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勝: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陳景勝
桃花,是中國文學的重要題材之一。“桃之夭夭,灼灼其華”,3000年前的中國詩歌總集《詩經》,就已經在歌頌了。現在讀起來,還是那麼新鮮感人。
我很喜愛《詩經·周南·桃夭》裏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室宜家。”這麼樸實動聽的詩句。《桃夭》是一首歡快祥和的頌婚詩。古代稱女子出嫁為歸。詩中反複出現的“之子於歸”,提示出詩的內容與婚嫁有關———它歌詠了一位美麗的新娘,並祝願她家庭幸福,生活美好。
值得注意的是,詩中的比興手法極為巧妙:鮮豔的桃花比喻了新娘的美麗;圓大的桃實象征著新娘的健康;密密的桃葉,又似乎暗含著新娘的到來,將為她的夫家帶來子孫繁昌……
桃紅柳綠,春光明媚,美麗的桃花總是和春光緊密地聯係在一起。陽春三月,正值花期,桃花盛開,花兒雖不象牡丹那樣國色天香,富貴氣逼人,也不象蘭花那樣幽靜素淡,過於潔淨。春天,唯桃花灼灼。桃花花瓣透明菲薄,幽美難言。也許中國人的骨子裏有桃花般的香豔,所以見了桃花特別親。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桃花,一直是人們喜歡的花,嬌豔、簡靜、輕靈、溫婉、明媚。
桃花的每片花瓣,都通往色彩,通往快樂,通往愛情,通往友情。可以說,人人心中都有一株可入詩入畫的桃花。
春天,是百花競放的時節,桃花似是春天特定的季花。明代方九功有詩雲:“一曲桃園樹,平沙十裏春。”
桃樹,原產中國,有3000多年的曆史。然而,在某些植物學書籍中,卻被誤認為是波斯的土著。事實上早在漢代,桃便沿著絲綢之路,從中國傳播到波斯了。
古代愛桃的人不少。
素有傲骨的陶潛,一篇《桃花源記》,一首《桃花源詩》,描繪出一個安寧至境,令人神往。在他心中,必定有一片“落英繽紛”的桃林吧。這繽紛,如花雨,滋潤著麵臨枯竭的東晉王朝,並福澤後世。清朝的孔尚任,一定也是鍾情桃花,不然,何以用一部《桃花扇》,為我們演繹一個動人而淒美的愛情故事?
我國桃的種類繁多,如碧桃、緋桃、絳桃、日月桃、二色桃、鴛鴦桃、壽星桃等,不勝枚舉。其顏色各殊,但多以粉紅為多,如崔護的“人麵桃花相映紅”,其色爛漫如錦,雲蒸霞蔚,紅雨成陣。也有白色的,明代楊基《寫生碧桃花歌》中說:“枝上白雲吹不散,階前明月照疑空”,大概就是。還有的是碧色的,宋朝詩人範成大《詠緋碧兩桃花》詩雲:“碧城香霧赤成霞”,所言即此。明代王象晉《群芳譜》載:“桃西方之木也,乃五木之精,枝幹扶疏,處處有之。葉狹而長,二月開花,有紅、白、粉紅、深粉紅之殊。他如單瓣大紅、千瓣桃紅之變也,單瓣白桃、千瓣白桃之變也。爛漫芳菲,其色甚媚。”一般地說,絳桃花深紅色;粉碧桃花粉紅色;花碧桃花大而色豔,多為白色花微帶紅絲,間有一支或數花為粉紅色,也有一花或一瓣為白色與粉紅色各半;綠花桃花瓣為淺綠色;白碧桃花為白色。
碧桃,這個名稱首先見於唐代郎士元的詩句:“重門深鎖無人見,惟有碧桃千樹花。”但花形花色都沒有說,無法知道它究竟是怎樣一種桃花。王安石的《寫生碧桃花歌》則說“枝上白雲吹不散,階前明月照疑空”,顯然指的是白花。範成大《詠緋碧兩桃花》詩,有“碧城香霧赤成霞”之句,好象真是碧色的花。明王象晉《群芳譜》說:“千葉桃,一名碧桃,花色淡紅。”現在是把專供觀賞的重瓣桃花,不論紅白深淺,高矮大小,都叫碧桃。
