了刀郎的一首《情人》,雖然尚嘉金在酒會上一貫以唱歌、作詩、演說而著稱,但他心裏清楚他的唱功與前兩者相比顯然是略遜一籌,所以輪到他表演節目,他以自己一貫的手法——作詩,來了事,詩的內容是這樣的:

問候不論真與假

相處深淺莫管它

有緣相聚餐桌上

無奈酒醉頭朝下

少小難辭花色酒

方便之門是非口

回頭再交仗義友

禮儀誠信心中留

尚嘉金毫不費勁說出上麵的話,大家都認為他的詩不錯,既能說清楚道理,又能提出做人的原則。不知是誰提出讓他作一首詞,而詞的內容要表現出來當今大學生生活之類的。在短時間內完成一首詞,本來就不是一件易事,更何況還規定了內容範圍,這對尚嘉金來說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挑戰。但爭強好勝的尚嘉金還是決定挑戰自己。一來是他想給大家助興,二來他也想表現自己。於是尚嘉金冥思苦想了三、四分鍾,之後他不慌不忙的說道:

花前月下誰與誰?甜言蜜語,甜言蜜語。摟摟抱抱,睹柔情似水。

臉蛋滑落幾行淚?滴滴傷懷,滴滴傷懷。情損玉肌,低頭唇相對。

這次酒會對尚嘉金的感觸很多,他認為現在的聚會是一種純原始的友情,而走進社會也許酒會就隻是一個形勢,物欲橫流的世界促使人變得圓滑,所以他很享受酒會的整個過程。

將近十一點,大家一致認為酒會應該結束,如果繼續喝下去,一定會有人不省人事,尚嘉金也沒強顧,結過帳就帶著馮曉軍和高文武去了“紅星賓館”,班裏的其他的同學有的回了學校,有的也留在賓館。回到賓館,尚嘉金才發現抽的沒煙了,於是又出去買了一趟香煙。晚上他幾乎沒睡,起先是大家都沒有睡覺的意思,想說說話,之後是高文武看電視吵得他睡不著。

第二天,尚嘉金十點鍾醒來,等他洗漱完,上午課也快上完了,他沒回學校。在學校外麵一家“麵食大全”吃的飯,隨便還捎帶的喝了幾瓶啤酒。吃完飯沒多久,屈蓉也請假來到了新校區,一塊相跟著去了“光明公園”。

下午,尚嘉金一行去了“百勝山”,為了節省門票,他們偷偷的從小路爬上去。

第三天,高文武和馮曉軍回了曉遊。

二十六

2010年的全國高考已經結束了,白夢考的並不理想。尚嘉金每天打電話安慰白夢,告訴她要勇敢的麵對現實!而對於他和劉月雪分手的事情,認識他的同學依舊在背地裏談論著。不過尚嘉金現在已經對這些不是十分在意了,他覺的自己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別人的生活裏,嘴長在別人的身上,耳朵在自己身上,說不說,是他們的事情,聽不聽,那就是自己的事情了。在說現在這個社會好事說三天,壞事評五天,人們都習慣去把別人的事,作為自己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在學生當中,最熱門的話題無非就是誰誰誰和誰誰誰談上戀愛了,誰和誰又分手了。所以他不介意他們津津樂道關於他的事情。

處在風尖浪口的尚嘉金很聰明,他不僅學會保持沉默,也不再寄希望有人能理解自己、能體諒自己。他隻希望自己以後能處理好感情問題,千萬不能讓悲劇再一次重演。而眼下他想的是:如何盡早的讓自己走出和劉月雪這段感情的怪圈,以後怎樣和白夢好好的走在一起,真正的做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

高考結束不久,白夢的不少同學都離開親人,離開家鄉在外麵嚐試打工,看著同學們一個一個找到了工作(打工),白夢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心裏也癢癢的。很快,她也決定找一份工作試試。可是事情並沒有像白夢想象的那麼簡單,很多老板都不願意聘用短期工。有一家酒店倒是願意聘用她當服務員,但薪水低的要命,所以她也沒有留下。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灰心,堅持繼續找。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在六月十六號,她在豎水縣找到合適自己的一家酒店,在哪裏當服務員。

