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軍：冬日殘荷

　　沿著蜿蜒小路向前走，不多遠就可以看見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池塘。說熟悉，是因為這種池塘在我們家鄉每一個村莊裏都有，說陌生，是因為我離開它已經三十年了。還是光屁股的孩子的時候，我在池塘裏摸魚、摸藕、捉泥鰍，在池塘裏摘蓮蓬，頭頂荷葉捉蜻蜓，捉蝸牛……仿佛隻是在昨天，誰知一別竟然三十年。如今人到中年，回憶往事，真是感慨萬千。已經是寒冬的天氣，第一場雪已經下過，殘雪尚未消盡，寒意十分逼人。我看到一葉葉殘荷仍然在寒風裏搖曳，有的已經倒在地上，有的被殘雪覆蓋，有的陷入汙泥。昔日的美麗早已不見，今日的麵目慘不忍睹。但就在這清冷裏，我仿佛看見荷的精魂仍然在清淩淩的水麵上亭亭玉立，我仿佛聞見荷的清香仍然在小村四周淡雅清新，我仿佛又見那剛剛露出水麵的鮮嫩嫩的小荷，尖尖角上還顫悠悠地立著一隻蜻蜓……
　　殘雪仍然是潔白的，殘荷依然是清香的，它們都和人一樣，有自己的個性，有自己的情趣，有自己的追求。我喜歡雪的潔白，更喜愛荷的高潔。在花枝招展的時候，並不刻意張揚；在鮮豔燦爛的時候，並不故意炫耀；身處汙泥之中，卻依然不卑不亢天然純真；結出白嫩中通的嫩藕也總是默默無聞。情有千萬種，我對它一見鍾情；花有千萬種，我對它情有獨鍾。
　　無論是在寒風裏挺立，還是在寒風中倒下，無論是在風雨中屹立，還是在風霜中枯萎，荷始終有一種清香經久不散，不僅沁人心脾，而且刻骨銘心。一支支殘荷仿佛一個個美妙少女，雖然曆盡艱難，雖然飽經滄桑，卻依然真情如故，卻依然不改初衷，卻依然堅守內心那一種執著與追求。幹荷葉遲早要枯萎，要毀滅，要消亡，要化為塵土，但它那種從內裏發出的清香卻深深地留在我的心中。即使它們化為泥土，仍然孕育著未來，孕育著明天，培育著更加美麗的夢想。
　　雖然是在嚴冬，但一看到白雪，我的心中就湧出純潔的感情；雖然寒意逼人，但一看到殘荷，就仿佛看到久違的朋友，想起它的春天，想起它的夏天，想起它的美麗，歲月雖然摧殘了它的枝葉，卻改變不了它的本性；殘冬雖然壓抑了它的生命，但卻無法遮掩它的清香。
　　待到明年春暖花開的時節，我相信它地下的根一定儲存了更大的能量，一定積累了更強的力量，一定會綻放出更加絢麗的鮮花。沿著小路向前走著，我自己也仿佛渾身充滿了活力。

　　（作者單位：神東煤炭集團開拓準備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