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開珍：香 椿
幾年前，父親在老家的庭院中栽下了兩棵香椿樹。每到仲春時節，料峭的春寒悄然退去，香椿樹就被春風暖陽從寒冬的夢中喚醒，由根到梢逐漸滋潤起來，綠意逐漸濃鬱。春分過後，嫩紅的芽兒便頂破芽孢探出腦袋，在陽光的愛撫和春雨的滋潤下茁壯成長，整個庭院中也溢滿了香椿特有的清香。我們兄妹幾個雖都已過而立之年，但對於香椿卻依舊保留著那份童心，每次回到老家，總會不由自主地抬頭觀望，像小時候觀望樹上的棗兒，心中也同時多了一份美好的期盼。
“雨前春芽嫩如絲，雨後春芽如木質。”所以，穀雨之前，是采摘香椿芽的良好時機。哥哥們身強力壯，可以爬樹上牆，每次夠椿芽，總撿高處的，把矮處唾手可得的留給我們姐妹或父母采摘。每當我們采摘椿芽時，父親總會坐在旁邊慈祥地看著我們，並數說著姐弟幾個當中誰來采摘了，誰還沒有來。父親的心裏或許是盼望借采摘春芽的時機能夠見上離家較遠的孩子，也或許是一向處事公平的父親怕虧欠了哪個，另一方麵，父親也最願意看到自己的勞動成果與孩子們分享，所以每次我們采摘春芽時，看得出父親是高興的，內心是安慰的。母親則彎腰撿起我們摘落的椿芽，抖掉粘在上麵的泥土，掰去帶下來的老枝，小心地裝入袋子，像在打點我們的行裝。
椿芽的吃法很多，做起來簡單易行。可以掛上麵糊炸成酥脆的香椿魚；可以開水燙後做成清口的香椿沫用來拌豆腐；也可與雞蛋在一起做出香噴噴的香椿炒雞蛋；亦可醃漬成鹹香椿夏天拌涼麵，總之，不管怎麼做，香椿都是一道美味的佳肴。當我們享受著香椿給我們帶來的快樂的時候，心頭也不由自主地蕩漾起父愛與母愛的漣漪，因此，我們有時也會把做好的美味香椿再反饋給因年老而不願多活動的父母享用。
如今已過深秋，夜間一場秋雨，不知香椿葉落幾何，坐在香椿樹下的父親近日身體也每況愈下。落葉的香椿明年春天還會煥發出勃勃生機，會繼續給我們帶來那醉人的清香。相信被疾病百般折磨的父親，也一定能像香椿那樣，能夠經得住這人生的寒冬，在以後每年的春天裏，都能夠慈愛地看著我們采摘椿芽，與我們永享那份濃鬱的親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