這家酒店的規模並不大,除了老板一家人,隻有她一個服務員。這裏每天來的客人也不是很多,最忙就數在中午和下午吃飯高峰期的時候了。在這裏,她的任務就是和老板娘給來的客氣端茶送水,這種簡單活對於在農村裏土生土長的白夢來說,自然不是難事,沒有絲毫做不好、做不了的擔憂。

其實白夢打工的目的並不隻是為掙點零花錢,更重要的是她想通過打工,鍛煉自己吃苦的精神,體會父母血汗錢的來之不易,更近一步貼近農村和城市的不同生活。在這裏她幹活兢兢業業,老板一家很滿意,對她也很好。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白夢來酒店將近二十天了。她對每天早上八點上班,晚上九點下班的打工生活適應了。

七月十五號,尚嘉金也放假了。離開學校以後,他沒有回家,而是辛辛苦苦的花費了一天時間在豎水找到的一份工作——在工地裏和泥打水、扛棒抱磚,說白了就是當小工。工地不在當城裏,如果步行走到城裏大約的花費半個時辰。工地裏幹的活也不輕鬆,對於常年呆在學校的尚嘉金來說,有些受不了,每天他都是咬緊牙關硬忍受著工地上的勞累,掐著指頭盼望晚上能夠早點到來。

來工地的第六天早上,尚嘉金的手機被一個來自雪鷹姓吳的工友“拿走了”,之所以說“拿走了”,是因為那天早上尚嘉金把手機忘帶在身上,拉在了宿舍。而姓吳的幹活的時候,和包工頭發生了口交,之後他和包工頭算完帳就卷鋪蓋走人了。在走的時候,姓吳的順手牽羊將尚嘉金的手機拿走,要知道在他拿手機的時候,跟前還有包工頭和給工人們做飯的廚師。

早上下班回來,尚嘉金找自己的手機,卻怎麼也找不到,而此時姓吳的離開已經有了三四個小時。起初尚嘉金不相信手機被偷,以為被某個工友拾起了,想和他開玩笑,索要一瓶啤酒或是一盒煙,而藏了起來,工人之間時常會開這樣的玩笑,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但是他借別人的手機撥打自己的電話,電話裏說:“您撥打的電話幾經關機”,掛了電話問工友們有沒有誰拾到他的手機,大夥都說沒有看見。最後包工頭問什麼顏色、走的在時候放在了什麼地方,一聽尚嘉金說,包工頭從自己的大腿上拍了一巴掌,極其氣憤的說是被姓吳的拿走了,破口大罵姓吳的是“賊娃則”,之後,給工人們做飯的廚師也證實了這一點。他們說姓吳的臨走的時候拿了手機,他們還以為是他自己的東西,所以誰也沒有管。

知道手機的下落,尚嘉金感到很以外。他怎麼也都想不明白姓吳的為什麼要拿的手機?尚嘉金想不通:“同是天涯受苦人,相逢何必要虧心?”一部手機對於尚嘉金一個“浪子”來說,值不了幾個錢,更不會要了他的命,但是姓吳的明目張膽的拿別人的東西,還是讓他感到無比無比的氣憤。

手機沒了,尚嘉金好幾天沒有和白夢、家裏人聯係。也不知道又過了幾天,也不知道尚世淵是用什麼方法和包工頭聯係上了他。

中午尚嘉金剛剛睡下,準備午休。包工頭走進他的宿舍,聲音低低地說:“尚嘉金,你爸給你打來了電話,你出來接電話。”

尚嘉金接過手機,尚世淵用極其惱怒的口吻問道:“為什麼你幾天不給家裏打電話?”

尚嘉金隻要把手機被偷的事情告訴父親,尚世淵得知兒子的手機被人偷了,又責怪尚嘉金吊兒郎當不謹慎。

晚上吃過飯,尚嘉金走在一個沒人的地方,一遍又一遍地哼著;