歐陽修曾有感於“牡丹花之絕,而無甘實;荔枝果之絕,而非名花”,而桃則是兩者兼美。
桃花是許多人喜歡的觀賞花卉,桃子也是人們愛吃的水果,有花有果,正如梁任所歌詠的:“開紅春灼灼,結實夏離離。”桃子種類繁多,大小不一,形色各殊。五月桃、六月白、水蜜桃、肥城桃、黃金桃、毛桃、油桃、冬桃,琳琅滿目。桃花,高雅的花,泛著淡淡的幽香。它嬌柔似水,含情脈脈,享受著風雨的洗禮,蓬勃地開放著。或一朵,或三五朵擠在一起,壓滿了枝頭。桃花,旺盛的花,透著生命的熱情,漫山遍野,一團團,一簇簇,像夕陽染紅的晚霞,像燃燒的火焰……
蟠桃,是一個別致的名稱。東方朔《十洲記》說:“東海有山名度索山,有大桃樹,屈蟠數千裏,曰蟠桃。”用這個神話傳說中的名稱,來命名現在這種扁盤形的桃子,未知起源於何時。《群芳譜》有方桃和餅子桃,顯然都是蟠桃的異名。
水蜜桃、肥城桃等等,都是形大色美,玉液瓊漿,甘甜適口,為人喜好的佳果。
桃樹栽種生長迅速。白居易的《種桃歌》對於這個性狀,有具體生動的描寫:“食桃種其核,一年核生芽,二年長枝葉,三年桃有花。憶昨五六歲,灼灼盛芬華。”宋陸佃的《埤雅》說:“諺曰:白頭種桃。又曰:桃三李四,梅子十二。”直到現在,人們還是熟知這些諺語。
關於種桃,還有一個故事。宋代詩人石曼卿在海州做官的時候,看到那裏山高路險,少有林木花卉。他於是叫人用泥裹了桃核,拋擲在山裏,幾年以後,便滿山花開,爛漫如錦,現在飛機播種,也使用種子裹泥的方法。
中國桃子,又稱壽桃,被認為是長壽的象征。東方朔的著作――《神異經》說:“東方有樹,高五十丈,名曰桃。其子徑三尺二寸,和核煮食之,令人益壽。”但世上哪裏有這麼大的桃子呢?
壽桃也叫蟠桃。神話傳說,每年農曆三月初三王母娘娘慶壽,謂之蟠桃會。現在圖畫裏畫的壽桃,都是尖嘴形的一般桃子,而不是扁盤形的蟠桃。兩者同名蟠桃,意義卻不相同。
“山桃紅花滿上頭,蜀江春水拍天流”,唐代詩人劉禹錫用“山桃紅花”四字輕描淡寫出一幅春山春水的畫麵,為中國自然水山增添了許多美麗的色彩。長期傳頌的陶淵明《桃花源記》,1000多年來,對於無數追求理想生活的人,是巨大的慰藉。其他如崔護的“人麵桃花相映紅”的故事,劉晨阮肇遇仙的傳說,以及孔尚任的《桃花扇》傳奇,都是有關桃花的可貴的文學遺產。桃花,被中國或東方的筆墨書畫和字裏行間描畫得最多,每個愛夢的東方人,血液裏都有一掬桃花,潛行於靈性深處。由此可見,中國人對桃花,感情有多麼深了。
春天,我徜徉於桃林之間,縱情於繁花之境,觀而詠之,嗟而歎之,花色詩韻,相映成趣。早在3000年前,桃花就成為詩人的歌詠對象。唐宋以來,對桃花的吟詠佳句迭出。“桃李出深井,花豔驚上春。”(李白)、“紅入桃花嫩,青歸柳葉新。”(杜甫)、“食桃種其核,一年核生芽,二年長枝葉,三年桃有花。昨憶五六歲,灼灼盛芳華。”(白居易)……這些詩歌大家情動於中,詩寫其懷,花謝花開,真是千姿百態。“重門深鎖無尋處,疑有碧桃千樹花”(唐郎士元),“桃花四麵發,桃葉一枝開”(唐王昌齡),“千朵濃芳倚樹斜,一枝枝綴亂雲霞;憑君莫厭臨風看,占斷春光是此花”(唐白敏中)。詩人們對桃花大加讚賞,現在讀來猶感新鮮可親。
喜歡桃花如海如潮的飛落,無盡紅粉懷抱決絕,那種舍得和放棄,隻為可以有隨風飛舞的絢爛。桃花總是這樣淘氣,連凋謝也要拚死熱鬧。
人生如果有什麼是美麗的,就是如桃花之盛放與飄舞。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春暖花開,春光爛漫,我們一起去郊野領略這春光下的:桃之夭夭,灼灼其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