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北的春

春天，在我這二十多年的感知和認識中應該是這樣一幅景象：春回大地，氣象更新，萬物複蘇，春暖花開，百花爭豔，姹紫嫣紅，當然，我也習慣了這樣的春天，三月裏一路煙霞鶯飛草長，柳絮紛飛裏眺望故鄉。然而，陝北的春天卻截然不同，完全顛覆了我多年的習慣。

這是我來陝北的第一年，也是第一個春天。三四月的北方，不是萬物複蘇，也不是新綠遍野，更沒有春花爛漫，而依舊籠罩在冬的肅穆中。站在北方的天空下，一眼荒涼，滿目蕭索，春天似乎在來時的路上被劫持了，故而姍姍來遲。

陝北的春天春寒料峭，寒意襲人。三月份還是很冷，清晨，走在礦區塵囂的路上，一陣狂風不經意間迎麵襲擊而來，一個哆嗦：冬天的尾巴也太長了。四月中旬了，希望春風能送來春天，可春風在途中被掉包成了寒風，帶來一片銀裝素裹，玉樹銀花，小雨在不知不覺中被幻化成了小雪，神奇的地域，怪異的氣候！這不僅使得生活在這片天空下的人們詫異於自然的反常，連花草樹木都嚇得不敢再輕易伸出枝椏了，後悔發芽過早了；蟲魚鳥獸驚出一身冷汗，也沉默了。終於，時至這幾天，春天趕上了四月的尾巴，人們才真正的感受到了春的溫暖柔和明媚，花草樹木終於憋不住了，也忍無可忍了，短短幾天時間就已盡展新綠，唯恐被這個春天拋棄。鳥兒也不矜持了，放歌整個礦區，宣告新的生活已到來。好一幅春美圖！

在我看來，陝北的春天確實與眾不同，很是姍姍來遲，直到四月末我才感覺到她的氣息，在風與風之間的罅隙裏，在山與山之間的溝穀裏，這也隻能說明我在關中呆的時間太長了，看慣了那兒的春天。陝北的春天躲在山溝裏的，特殊的地形造就了這兒是降雨流水的必由之路，也免受風沙的侵擾。是溝穀裏的柳樹最先通知我春天到了，還有空中無意掠過的燕子。是的，春天來了，也該來了。

細細品味陝北的春天，她不像詩人誌安和尚筆下描繪的：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也不像詩人白居易春行時看到的：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更沒有朱熹說的：等閑識得東風麵，萬紫千紅總是春。陝北的春天很安靜，安靜的讓人無法覺察到她的到來，某一天當你驀然抬起頭眺望群山時，才發現對麵溝穀裏那幾顆楊樹已鋪滿了綠意，眼前一片清新，頓覺身心舒暢；陝北的春天很淡定，淡定得像一個經曆風風雨雨的老者，卓爾不群，不慌不忙，從容不迫，當你真正的去思考去感悟她時，不由得會心生敬畏。

站在北方的天空下，眺望遠方，燕子斜掠樹梢，層層山嵐勾勒出藍天的輪廓，此時群山也已顯現綠色，楊柳尤深。陽光溫暖明亮，很透明。看到這番情景，我感慨頗多，時光荏苒，自去年踏上這片土地，轉載已過了個春秋，我的心依舊是一個車牌—寫著等待。就讓天空解釋著蔚藍，浮雲定義著潔白，落紅鋪陳一片紅色地毯，迎接我到未來。

當夕陽再次染紅毛烏素沙漠，當月亮還會撐起在沙柳枝梢，陝北的春天又會是怎樣的呢？狂風中高山頂上迎風挺立的楊柳會詮釋一切。也許，在陝北人的心目中，已經無所謂春了，因為心中有春皆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