離開父母和朋友

眼含熱淚揮揮手

風吹雨打不呀不停留

長長路上我默默地走

多少冬夏與春秋

麵對車流和高樓

茫茫人海

去呀去尋找

想要的幸福真難求

三月三呐九月九

汗滴淚水滿身流

烈日曬呀寒風透

親人的笑容

隻在夢裏頭

三月三呐九月九

有苦留在心裏頭

東奔走啊西奔走

再多的憂愁

不願說出口

或許陳星的這首《新打工謠》,在快節奏的現在社裏很少有人知曉,但是在打工仔心中,它永遠是最流行,最好聽的音樂。特別是當打工仔們與親人揮別,在外麵遇到困難的時候,更能引起感情上的共鳴。這時候尚嘉金發現這首歌簡直就是給他打唱的,從心底裏也喜歡上了陳星和陳星的歌曲。工地上每天都有新的活要尚嘉金去做,在這裏沒有他熟悉的人,更不要說談的來的朋友,幸運的是大部分工友雖然說話比較野蠻,但心底並不壞,他們能原諒一個念書娃娃打工的不易,也能體諒念書娃娃苦水不好。尚嘉金為了不讓包工頭說他的苦水不好,總是搶著幹活,再苦再累他也沒有怨言,更不要說偷懶了。

七月二十八號,高考成績在學校公布了。白夢的高考成績和預期相差無幾,與本科院校無緣。不過好的一點是:高升高中全體師生經過一年的努力,終於考起了八、九個本科生。(二本以上)而白夢沒有報了“育才大學”,沒有絲毫來長誌長誌的意思。

經過漫長的近一個月辛辛苦苦的勞動,尚嘉金終於等到了發工資。八月十二號早上,尚嘉金卷起鋪蓋離開工地,來到佳琴家裏。尚嘉金手裏拿著用汗水換來的錢,他的心裏總算找到一絲暖意,走起路來腰板也格外的硬朗。

中午的時候,尚嘉金懷著無比激動的走在豎水街上,一時間他不知道該拿這些錢做什麼?買兩套新衣服吧!可覺得太可惜了。去ktv唱歌吧!這樣好像也不行。去買兩瓶燒酒犒勞犒勞自己吧!一個人喝酒更覺得不妥。最後他征求了佳琴的同意又買了一部“長虹”牌手機,買過手機就所剩無幾了。晚上回到佳琴裏,他想起打工這段時間的前前後後,於是在QQ空間發表了心情,寫下了他的打工心得:

一介書生,打工受罪。

長虹手機,白白浪費。

早起晚睡,又困又累。

五點起床,公雞再睡。

洗刷快快,被迫無奈。

急急忙忙,鐵鍬要備。

早餐沒有,彎腰駝背。

中午饅頭,菜湯反胃。

晌午休息,呼呼大睡。

晚上麵條,爭著插隊。

想打電話,條件不許。

本未成家,何必受罪?

老父辛苦,深有體會。

上工時間,不敢犯規。

機器隆隆,像在地獄。

工資不多,水泥紛飛。

同城愛人,無緣相會。

工人住處,遮風漏雨。

年年高考,令人心碎。

打工生活,欲哭無淚。

十四號下午,尚嘉金從佳琴家起身,騎著摩托踏上回故鄉的路。一路上尚嘉金在想起一個假期掙的血汗錢幾乎全讓那個姓吳的拿走了,心裏不免有一絲無奈。可這一切他又能怎樣呢?也許這就是生活!你認為隻要曆盡艱辛,以一顆執著的心去拚搏,明天就會別樣的精彩絕倫,但是在你拚搏的時候因為這樣或那樣的變故,最後而讓你風塵滿麵,不得不忍受一肚子的苦水。
騎摩托回到土洞川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晴朗的夜空星光閃爍,荒涼的村莊沒有一絲生機。

二十七

尚嘉飛今年已經二十六歲了,在農村來說早到了成家立業的年齡,在鄉下人的眼裏,二十六歲的後生還沒娶到媳婦是一件很臊氣的事情。幸好他是在念書,不然不免讓村裏的人在背地裏敲怪話。

尚嘉飛的個頭不高,大約就在一米六、七之間,加之眼睛小小的,皮膚黑黝黝的,所以至今他還沒有聽人說過他長得帥氣。但即使這樣,尚嘉飛也從來沒有自己的其貌不揚而擔心娶不到媳婦。這不是尚嘉飛誇口,在土洞川的莊裏他雖然是個書生,但幹起活來可是數一數二的,他不光什麼活都能幹,而且幹活又快又好,莊裏人都說尚世淵夫婦命好,生了一個幹起活來像個兒子,細心的像個女兒的好娃娃。

