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 戀:回味艾葉香

　　北方老家房前屋後的石縫裏一到初夏，總會長出一大片茂密的艾草，那纖長的枝葉，娉娉婷婷，散發著一種出塵的美麗，微風撫過，那獨特的自然清香，讓人聞了，心情十分的清新。那時候從來不覺得艾葉是香的，更談不上喜歡，直到母親給我講了一個故事，才讓我對艾草的肅然起敬。

　　母親說我小的時候，皮膚不好，很脆弱，容易起風疹，一到夏天，又被蚊蟲叮咬的滿目瘡痍。孩提時的我，根本不知道控製和保護自己，對受害點不停的抓撓，導致裸露在外的皮膚經常被我抓壞。每年五月初，母親就會采一些鮮嫩的艾草回來，用繩束一小把，掛在門楣左右兩邊防蟲避瘟。其餘的都放在水鍋裏用小火熬成黑黑的汁水洗澡，洗去滿身大大小小的風疹，免除渾身搔癢帶來的不適。洗澡之前必須先喝下一小杯，以免風疹進入體內。小孩子對水總是情有獨鍾，歡喜地下水玩鬧一番。

　　上小學後，每年端午節前，母親照常給我燒艾葉水，那時我常常望著一大盆黑乎乎的艾葉水不敢置身其中，總是不情願，急著蹦出來，但都被母親強行禁止。對事先要喝的艾葉水也懼怕三分，端著小碗皺著眉頭喝進嘴裏，苦苦的中藥味強烈地刺激著舌苔，無法下咽，趁母親不注意時，輕輕地倒入洗澡的盆中，閉著眼睛捏著鼻子享受著艾葉水沐浴。這時母親告訴我，艾草是溫性的，味有點苦，內服清熱利濕，外洗剛好可以治治我的皮膚風疹和蚊蟲叮咬引起的搔癢。。。原來艾草有這麼多好處，也就是這時我才對艾草建立了好感。母親再多加些熱水，讓我美美地享受這艾葉帶給我的滋潤吧。溫暖的艾葉水滋潤我的肌膚，熱騰騰的水氣熏得我從頭到腳都是濕淋淋的，分不清是艾葉水還是汗水。從那以後每年的端午節，母親都會給我燒一大鍋艾葉水讓我洗澡，驅走一年的風疹。

　　再大些，我身上的風疹再也沒有起過，艾葉中的淡淡清香也不再讓我留戀，艾水洗澡的習慣也在母親繁忙的農活中淡忘了。

　　後來，我到南方上大學、工作，這裏濕潤炎熱的氣候，讓我的風疹病再次複發。每年春末夏初的時候，母親總會打來電話叮囑我，讓我去藥房買些艾草回來熬洗。被母親遠程關愛已經成為我的一種習慣，但是接到母親電話的次數卻越來越少，而粗心的我卻一點沒有發覺,直到有一天父親打來電話說母親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了。

　　2010年5月我可愛的寶寶出世了，整個月子裏父親都在電話裏讓我注意這個，注意那個，唯獨沒有聽到母親的叮嚀。孩子滿月那天，父親打來電話說母親有話對我說。拿起電話，母親吱唔了很久，說了很多不著邊際的話，似乎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已為人母的事。臨了，母親我讓注意身體，要我多用艾水給寶寶洗澡。。。那一該，我的心凝固了。

　　寶寶在婆婆燒的艾葉水裏歡騰著，舒服的不願出來。原來小時候的我好傻，並不知道珍惜那種溫暖。等明白的時候，一切都已隻是曾經了，原來艾葉散發的也是一種思念親情、想念故人的那一縷清香啊!從來沒有見過一種植物集美麗、平凡、清香、作用於一身，也從來沒有見過一種植物散發的香氣這般清澈，這般的溫情，也是這般的頑強。喜歡艾葉，是因為它的美如此纖秀、如此淡然、如此平凡;喜歡艾葉，是因為它的香如此清新、如此懷念、如此溫暖。

　　現在我也常常像母親當初一樣給寶寶進行艾葉沐浴，讓他在艾葉的嗬護中茁壯成長，而我就在他天真的笑聲裏享受平淡的幸福。

　　“清明插柳,端午插艾”我從集上買一把艾葉,像母親當年一樣把它掛在門上,讓平淡的日子在艾葉的淡淡清香中漸漸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