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鋒:又是中秋月兒圓
又是中秋月兒圓
中秋之夜,獨倚窗欞,礦區籃球場上一串串耀眼的燈光透過玻璃映入眼簾,一個人的中秋怎不令人相思惆悵,打開思緒的閘門,任由思想的野馬在家鄉的原野上自由的奔騰。
往年,在家鄉的中秋節夜晚,全家人圍坐在老家院子的石桌旁,聽大人講故事,數著天上的星星,在蛐蛐的伴奏聲中甜甜入睡······思緒拌和著涇河的波濤聲,越過高高的秦嶺山,縈繞在遠方的黃河岸邊。
七十年代,家鄉一年中除了春節,最隆重最有意思的節日要數中秋節了。那時候,家鄉同全國的農村一樣,都不富裕,經濟也不發達,在我們那個300口人的村子裏連一台14英寸的黑白電視機都沒有。遲到1976年,距我們村子五六公裏遠的山坡上來了一個地質勘探鑽機隊。他們有一台17英寸的黑白電視機,記得那是毛主席剛逝世的時候,我們全村人都跑到鑽機隊看全國人民悼念毛主席的電視直播場麵。那時候,我們村平時也沒有什麼文化娛樂活動,每天早晨大人們吃完飯以後,就等著生產隊長敲那節用二尺長的4寸鐵管子做成的鍾,鍾聲一響,大家就扛上農具下地幹活掙工分,晚上回來關了門就睡覺。而到了每年的8月15日 這一天,我們家鄉方圓幾個村子都要殺羊過節,這可是個熱鬧而有意思的節日。8月份的羊有青草喂養,個個長得膘肥體壯,人們都說8月15是人類的節日,羊類的難日。
清早起來,生產隊幾個年齡比較大的老人從集體羊圈裏拉出六七隻肥得冒油的山羊綁在集體飼養室門前的大槐樹底下,等吃完早飯就開始殺羊,給每家每戶分上一二斤鮮羊肉、一包月餅,那場麵可熱鬧了。
早早的,我們一群小孩子圍在待殺的羊跟前,摸摸這個、看看那個,那些羊們似乎一點也不知道他們將要大禍臨頭,還溫柔地看著我們,不時地伸出舌頭舔我們的手,可我們的心裏卻盼著大人們快點吃完飯好殺羊。仿佛過了好久好久,大人們終於吃完了飯,從自家屋裏搬來了小方桌,腰裏別著明晃晃的殺羊刀子,接羊血用的盆子,還有洗羊肉的水,一樣樣擺放在大槐樹底下。一切準備就緒,隻見李大伯襖袖子一挽,從羊群中隨便拉出一隻羊往小方桌上一按,另一人站在羊後邊雙手抓起羊的後腿盡力向上提,李大伯用膝蓋壓住羊的前半身,一手捏住羊嘴巴,一手拿刀猛戳羊脖子。小方桌下接養血的盆子內提前放好了鹽,就在鮮血噴出脖子的那一瞬間,羊感覺到滅頂之災時為時已晚,顫抖著身子掙紮幾下,也隻能睜著眼睛被割下了頭顱。此時,周圍的人們都靜悄悄的盯著那可憐的羊看。緊接著,李大伯把羊頭往地上一放,抓住羊的後腿用刀輕輕一劃,然後用通條捅進刀劃的口裏使勁往內捅。直到羊腹部和兩前腿之間,抽出通條,用嘴對著通條剛抽出的眼用盡全力吹氣,羊體就慢慢的鼓脹起來,四蹄蹬直,仰躺在小方桌上。聽大人說吹漲的羊兒好剝皮,就像有的人平時好在別人麵前說好話奉承,在被奉承的人聽得心花怒放時提出個人所求。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吹漲的羊兒好剝皮”的來曆吧。剝了皮的羊白生生的被掛在大槐樹下提前搭好的木架上,被開膛破肚,掏心挖肺,連那細細的的腸子也被抽了出來用筷子尖頂著翻過來仍在水內洗淨成為人們熬湯的佳肴。
記得有一年中秋節也是村裏殺羊,那時候有一個知識青年處隊幹部,看到人家殺羊就想上前湊熱鬧,羊被按倒在小方桌上,就快步上前從李大伯手裏奪過刀子要自己殺,李大伯一見處隊幹部來了也不好說啥,就退到後邊。人們都站在遠處看著,那幹部也就是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小夥子,根本就沒殺過羊,隻見他一手拿刀,一手捏住羊角,也不壓羊身,用刀猛的一戳羊脖子。羊猛地慘叫了一聲,一用力,後麵提羊腿的人不防備被蹬坐到地上手一鬆,那幹部也一驚放手了,那羊從小方桌上一翻身脖子上還紮著刀子,跳到地上猛跑起來。一時間整個場麵沸騰了,大人叫、小孩哭、有人喊“快、快、快”,也不知叫快幹啥,那幹部也一邊跑一邊喊“大伯、大伯,咋辦呀?”人群哄笑著躲避那帶刀的羊,鮮紅的羊血像噴繪地圖一樣在飼養室院子裏灑著,折騰了有二十來分鍾,那羊終於前腿一軟跪地,身子一側倒在牆根下死了。吃完了羊肉餃子,大多數,月亮已經高高掛在天邊。
這就是我們家鄉的中秋節,七十年代我們家鄉最有意思最讓人懷念的歲月。
此刻秋雨蒙蒙,無月的中秋,殘留滿地的燈光出盡了風頭,也不知道父親的老寒腿好了沒有,老母親眼睛的白內障手術後恢複得怎樣啦?鹹陽市的房價不知道會不會降一點,兒子的婚事也該辦了······
手機鬧鈴響了,已經十點半了,夜班的班前會也該開始了,收回思緒,鎖好房門。今晚,又將是個不眠夜。
(文/彬長大佛寺礦綜采二隊 張建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