二零零九年七月份,尚嘉飛大學畢業,一畢業他就找到了工作,一個月的薪水也有三千塊左右,這在剛畢業的同學當中,待遇也算不錯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錯的!尚嘉飛畢業不久,就有親戚來給他說媒,也有同學給他介紹對象。他們介紹的對象,大部分和他一樣也都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可尚嘉飛連人也不見,就統統婉言拒絕了,因為他已經有了自己喜歡的心上人。尚嘉飛喜歡的女孩是和他一塊上大學的同班同學,在念大學的時候他們就相好了。

這個女孩叫楊珍,是雪鷹市闖王縣人,楊珍的父母也是地地道道的受苦人。對於他們戀愛的事情,雙方父母也都是知道的。二零零九年尚嘉飛大學一畢業,他的母親就提出讓他倆結婚,但是楊珍的父母說自己的女兒還小,硬是沒有答應。既然人家的父母說女兒年齡小,尚嘉飛也無可奈何,他隻好等著,直到今年九月份,經媒人封勝貴的幾經周折商量,雙方家長及本人終於同意在國慶節結婚。

臨近婚期的時候,尚世淵夫婦每天晚上睡得很遲,他們商量怎樣把兒子的婚禮辦的有聲有色、體體麵麵,決不能比莊裏的其他人家辦的遜色,讓莊裏人在背地裏說長道短。

在農村,人們對辦事情都很關注,事情過後,人們會評論誰誰誰家過的事情好,誰誰誰家的事情相對就一般了。尚世淵夫婦當然知道這個,所以也對辦事情很重視,深怕莊裏人會笑話。再說尚世淵在莊裏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給兒子娶媳婦,他決不能丟了麵子。為了把事情辦的紅紅火火、熱熱鬧鬧,尚世淵夫婦首先決定在老家辦事情,之後才想怎樣湊夠事情上所有的花費。現在農村大辦一次事情,少說也得六、七萬,雖然尚世淵近年來光景比以前好多了,但六、七萬這對於他們家來說依然不是一個小數目。 家裏能賣的東西本來就不多,恰巧最近洋芋的價格大幅度下跌,綠豆、紅小豆價格也不高,所以家裏的確是打鬧不來幾個錢。為此這讓尚世淵犯愁了,最後他決定糧食一顆也不賣,事情上的花費和親戚借,等洋芋,綠豆,紅小豆價格漲了,再買了還親戚。

可是向誰借錢呢?

尚世淵想:我的三個妹妹這兩年生活上也都遇上了不同程度的困難,一個弟弟早幾年就帶全家人在外出門,城裏花銷大,也不曉得有錢沒有?數來數去,尚世淵最後決定向一個遠房親戚封勝貴借錢,隨便問問弟弟尚世泉看他家裏有錢沒有?

尚世淵向封勝貴開口借兩萬,封勝貴沒有難意,爽朗的說:“事情上要多少,我這裏都有。”弟弟尚世泉也慷慨的給他借了五千塊。高仁忠雖然年事已高,但聽到外甥結婚,也主動給湊借了幾千塊,錢的這個疙瘩算是解開了。

在尚嘉飛結婚的前兩天,他們全家人都忙著準備事情上所需要的東西,請人殺豬宰羊,滾碾子,做豆腐,炸軟糜子油糕,買菜頭,拉水,賃家具,收拾家,忙得不可開交。

國慶節那天,陽光和煦地照耀著大地,土洞川沉浸在一片無比快樂、熱鬧、祥和的氣氛中,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這一天是尚嘉飛結婚的大喜日子,早上莊裏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穿著體麵地衣裳來到他們家樹喜道賀。紛亂的人群中夾雜著喊叫聲,嬉笑聲,鞭炮聲響成一片,原本荒涼而又寂靜的村莊在這一天也沸騰了起來。

這天一大早,尚世淵就家安排了六輛汽車去迎親,在農村有一個講究,新郎官的弟弟也要去迎人,叫什麼“把轎門娃娃”,所以尚嘉金也理所當然的隨迎親車去了闖王縣迎人。

大約在九點鍾,迎親隊伍來到闖王縣,在楊珍家的大門口不遠處迎親隊伍下了車,剛一下車媒人封勝貴就和楊珍的父親寒噓問暖。鼓樂隊響吹細打的走在最前麵,之後是新郎官和迎人婆姨,其次是姐夫客,尚嘉金和其餘的人走在最後麵,攝像師則一會在這裏,一會跑哪裏搶鏡頭。孩子們爭著向新郎官要“紅包”,大人們議論著新女婿的長相、家庭住址、從事行業諸如此類的問題。

