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鷗:煮雨沏茶

花園煤礦柏鷗

入夏以來的第一場雨，來的一點也不突然，陰了整整一天後，又下了整整一夜。我一直喜歡春夏之交的雨，聽著久違的淒淒瀝瀝的雨聲，就怎麼也睡不安穩了。索性，披一條長毛絨的花毯子，卷在窗邊的搖椅裏，聆聽深夜裏雨的合唱。

雨淡淡的下著，蒙蒙細雨似乎在丈量天和地之間的距離，又像是在述說多少煙雨離別後的悲傷。夜幕低垂中，雨在玻璃上形成一片幕簾，扭曲了街燈下孤獨的梧桐樹。小時候每逢下雨天，總喜歡一個人在雨中漫步，或是仰起臉龐麵向天空，任憑雨或輕柔地撫摸，或狂暴地擊打，而我會張開我的嘴，讓雨就那樣落入我的口中，細細地品嚐雨的味道……。如墨的夜色襯托著窗子的玻璃，映出了我現在的模樣，好吧！也許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小時候，我們曾經躲過雨的屋簷，和赤著腳丫反複踢踏的淺坑。

雨本無瑕，隻是雨太包容了，即便是這樣淅淅瀝瀝的雨，也容納了天地之間所有的腥臊汙垢。《紅樓夢》裏，“檻外人”妙玉給寶玉沏茶的水是五年前封在壇子裏的梅花雪化的雪水。我雖然知道雨雪都是沾塵的，非但不幹淨，反而很髒，但還是喜歡這樣的描寫，想到《紅樓夢》、《西遊記》裏都有“無根之水”的說法，就總想試一試這“無根之水”沏的茶。

窗外放兩個洗菜的盆，偎在絨毯下，呆呆的等著雨。我一直喜歡下雨，在雨裏我會仰起臉放肆的哭泣，讓熱的淚和冷的雨在臉上自然的滑落，不是隻有悲傷才會哭泣，我要在哭泣過後換來成長，也給自己一斷時間，用來軟弱。等擦幹眼淚後，我的笑容亦如荒野上綻放的花朵。我不要成為像妙玉那樣會挑剔，有雅趣，又目下無塵的矯情女子。隻想能始終保持淡定和從容，坦然的麵對襲來的風雨。

看著雨水在盆中漸漸的濺起水花，讓心兒沉靜如初。煮沸它吧！沏一壺濃濃的普洱茶，就這樣保持著一個慵懶的姿態，迎接黎明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