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吉沛:猜（小小說）

　　蒯大飛正在睡午覺，忽然接到了紀委一位同誌打來的電話，叫他下午五點鍾去紀委一趟。

　　自從接了這個電話，蒯大飛就睡不著了，心裏揣摩著，紀委叫去肯定沒有啥子好事，你想，隻通知了時間、地點，又沒有說緣由，是不是哪河水又犯了?

　　說起蒯大飛，也算命運多桀，參加工作後就負責土地管理，經常與村民打交道，有一次繞道回老家多報銷了幾百元出差補助，就被紀委查處了，退回了款項，還被通報。時過境遷，蒯大飛後來又幹基建工作，再後來又幹對外協調工作，整天圍著領導鞍前馬後，吃香喝辣，管理著經濟費用。都說小夥子能說會幹，點子辦法較多，工作推進顯效，人稱“蒯大”或“飛哥”。十多年來從管理到主辦，又從主辦到部長，還算平步青雲，一帆風順。不過，在此期間，用信件舉報他的人不少，都說他經濟有問題，貪汙、行賄受賄，亂支亂用，生活腐化，揮霍公款等。紀委也調查過幾次，因證據不足，查無實據，找其談話了之。從客觀上講，蒯大飛是個有爭議的人物。

　　蒯大飛在床上翻來覆去，已經睡意全無，他幹脆起來坐在床上尋思著，把自己的人生經曆回憶了一遍，是不是那次多報土地麵積吃村民“回扣”的事犯了？不可能呀！這都是單線聯係，何況我們還是拜把子兄弟呢。是不是多報費用的事犯了？那可是領導叫我變通辦的事情呀！是不是那次進KTV包間、玩小蜜的事情犯了？不怕，捉賊捉贓，拿奸拿雙，又沒有當場逮著……

　　蒯大飛越想越不對勁，心裏堵得慌，起床站在窗子前點煙思索，是不是管基建那段時間，工程給我小舅子幹的事？那可是通過合法途徑，領導同意的呀！是不是過年過節別人送煙酒和紅包的事？這個不算啥子吧!大家都在收，我不收不是得罪人嗎？有幾次自己不是還交了一些小額的給財務嗎？還被評為廉潔自律先進個人呢。是不是多算工程款、別人給好處的事？哎！……

　　蒯大飛越想越不敢想，在屋子裏來回走動，泡了一缸濃茶，就著一支又一支的煙，不停地喝、不休地抽，頭腦中思緒亂翻，是不是有次收款沒有交公的事？沒有人知道，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呀！是不是有次去辦事送禮的事？那可是領導決定的呀！金額是大了點，但也是沒有辦法呀!自己得扛著，如果查實了，也算是犯了行賄罪，那得判刑多少年？是不是有幾次拿工程給別人幹，自己收了別人的大額資金？不可能呀！那是叫合夥，有自己的管理股份呢。不過，按照規定，也叫職務犯罪，該判刑坐牢吧？……

　　蒯大飛在屋子裏想著、走著，頓時感覺天就要塌下來似的，想到等會走進紀委、就會被審查，然後雙規，進牢房，判刑。老婆孩子無臉見人，自己前途毀於一旦，他真是後悔。說到雙規，網上傳有被雙規致死的，車輪戰術審查，不交代也得交代。真可怕。

　　眼看五點的時間快到了，蒯大飛故作鎮靜地、不慌不忙地走進了辦公樓紀委的辦公室。

　　“來了?等會哈，領導正忙”紀委的一位同誌招呼。

　　“嗯”蒯大飛答應著。心想，完了，都說新來的這位領導是個辦案高手，曾經辦理過省內知名案件。算了，自己乃魚肉，別人是刀板，就任其宰割吧！

　　“哈哈哈！蒯老大，真準時”紀委辦突然進來一人，大聲地朝蒯大飛喊著“你不認識我了？”

　　“你是?好像有點麵熟”蒯大飛急忙回過神來“我接受組織審查。”

　　“誰說要審查你了?不過，有問題肯定要被查處，今天主要是查處你我之間的私人問題。”來人繼續說著笑著。

　　旁邊一位紀委的同誌介紹說：“這是新來的紀委鄭書記，主要是找你擺會龍門陣，拉拉家常。”

　　“哦?想起來了……”蒯大飛頭腦回憶著，那是在十多年以前大家有過交往，成為好友，後來工作繁忙，聯係少了，就幾乎淡忘了。

　　“走吧！到我辦公室聊會，今晚我請你，也算是拜碼頭或者敘舊……”鄭書記在前麵帶路，蒯大飛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麵，汗水早已濕透了頭發與衣衫，虛驚的心老是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