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素峰:夏夜曇花香

　　夏夜曇花香

　　前些日子，看到陽台角落的一株曇花枝幹有氣無力地支撐著發黃的葉片，便與家人埋怨，養了兩三年了，也不開花，長得還越來越不好，扔了它算了……說過後，一家人出行一周，回家時到陽台搭曬衣服，撿拾掉落到地上的衣架時發現曇花竟長出兩個碩大的花骨朵。也許，在我說要丟棄它時已經孕育著花包，而我卻渾然不知，匆匆出行未及實施，隻幾天功夫，它竟給了我們若大的驚喜。

　　曇花，枝幹多細，葉片狹長，花包直接生於葉片邊緣，初生時比小米粒還小，隨後，花柄與花包快速生長，五六天，細長花柄開始彎曲，頭部的花包就如雞蛋大小，積存足夠的力量後在某個夜晚開始迸發。

　　看到這株曇花時，花包已經接近開放，全然沒了等待的過程。回家次日，白天的暑氣和酷熱漸漸消退，陣陣涼風從窗外吹進，晚飯後大約七點多，曇花靜靜綻放，花瓣慢慢舒展，花須悄悄乍開，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曇花的香氣濃鬱，同百合花香一樣能夠飄散很遠很久，卻不如百合花香那樣逼人，而多些綿長和清雅。

　　午夜時分，花朵開到極致，所有花瓣所有卷須都在盡全力向四周綻放，那樣輕柔潤潔的白色花骨朵裏，卻有著一種狂野的力量，一種不顧一切要向外綻放的力量，令人暗暗心驚。

　　據說曇花原屬於仙人掌科，那麼，在古遠的年代，在無邊的沙漠裏，在小小的綠洲上，它們是不是也瘋狂地盛開過?明明知道隻有一夜的生命，明明知道千裏方圓杳無人煙，明明知道無論花開花落都隻是一場寂寞的演出，卻仍然願意傾盡全力來演好這一生。

　　而今夜，在我小小的客廳裏，曇花依然一樣，盡它的全力在綻放，仿佛並不知道在頃刻之後，就是幕落花凋。而今夜，它並不寂寞，隨著花朵每時每刻的變化，我們興奮，我們雀躍，尤其是小女兒看著曇花連續不斷的開大，驚歎“神奇”。愛好攝影的小女父親也早早拿出機子，固定好三腳架，定焦鏡頭、伸縮角架，尋找角度，擺弄背景，連續跟拍。一家三口不時討論花開的狀態、攝影的效果、各自的心得，欣賞中感受著變化，忙碌中體味著樂趣。

　　夜深了，曇花也從極致開始凋零，我們惋惜它的悲情，卻更為它的力量所感染。我們的生命和生活，不一定有它那般完全的投入，不一定有它那種澎湃的激情，也不一定是全然的圓滿的綻放，也許隻是一條平靜的河流，帶著許多瑣碎的愛戀和感動，緩緩流過，無聲無息，漸行漸遠……

　　窗外，月明星稀，我們在花香裏沉沉睡去。

　　作者:裴素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