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龍:兄弟
兄弟
命運總是在不經意間安排了一切,同時又改變著一切,最後便成為了命中注定。
他們倆是孿生兄弟,哥哥叫學武,弟弟叫學文。聽村裏人說,因為當時母親在生他們時難產,農村的醫療條件有限,必須送往市裏的醫院,而在這途中,母親在一個荒郊地的柿子樹下生下了哥哥,而弟弟則是在醫院產房出生的。就由此給哥哥起名叫學武,弟弟叫學文。
孿生兄弟本應該長得很像,性格也相似,但他倆恰恰相反。學武性格開朗,善於言談;學文則沉默寡言,性格倔強。學武又黑又瘦,臉上還有一顆痣,而學文又白又胖,個子也比學武高半頭。因而母親時常開玩笑的對學武說:“看你急急地投胎趕在你弟弟前麵出生,卻沒你弟弟長得好”。這時學武總是撅起小嘴做個鬼臉,拉著學文的手就跑了。
童年的生活總是美好的,兄弟兩個也開開心心地生活著,學武的個子雖然很低,但村裏沒有其他的小夥伴敢欺負他,因為有學文護著。
有一次,學武從外麵哭著跑回家,學文見了急忙問:“哥,你怎麼了?”
“王小毛說我個子低,像是蘿卜頭,還打我”哥哥抽涕說
“走,咱兩找他去,”說完,學文就拉著哥哥找王小毛去了。學文學武把王小毛堵在村頭公共廁所堵了下午。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學武了,因為沒有一個同伴能打過他們兩個人,可謂:兄弟齊心,其力斷金。一切生活就這樣平靜地度過著,兄弟兩人依舊快樂地生活著,感情也更加親密。
當兄弟兩人共同踏進學校的那一刻,命運同時也慢慢的改變著這一切。他們兩人在同一個班,第一次考試,學武考了他們班第一名,回家的路上,他像隻快樂的小羚羊,蹦蹦跳跳,心中無比地高興;學文卻考了倒數第一,但他還像以前那樣,一言不發地走回家,看著爸爸媽媽不斷誇獎學武,自己便獨自一人進了屋子。在以後的考試中,仍然是學武在最前,學文在最後。
村裏就問他兩說:“是不是你媽你兩的名字起反了,”雖然他們的成績差距越來越大,但他們的情義卻越來越深。
上了中學,學文由於不喜歡學習,又學不懂,在上完初三就不讀書了,回家幫父母幹活,而學武考上了他們那的重點高中,去了縣城讀書。
農村的四季是分明的,夏熱冬寒,勞作時間是固定的,春耕秋收。學文就做著這樣繁重的活,日子一天天過著,原來白皙的皮膚如今已明顯地帶有了農民特有的黑色,細嫩的手變得又粗糙又幹燥,冬天還皴裂。但當別人在學文麵前說:學武將來是大學生,你幹的再苦,也隻是供他,人家將來也不會管你時,他隻是童稚未退的臉上露出自豪的笑,更加努力的幹活,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家境,他要供哥哥上大學。
城市的生活充滿的燈紅酒綠,歌舞新奇,這對於一個從農村來的孩子來說充滿了多麼大的誘惑。縣城裏的學習條件更好了,學武交了個女朋友,花費也高了,成績卻直線下降,不到一學期,就滑到了他班倒數幾名的行列,但在弟弟和家人眼裏,自己還是一個考大學的“材料”
不幸的事情往往就發生在不幸的時刻。父親患上了腦病,喪失了勞動能力,母親整天還得伺候,同時還要抽空到地裏幹活,原來好好的家就這樣失去了頂梁柱,全部的收入需要學文去承擔。這對於一個17歲的孩子來說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當他還沒有能力去麵對這一切時,他已經被逼到了去承擔這一切的道路上。
多少個夜裏,母親睡覺醒來都聽到了學文在夢中哭涕的聲音,便起身給學文蓋好被子,摟著他的頭,默默地流淚.......
高二下半學期開學不久的一個星期天,學武回家取生活費。晚上,學文把學武叫出去,半天沒說話,最後吞吞吐吐地說:“哥,我想出去打工,你看.......”
“你瘋了,你這麼少的年齡,又沒有出過遠門,怎麼能出去,我不同意,”學武立刻打斷了學文的話。
“可.......可我想給咱爸看病,想供你上大學,而.......”學武深深地抱住弟弟給哭了,兄弟兩人在漆黑的夜裏失聲痛哭了起來。那一夜,兄弟兩人都沒有睡著。
兩星期後,當學武再次回家,卻始終不見學文的身影,便急切的問正在伺候父親的母親,而母親卻一句話也沒說給哭了。
“媽,我弟弟他去哪了呀,你快給我說啊!”
