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福建:散文/隨筆/江南園林與太湖石
江南園林與太湖石
楊福建
在江南園許多園林中旅遊觀看，最引人注目是，每一個園林中，都少不了太湖石的修飾，江南園林由四個部分構成，太湖石、花草、房屋、院落，太湖石是江南園林的主角。可以說江南的園林中，無石不成園，有園必有太湖石。那些屹立在花園或後院裏曲經通幽之處，一塊塊太湖石假山造型，在樹木花草，茂林修竹的映襯下，再輔以明暗水道，細水長流，水珠飛射，真象進入了山青秀水的自然境界。山泉汩汩，草林葳蕤，栩栩如生，形象逼真，顯得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江南園林盛行於中唐以後，那些士大夫階層、及文人雅士們在禪宗精神和超然物外的哲理思想濡染下，他們注重內心感悟啟發。在家鄉置地買田，大興土木營造園林，在張揚富裕的同時，顯擺自己的心性好惡，以片石勺水，叢花數竹，寓情遊心，寄情於景。這就為園林在有限的空間，展現無限的自然山水，提供了審美依據。這種打破小自然，與大自然的空間界限，構築了文人景觀的園林，以小見大、以咫尺山林的園林意境，並形成“小中見大”、壺中天地的園林模式和藝術觀念。所以唐宋以來在江南修建園林大造風景勝極一時，此後，古典式園林，在江南多呈現出不計大小，以精致為尚的傾向。這方麵表現在園林麵積、規模方麵，如“半畝園林”、“半荷塘”；另一方麵，疊石為山、掘池為水、單株花木，皆成風景。“小中見大”， 園林如在在畫中，形成中國人獨特的以有限表達無限的藝術法則。文人在園林壺天中，“幽居獨默處而觀萬物之變，盡其自然之理”，自認為感知到了生命韻律，人格價值獲得美妙升華。拳石勺水、一齋半亭之類景物，皆能體現精神理想，渺小的自身與廣闊無垠的宇宙冥然合一，從而實現對“天”“道”的追求。這就決定了古典園林的創作原則，並不拘泥實地模擬範水，而可以滿足於象征性點綴。一塊石，則壁千立，突顯層巒疊嶂，一池水，則碧波蕩漾；長河悠悠，都是在他們無為而治的想象和意念中完成，移花接木，堆石成景，主要用山水花木起到“比”、“興”的作用。這些都成為文人士大夫寄興抒情的對象。 那些“殘山剩水”，雖然是一塊山岩，半截枯枝，一葉修竹，卻讓人感知畫外有畫，山外有山，山清水秀，林草木葳瑞的景象，這不僅是他們閑情意致的表現，也是他們追求自然情懷，道法自然崇尚美好的心理。
太湖石享有 “千古名石”之盛名，是江南園林建築中一絕，也是最主要必不可少的裝飾材料，是中國四大傳統名石，主要產於江浙交界的太湖地區，亦稱洞庭石。太湖石有水旱兩種，“旱太湖”石產於湖泊周圍山地丘嶺中，枯而不潤，棱角分明粗獷，難有婉轉之美，自然質樸，無矯揉造作之嫌，石體肌理、結構、外形具有其自身獨特的自然美，長期摩挲，包漿曆曆，溫潤古雅。“水太湖石”產於湖中，長期以來江南造景風潮大行其道，水中太湖石，幾乎被鄉紳土豪，紈絝弟子，文人雅士們用高價買走或霸占，民間更是炒作不息，極好上品的石頭，更是難以尋覓。那些長在淺水岸邊，用眼看得見的石頭早己被人們挖走，生長深水中上好的石頭，沒有先進的水下設備，隻能望石生歎，所以這種石 頭十分稀少珍貴。現在市場上流行的石頭，人工製作占大多數。品象好，鬼斧天工，自然造化的石頭，目前一般看不到它的蹤影。因為石體久經湖水的衝刷侵蝕，形成形狀各異的孔洞，俗稱“彈子窩”，那石頭扭轉回環，妙趣橫生，孔洞纏連，通靈剔透，委婉俏麗，含蓄內斂，流露出透風漏目的美姿，其文靜優雅的造型令人遐思無限。 它造型獨特，貌似峰巒，形態具異，即有奇峰秀水，又有山泉石上流的景致，是大自然的神功摩力造就了他們百態萬變，是日月長期剝蝕積澱而成。太湖石具有清“瘦、皺折、通漏、剔透”等特點，他有山峰頂立，有深隨的岩洞，有彎蜒的羊腸古道，具有較高的觀賞價值和收藏價值。移之院內能鎮宅祛邪，放之室內可以欣賞把玩。
由於曆史的原因，和民間傳播，太湖石的名氣依然不減，太湖石那玲瓏婀娜的姿態所透出的美好的意蘊和境界，與古代文人雅士的躊躇滿誌、仕途失意、憂思鬱悶的天命精神相關。如果我們從它造型美中挖掘深層次內涵，它的自然形式不僅給人色彩與形態的感性認識，而且暗含了國人對生活理想和藝術追求的平和、穩定、嫻靜、自律的心境，它的文化意蘊始終保持著東方藝術“以意為象”的本色。當代人在適應了各種光怪陸離的視覺刺激之後，那種由情感意欲所萌生出的生命理想，已逐漸與詩情傳統拉開了距離。雖然，由於社會環境和文化背景的日趨變化，造成當代人對收藏欣賞太湖石存有功利色彩的心態，甚至達到“望石興歎”的地步，但是，太湖石作為一種特殊的文化載體，它那美輪美奐的藝術魅力和厚重的文化內涵，依然有著深刻的曆史價值和社會價值。如今，人們生活在現代化的社會環境中，經受著喧囂紛雜的聲光電的幹擾，他們對這種浮華虛擲的生活己經開始懨倦，熱愛自然，回歸自然，向往自然、返樸歸真，不僅成為人們的迫切要求，也是一種生活的主流時尚。如果愛石者以收藏欣賞太湖石來怡情養性獲得心靈撫慰，不啻是一種高雅的享受。同時，我們也不應忘記維護這一文化瑰寶的應有地位，切莫再對太湖石，肆意刻工造型，用手工製作，假以天然，欺世盜名，謀取非法利益，蒙騙消費者， 應盡力還其本來麵貌，使它永遠保持“千古名石”的美譽。在太湖石曆盡滄桑的今天，我們的賞石藏石家不但要繼承傳統的賞石理念，而且還應賦予它更多的人文關懷，使它在新的曆史時期裏重新登上神聖的藝術殿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