回到楊珍的家裏,楊珍的父親安排迎人隊伍圍著一個圓桌子坐下,桌子上擺放著瓜子、紅棗、花生、茶水、煙酒、還有十來個杯子,尚嘉金和同來的迎人隊伍喝茶酒,抽煙,嗑瓜子,聊天。不一會就開始坐席,旁邊有專門一個人給他們端菜,加米飯,撤盤。

將近十一點的時候,迎人隊伍離開楊珍家,直返土洞川。

一路上,尚世淵給尚嘉金打了好幾次電話,問他們到了那裏,估計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說家裏等著他們回去開席呢!

下午兩點鍾,迎人車被尚嘉飛的同學和朋友在離家還很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尚嘉飛和楊珍被他們拉下了車。新人下車以後,尚嘉飛的同學,你拉一把,他推一把的戲耍新人,莊裏輩分是尚嘉飛爺爺的,也跟著起哄,不讓新人進洞房,娃娃們也爭搶著要“紅包”,等到新人被他們戲耍累的不行的時候,他們才心滿意足的讓新人進入洞房。

約莫三點鍾,總管安排開席。之後是給新娘子“結言”、開禮帳,記完禮以後莊客各回各的家。來趕事情的親戚們,大家一年誰也見不上誰的麵,今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大家喝著酒,拉著話,好不熱鬧。

到了晚上,凡是還在尚嘉金家裏的人,都圍著電腦看白天攝影師錄下的視頻,大家嘻嘻哈哈的談論著,洋溢著無限的快樂和幸福。

二十八

尚嘉飛結婚過後的第六天,真正的苦難正向尚嘉金走來,但他卻沒有絲毫的察覺。

十月七號,接近傍晚的時候,尚嘉金懷著一顆無比激動的心,悠閑的宿舍陽台上給白夢編輯了一條短信,短信的內容是這樣的;

白夢,我們約定的時間已經走過一年,我們的生日也都過了,今天我誠心地向你表白,希望你能從今天起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短信發出以後,尚嘉金的心怦怦地歡蹦亂跳,他猜想白夢收到短信以後,一定也會心跳加速,臉蛋發燙。想到這些,尚嘉金的嘴角露出了絲絲的微笑,美滋滋地等待白夢給他的回複。

五分鍾, 十分鍾,半小時過去了。尚嘉金的手機沒有收到任何短信,他想:也許白夢不好意思回答我,所以也就不回複我了,就像平常同學們所說的一樣,她是默認了。就在尚嘉金還為自己的猜想洋洋得意的時候,手機玲響了,他迫不及待、慌慌忙忙的按了收信箱的“確定”鍵,之後他看到了這樣的字:

哥哥,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把握好現在才是最重要的,妹妹終究隻是妹妹,你千萬不能有其他的想法。當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知道你很關心我,也隻道你喜歡我,但是你真的不是我喜歡的那類型男孩,我隻能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唯一的異姓哥哥。我從沒有想過和你“交往”,也許說這些你會受不了,會指責我背叛了你的感情,但我是實話實說。過去的承諾我不會忘記,妹妹真的希望你能有新的生活,新的願望,天天開心,時時快樂,事事順心,分分高興,秒秒幸福。最後,妹妹隻能說一句:對不起!

尚嘉金看了白夢回複的短信,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又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事實。他的心真的真的很痛,心如刀割的感覺!一股刺骨的冰冷從腦後勺沿著脊背傳遍了全身,感覺渾身無力,腿軟綿綿的像一個醉漢。是的!現在他沒有勇氣向白夢說任何話。一種無比痛心、無比痛苦的憂傷湧上了心頭,眼角也流出了液體。

即使這樣,但是尚嘉金理智還是清醒的,他擔心舍友看到自己的狼狽樣,所以強迫自己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趕緊離開宿舍。

