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玉英:想您了，姥姥

　　姥姥離世已經十六年了，但她那些陳年舊事，我卻時不時地想起。
　　姥姥和姥爺是很神奇的一對兒，尤其是身高，姥爺一米八，身材魁梧高大，而姥姥隻有一米五五，很瘦小。記得小時候，我很不解地問姥姥，你們怎麼走到一起的呀？原來他們是典型的包辦婚姻，結婚前從未見過麵。按姥姥的話說，一切都是命，不管遇到的是聾子還是瞎子，都是老天給你的。而姥姥和姥爺曆盡艱辛，生活了一輩子，並養育了八個子女（其中一個不幸夭折）。
　　聽媽媽說，姥姥從小很可憐，三歲時就沒了父母，是在嬸嬸的門下長大的，從小沒受過寵愛，稍大一些就成了家裏的勞動力，種地、鋤草、作飯、作針線活。出嫁後，姥爺家並不富裕，孩子多，吃不飽，二舅從小營養不良，到了四歲才會走路。姥姥看到光指望種地是不行的，就養一些雞呀、豬呀，換些零錢貼補家用。她總是從早忙到晚，一天頂多有四五個小時的睡眠時間。有趣的是，姥姥養什麼都很龐大，她生的孩子個個魁梧高大，她養的雞也是“戰鬥機”，小時候我從不敢一個人出院門，那幾隻大白公雞一看見我就炫耀地抖動著翅膀，像戰鬥機一樣衝刺過來，我膽顫心驚的，怕一低頭它們就把我的鼻子啄爛了。令人驚奇的是它們一聽到姥姥的嗬斥聲，都溫順得像小貓。
　　印象中姥姥就像一隻老母雞，孫兒孫女像小雞一樣總愛圍著母雞打轉，愛聽她講民間的神話傳說，講解放時期國民黨進村抓壯丁被姥姥碰到，她將年輕的壯丁藏在地窯裏，在上麵蓋上稻草，幸運的躲過一劫。在驚歎和心跳聲中我們為姥姥的勇氣吃驚，沒想到在電視上看到的情景居然發生在姥姥身上，姥姥的身影在我們心中瞬間偉岸起來。
　　姥姥是一個心懷善念的人，每每有農家老伯拖著農產品和水果車走過時，姥姥總是要送些水給他們喝。姥姥是從農家走進城市的，懂得農民的辛苦。我們也托姥姥善良的福，時不時能吃上那些農家老伯賣剩下送給姥姥的水果。
　　我們都懼怕姥爺的威嚴，一聽見院門咣啷一聲，姥爺回來了，小雞們都嚇著四散開。我現在都驚歎姥姥怎麼養育了那麼多的孩子，孩子們又有了孫兒孫女，她又幫著帶孫兒孫女，全家十幾口人的飯全要靠姥姥一個人做，從來沒聽姥姥報怨過。我們放學回來，姥姥早已將黃瓜、西紅市泡在缸裏，吃起來涼涼的、甜甜的。
　　姥姥的忌日快到了，想您了，姥姥！如今孫兒孫女都已成人成家，為人夫為人妻，而您本應該在享受晚年的時候卻過早地離去。記得我大二時暑假回到家裏，一進院門，寂靜得可怕，看到客房裏擺著姥姥的遺像，我傻傻地站在那裏，這怎麼可能呢？那麼慈祥仁愛的姥姥去了哪裏？根本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家裏人瞞著上大學的我和在北京當兵的二姐，沒有將姥姥過世的消息及時告訴我們，沒有見到姥姥最後一麵，隻能在眼淚中回憶她在世時的情景。
　　媽媽說，姥姥離去時很痛苦，為了照顧剛作手術的大舅母，她強忍著疼，最後疼暈過去，送到醫院，是膽結石，有八十四顆石頭，最大的兩顆直徑有一元硬幣那麼大，醫生說，再送晚些就沒得救了。做完手術，媽媽一直陪伴著姥姥，希望姥姥的身體盡快恢複，可是沒過多久，姥姥的眼睛又患上了白內障，必須要做手術，身體一向很弱的姥姥瘦得皮包骨頭，像小孩子一樣躺在媽媽的懷裏，沒過多久就離開了人世。
　　我想，姥姥走的時候肯定是很痛苦的，而我更是慚愧，曾經年少的我說過，我不願做姥姥這樣的人，一輩子隻為了別人，圍著鍋台轉。而如今經曆生活成熟的我才真正明白姥姥的偉大，明白姥姥的頑強。
　　姥姥的一生是奉獻的一生，付出的一生，操勞的一生。兒女們想起她時都潸然淚下，每年到了姥姥的祭日，全家老少都要到姥姥墳前祭拜，鋤去墳前的雜草，添上新土，點上香，擺上姥姥平日愛吃的東西，強忍住眼淚，心中默默的祝願天國的姥姥一切安好。
　　想您了，姥姥！

　　（作者單位：甘肅華亭煤業集團硯北煤礦黨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