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開珍:泗河，家鄉的河

太平煤礦李開珍

泗河，是我家鄉的河，出生在泗河岸邊的我，從有了記憶起，歲月便把她的名字日愈深刻地嵌入我的腦海裏。三十多年的悠悠歲月裏，我的人生經曆了求學、工作和婚姻的幾大人生驛站，但千轉百回之後，卻在緊鄰泗河的太平煤礦紮下了根，讓我重又回到了泗河的懷抱。

記憶中的泗河，曾給我的童年帶來諸多歡樂。記得每到春天，春姑娘將和煦的春風吹向大地的時候，整條河堤逐漸隱去了冬日的黃色，換上碧綠的春裝，競相盛開的野花和那晶瑩的露珠成了春裝上最美的裝飾。茁壯的樹木是河堤忠實的護衛，他們的根深深地紮入地下，盡職盡責地守護者腳下的泥土，他們的枝葉繁茂，讓鳥雀建造著愛的暖巢。孩提時代的我們放學後常提上籃子呼朋引伴地來到河堤上割草，割滿了，還可挖茅根，摘桑葚、夠“棒槌”。白嫩的茅根甘之如飴，即可解饞又可入藥；紫紅的桑葚酸甜可口，吃著上癮；“棒槌”則是一種樹上的花穗，能夠烹出美味的佳肴。

河堤玩夠了，再到河裏去。蓄水期的泗河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金光閃爍，如一條長長的緞帶。枯水期的泗河河水清淺、鮮潔，水草隨微波飄搖，魚蝦在水麵跳躍，蝸牛靜靜地沐浴著暖陽，河蚌則在旅行過後沉入沙中睡大覺。被暖陽曬得微溫的河水剛沒小腿，淌著河水捉魚蝦、挖河蚌是我們最大的樂趣。用籃子在水中一舀就可以捉許多魚蝦，順著水底沙灘上河蚌走過的痕跡，可以挖到大大的河蚌。

靠近河岸的土地含沙量較大，不適合種莊稼，聰明睿智的鄉親們在在這裏種上了楊樹苗，幾年後便長成了茂密的樹林。這裏既是避暑的好去處，又是我們的淘寶樂園。夏天，枝葉長得密密層層，遮住了炙人的烈日，擋住了藍藍的天空。在這裏不但能欣賞到各種鳥雀的天籟之音，也可享受“天然空調”和“天熱氧吧”帶給我們的清涼與舒適。最讓人高興的是在這裏能割到大量的豬草，采到鮮嫩的野蘑菇和“地皮”（一種深綠色的軟軟的薄薄的涼皮狀的菌類，雨後長出，晴天消失，炒雞蛋特好吃。）。夜晚，是捉金蟬的好時機，每天夜幕降臨時，帶上一把鏟，一個手電筒，一個罐頭瓶，不出兩個鍾頭就會滿載而歸。淩晨捉嫩知了和戳蟬皮最容易，太陽沒出之前，剛蛻皮的知了翅膀未幹，不會飛，乖乖地等你去捉。蟬皮經過露水的滋潤，則不宜碎掉，用杆子輕輕一戳，便會從樹上掉下來，攢多了可賣到藥店換回零用錢。

樹林與河堤之間是一片片碧綠的田野，那是勤勞的鄉親們辛勤勞作的地方，縱橫交錯的田埂和一壟壟莊稼是鄉親們親手繪製的美麗圖畫。莊稼有了泗河水無聲地滋潤，鄉親們年年收獲著籽粒飽滿的花生大豆、玉米高粱。泗河兩岸種出的西瓜，沙瓤薄皮，光鮮個大。鄉親們把西瓜拉到城裏，在“泗河的西瓜，沙瓤薄皮”的吆喝聲中很快被搶購一空。地瓜是泗河兩岸的主要農作物，也是那個年代人們一年到頭的主糧。每到六七月份，地瓜秧就給一塊塊田地鋪上黃綠色的絲毯，勤勞的鄉親們在炎熱的夏季裏隻要給地瓜翻上幾次蔓，薅上幾遍草，地瓜就會用全身的寶貝來回報。地瓜秧的嫩尖可做菜，葉子是豬的好點心。人們把密不透風的地瓜秧割了一茬又一茬，每次在人們割完後總會魔術般地在七八天內又蓋嚴了地。秋天是地瓜收獲的季節。人們把地瓜秧割下來曬幹，再磨成麵，作為牲畜的飼料。地瓜有的被曬成瓜幹，有的被存入地窖，可作為人和牲畜一冬的食糧，也可用來釀酒或做成粉條。

在那物力維艱的年代，泗河像一位溫情的母親，用她甜甜的乳汁無私地哺育著兩岸的人們。但她也有發怒的時候，聽老人們說，一九五七年的夏天，幾場暴雨過後，泗河超出了她的承受限度，河水咆哮著奔出河床，淹沒了堤內的莊稼，又想越過河堤，淹沒村莊良田。村幹部敲鑼打鼓將村民召集到大堤上，在鄉親們的圍追堵截下，咆哮的河水沒能越過河堤，卻從半截的鼠洞裏捅開了一個圓口子。在千鈞一發的時刻，一位英雄的小夥頂著一領葦席，衝入河水噴湧的決口，欲用自己的身軀拯救堤外的良田和村莊，英雄的小夥卻以失敗而告終，噴湧而出洪水將他衝出十幾米遠，又將堤外的良田衝出一個方圓約半畝地的大窩，這就是今天我們還能看到的“老潭窩”，堤外的萬畝良田也是一片汪洋。肆虐的河水在給人們帶來災難的同時，也造就了鄉親們勤勞、樸實、無私奉獻的品格。洪水退後，村民們在泥濘的土地裏種下了生長周期短又耐澇的蕎麥種子。孩子們在老潭窩洗澡捉魚時，總免不了有溺水的，在附近田地幹活的鄉親們知道後總會毫不猶豫地將其救起，但人們從沒有把他們當做英雄，施救者也覺得那是一種自然而然的事。

泗河，家鄉的河，你不但養育了我和鄉親們，還給我留下諸多童年的美好回憶和許多寶貴的精神財富，你是永遠值得我留戀和銘記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