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革潔：淡淡的橙花香

　　夜晚，我愛沿著火車站的小路散步，小路的兩旁是莊稼地和農家小院。春末夏初的一個傍晚我獨自一人沿著小路慢行，忽然晚風中飄過一陣澀澀而清新的花香，有一種淡淡藥味，繼續前行香味越來越濃，來到一農家小院前倏然看見一株橙子樹開滿了花，那香味便是由此而散發出來的。

　　隻見那綠色的枝葉間掛滿了無數白色的小花朵，那花是白色的花瓣，抱著黃色的花蕊，一朵朵開滿枝頭。那花朵不像茉莉那麼白得耀眼，也不像三角梅那樣紅得豔麗；那香氣既無玫瑰的芬芳甜蜜，也無黃桷蘭那樣的香氣馥鬱。她有的隻是靜靜地綻放花朵，和靜靜地釋放出淡淡的燭香。對，我找不出一個詞來形容她的香味，所以就想到了“燭香”！因為她的花瓣像塗了一層蠟，而她的香氣卻是那種淡淡的透著說不出的清新中帶苦的藥味，好像蠟燭燃燒時空氣中總飄著一股淡淡的藥香。

　　我是歡喜這橙花的香味的，因為她不像有的花那樣熏得人頭昏腦漲，也不像有的花那樣香得讓人找不著北。她似那一陣清風吹過讓你覺得是被溫柔的手撫摸，又似那夏日裏清涼的雨，讓人隨時保持著頭腦的清醒！我站在橙樹前不停地深呼吸，好像要把花香吸滿帶走。

　　這時小院的主人一個老婆婆回來了，她挑著糞桶。我問婆婆去哪裏了，吃晚飯了嗎？她說：哪裏那麼早吃晚飯哦，才從地裏回來。她說的地裏就是去種莊稼來。我問婆婆多大歲數了？婆婆說快80了。我很是不平地說，您這麼大年紀了還種地，您的兒女不管您嗎？他們不種地讓您這麼大年紀的人種，太不像話了！婆婆說：你不見這附近都是老人種地嗎？年輕人要麼出去打工了，要麼就是嫌種地苦、累呀。天氣好的年辰還好，遇到天旱什麼的那年就是更是惱火了，累一歇還沒有啥子收成得。我嘛還算好的，兒子、女兒都在外地打工，我孫子在上海讀大學，馬上要畢業了。我一個人平時在家本來就沒有啥子事情，就做點莊稼。一來呢鍛煉身體，二是有點收成就挑到街上去賣，賣得到多少是多少，也算是給自己掙點零花錢，讓子女們少為我操點心。一般過年的時候就不賣了，那時候兒女些和孫子他們就回來了。我也就歇歇氣在家給他們煮飯。婆婆還說這院子裏的這棵橙樹也是好多年的了，這會開花慢慢結果，結出的果實要等到秋天才長成熟，孩子們春節回來剛好還吃得上。不過他們都不是很喜歡吃我種的菜和“老母柑”，婆婆笑著說。

　　哦，我沒有想到一個快80高齡婆婆的竟有這樣的生活，她把生活安排得這樣的閑適有度！我真的是既羨慕又佩服婆婆的恬淡和平和，你看她春播夏種，秋天收獲，冬天養息。她沒有抱怨生活的平淡，也沒有抱怨子女的離去，而是自強不息地獨守著自己的家園。由此我又想起一個血透病人，她也是這樣自強不息的人，雖然尿毒症摧殘著她的身體，卻沒有摧垮她的意誌。除了每月的血透治療時在醫院外，我看見她在步行街擺個小攤賣燒烤，還要供10多歲的兒子上學，她的臉上隨時掛滿了笑容。她說：政府救濟我，還有許多的好心人幫助我，但我不能就這樣完全靠政府和別人啊，隻要身體允許我就要自己想辦法掙錢治病和供兒子上學。她還給我們談過她的設想，等到有點錢了就租個房既能住人又可當門麵做生意。她的話和行為真讓我感動。我想這就像橙花的品格，雖然苦澀但透著淡淡的芳香，能不著痕跡地讓人感受到她的存在。我愛橙花，愛她那獨自開放獨自美麗獨自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