母親擦擦臉上的淚,抽涕著說:“你弟弟出外打工去了”
“他那麼小,你怎麼能讓他出去打工?我要把他找回來,”學武哭著打算出門。
“站住,你弟弟為什麼出去?你難道不想一下嗎?他是為了不使這個家垮掉,為了能讓你上大學。他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能不心疼嗎?你爸現在成了這樣子,你又要上學,而我一個女人又能怎麼辦?知道嗎,那天你弟弟臨出家門時,就跪在咱家門外對我和你爸說:爸、媽,為了這個家,為了能讓哥哥上大學,我這次出去掙不到錢我就不進這個家門......”母親哭的再也說不下去了,學武聽著也攤跪在的上哭了。
學武從那次到了學校,就和女友分手了,整天泡在自習室裏,就為滿足弟弟的心願——考上大學,以後再也不讓學文受苦。
一個十七歲的孩子,出門在外,什麼也不懂,隻能幹最苦最累的工作。最後,學文在一個建築工地幹活,整天起早貪黑,為了可以多掙錢,他幾乎每天加班,再苦再累,他從來沒給任何人說過,原來結實的的身子,漸漸消瘦了,但還是每個月定期給家裏寄錢,自己卻從來舍不得給自己添件新衣服。
那年冬天,母親讓學武給學文捎件“新毛衣”,說是“新毛衣”其實那隻是用母親的舊毛衣拆下來的毛線織成的。學武一路上把那件“新毛衣”抱在懷裏,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想著自己已經半年多沒見弟弟的麵,淚水不由的落了下來。
“哥,你怎麼來了?”學文激動而又驚慌地叫了出來。
當學武回頭看見學文時,他幾乎沒認出來那是他的親生弟弟。穿著幾件單薄的衣服,頭發蓬亂的像是幾天沒有洗過,臉又黑又瘦,黒中又夾雜著慘白,沒有一點血絲,手凍得紅腫紅腫的,而且裂了幾道口子,看到這,他眼又紅了,用力抱住弟弟又哭了起來,半天沒說一句話。
“哥,別這樣,你一會還要到學校去呢,別把衣服弄髒了。”學文哽咽地說。而學武卻把學文抱得更緊。
從工地上回到學校,學武學習更加刻苦,每當考得不好或是學習很累時,他的眼前就會浮現出學文在工地上的情形,不時還“傻嗬嗬”地笑著說“哥,我相信你,加油!等你考大學時我去陪你,你考上了大學我供你,到時候你也要帶我到大學去,我要看看大學長的是什麼樣子......”
這時他會抬起頭繼續努力的學習,因為弟弟在看著自己、躺在床上的父親在看著自己、在地裏幹活的母親在看著自己。
就這樣經過一年努力,終於到了高考的那一天,隻有母親去陪學武考試。
“媽、學文呢,他不是說好來陪我的嗎?”
“他...他在家照顧你爸呢,讓我來陪你,”母親說著眼裏不由的露出了一絲不安和悲傷,“你不要多想了,到了考場要好好考,學文會一直陪著你的”。學武剛一進考場,母親便轉過身哭了起來。
高考完學武一直沒回家,直等到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他想要給學文一個驚喜。
當學武興奮地拿著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回到家時,他卻呆在了那裏,學文的遺像端正地放在廳堂的桌子上,臉上還帶著一種期待的笑,像是“看見”自己拿著大學錄取通知書回來看他。
“弟,你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你不是還說要我帶你到大學去嗎?哥回來了,哥帶你去上大學,而你...為什麼,為什麼...”學武抱著學文的遺像跪在地上,痛哭著給昏了過去。
當他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媽,這是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學文他怎麼了。”
“你弟弟為給你多掙學費,經常加班,而且平時有舍不得給自己吃,營養跟不上,就在離你高考隻剩一個月時,檢查出得了血癌,而且已經到了晚期,他怕...怕影響你考試,就不讓給你說,,沒過一星期就......”母親哭著再也說不下去,父親也哭了起來。
就在學武上大學臨走的那一天,他又去了學文的墳上,一路上想著和弟弟在一起的將近二十個年頭,他的淚又一次流了下來,因為他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弟弟了,那是自己的親弟弟。
當他來到學文的墳前時,他跪在那裏,從弟弟的墳墓上抓了一把土,慢慢地放進了漂流瓶,緊緊地抱在懷裏。
“弟,哥帶你去上大學......”
陝煤建司瑞能煤業王大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