尚嘉金走下樓,來到操場上,他問自己:“今天我去哪兒呢?”很快他有了自己的主意,決定去學校背後的大山。於是他匆忙地來到學校超市,買了一箱啤酒和兩包煙,向後山走去。

此時夜幕剛剛降臨,在經過一戶人家的時候,跑出來一隻小狗,小狗盯著他“汪”、“汪”、“汪”的狂叫。尚嘉金也不理會,繼續向前走。

上了山頂,尚嘉金開始喝酒、抽煙,眼裏閃爍著超凡脫俗的慧光,但是滿腦子想的都是白夢和與白夢有關的事情。他感覺自己太累了,心也碎了,在一個山圪嶗躺下。躺下以後,他雙手放在心口問自己:“我還有必要繼續生活在學校的四角天空嗎?”他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決定明天收拾行李,從此浪跡天涯。想到這些,他掏出手機,索性刪除了白夢的手機號碼,之後“嗚嗚”的在山頂上哭了起來。

月亮,高高的掛在天空,夜晚,猶如死一般的寂靜。無精打彩的他坐在土地上,不停的又點煙、吸煙,煙霧飄散在整個山頂,不斷的倒酒、喝酒,酒氣衝天。

白夢對他的打擊真的是太大了,一個未曾失戀的人是不會懂得愛情的。

什麼是愛情?

愛情就像趙本山老師說的一樣:愛情就是折磨死人,不要償命的東西。

風肆意的吹亂尚嘉金的頭發,臉疼的要命。他站起看了看學校,此時已經是燈火通明。也不知到他的哪一根神經突然不正常了,他竟然放聲咆哮,憤怒的用拳頭拍打著自己的胸口,揪自己的頭發……

那一夜,尚嘉金徹夜未歸,關了手機,宿舍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在學校的後山上,他喝了好多的酒,抽了好多的煙,流了好多的淚,一種無法言語的難受和痛苦折磨著他,他感到生不如死。

那一夜,尚嘉金迷迷糊糊的睡在山上,不知是醒著,還是睡著,那麼長的夜,他的手一刻也沒有離開酒瓶。

第二天,尚嘉金醒來,感情的潮水洶湧澎湃,無法用語言表達,他擦了擦眼睛,懷著無比失落的心情和一種莫名奇妙的恐懼向曆老師請了假。之後,他沒有回學校,而是任憑腳步做主,漫無目的的走在公路上,看著身邊走過的男男女女,他一遍又一遍自言自語道:“為什麼我會比你們多一分憂鬱?”

下午,尚嘉金走到一個從未來過,也不知道名字的地方,他坐在土地上,靜靜地想他來長誌的前前後後,真是思緒飄然、感慨萬千。他想:有多少愛情能經的起歲月的考驗,有多少誓言因為距離而黯然逝去。為什麼童話中的結局都是美滿的,而生活中的結局總是悲涼的。為什麼自己用了幾年時間來守護的一份愛,竟然被一條短信所割斷,剩下的隻有一點苦澀的回憶。

其實尚嘉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白夢背叛他,他知道的隻有白夢辜負了他的一份愛,浪費了他的一片情。他的心剛開始是抽痛。之後就碎了,每一妙他的感受都有所不同。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和白夢的關係,竟然在看似安穩的背後隱藏著沮喪。

那一天,尚嘉金粒米未沾,滴水未進,但並不感到餓。下午,他回到宿舍,好不容易盼到了黑夜,卻無法入眠。躺在熟悉的床,望著窗外的天空,他又想起了昨天白夢對他說的那些“無所謂”的話。他的心又開始了疼痛,心裏呼喊道:“白夢啊!你為什麼要把曾經的諾言忘記?你為什麼對我的情要變淡?說好了要在一起分享美好時光,你為什麼要說話不算數?”

尚嘉金想到白夢對自己的不公平,突然他想起了劉月雪,想起了劉月雪的所有淚水,此時他才真切的體會到當初他對劉月雪有多麼的不公平。

“遊戲感情的人,終究會被感情所遊戲”。不錯的!此時的尚嘉金對蔡老師說的這句話信服了,他恨自己。

那一夜,尚嘉金用香煙來迷惑自己,用酒精來麻醉自己,但是他還是無法忘記白夢!白夢的聲音時時刻刻在他的耳邊響起,白夢的身影始終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不知道什麼時候,尚嘉金睡著了,睡著以後他做過一個夢:夢見白夢微笑著向他走來,之後撲在了他的懷裏,對他說:“哥哥!其實我還愛著你!”。

半夜尚嘉金醒來,他發現淚水淋濕了枕頭。之後,他從床底下拿出了一瓶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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