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冬梅：離別之痛

　　太平煤礦宋冬梅

　　家裏來電話說公公病情惡化，老家的叔嬸都過來了，讓我盡快趕去。盡管老人家得病已近兩年，最壞的打算，對最終這天的到來，一家人早有心理準備，也常常相對無語、相視歎息瞞著老母親哭過多次。但今天，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心依然被重重地撞擊，撞得好痛!

　　公公是一位特慈祥的老人，說話語氣柔柔，慢條斯理的，對子女從不大聲嗬斥。無論是對親生的兒女、還是外姓的女婿、媳婦均不分厚薄，疼愛有加，讓人感覺跟自己的親生父親沒什麼兩樣，那種骨肉相連的親近。善良、忠厚、待人誠懇的老父親給兒女樹立了榜樣，我們兄弟姐妹四個相處的也很融洽。一家人見麵打心眼裏親，有說不完的體己話。每次我們周末回家，最忙碌，最高興的就數老父親了，臉上堆滿了笑，從沒抱怨過生活、抱怨過兒女，沒聽父親說過一句過激過量的話，特平和、溫順的人生態度。自從公公生病，我總無奈地滿懷不忍，雙眼呆滯，憐惜地端詳父親，常常因怕失去親人胡思亂想，精神走神、眼睛遊離，腦中不隻一次地閃過念頭：老父親的麵相多像年畫上滿麵紅光的老壽星啊，如此慈眉善目的老人怎麼會……

　　一家老幼聚集在父親的病榻前，聽叔叔跟父親說：“大哥您還有什麼要交待的?”大家的心都要碎了，這不會就是最後的決絕了吧?一百六七十斤重的老人，魁梧的身軀，現在瘦得皮包著骨頭，就剩一身骨架了，可憐的像個孩子蜷曲在那，時而迷迷糊糊，時而無知無力的左右看看，像是不關他的事。人的生老病死，總是這樣殘酷嗎?我又不禁瞎想，將來某一天，要是我病重了，我堅決不要這樣的折磨，由一個思維清晰、情感健全的好人，一點點被病魔蠶食殆盡，人的生命孱弱的就似一盞孤燈，最後的光景好微弱、好微弱，一個多麼漫長恐怖絕望噩夢般的過程。我一定選擇尊嚴的死去。我會在還有尊嚴的時候，祈求我的子女，不要太過傷悲，讓我安靜的跟她們告別。

　　一直以來，大家瞞著母親，好在母親不識字，瞞她老人家也不必費太大周折。整個就醫過程，母親很少參與意見，默默地照顧父親。她的老伴，她的兒女就是她的天，她的全部。母親任憑我們一次次的把父親從家帶到醫院，再從醫院帶回家，曆經手術、放療、化療、止痛……癌症病人所走過的每個細節。也許她老人家曾在心裏千百次不止地懷疑猜測過父親的病，又千百次的壓製驅趕著任何不吉利的想法。“呸!呸!”連想一想都覺得可怕，覺得對親人不利，不願意去接受。我們又何嚐不是呢?總對親人的病抱有幻想，感覺天無絕人之路，父親一定能好!可是天就絕人，現實吞噬著我們的幻想，一次次的把幻想擊垮壓碎，最後除了絕望，無言的絕望，還剩什麼?人在死亡麵前是那麼渺小，無能為力。

　　在近兩年父親醫病的時間裏，床前床後、醫院家裏操心勞碌的多是大哥大嫂。我們做弟、妹的看在眼裏，疼在身上，記在心裏，敬重感激哥嫂。哥嫂秉承了老父親善良厚道的所有性格，有道是“久病床前無孝子”，哥嫂像侍弄嬰兒一樣反哺嗬護精心照顧著父親，從沒半點閃失，沒有一句怨言。我們弟、妹幾個也習慣了對哥嫂的依賴，那是一種親情的依賴。大哥明顯的廋了一圈，整個人又黑又憔悴，讓人心酸。看著已不年輕的大哥，已經有花白頭發的嫂子，我特別的理解了那句話：“老嫂比母，長兄似父”。在整個家庭就要失去家長，失去重心的時候，哥嫂就是我們的家長，是我們的主心骨啊!

　　哥哥嫂子也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