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韋:牡丹的拒絕——張抗抗印象
在魯院學習期間,結識了張抗抗,並應她之邀和浙江女作家蘇滄桑一起去她位於昌平的家裏賞花。這個“文學大家”給我的印象如同一個鄰家大姐,安靜、優雅而和藹。都說文如其人,讀罷她的散文《牡丹的拒絕》,更有一種人如其文的感覺。
許多人說,在當今中國文學界,安靜實屬不易,堅守則更艱難。張抗抗卻做到了,在她那個遠離喧囂、浮華,充滿書香,遍布綠植的家裏,她拒絕應酬等一切和文學無關的事情,專心致誌地修改她即將問世的長篇。那一日,我們不忍心打擾她,也不忍心浪費她寶貴的時間,事先就說好了賞花後即回,一定不在她那裏吃飯,她很抱歉,但沒有回絕我們。
於是,就在春色融融的四月,在梧桐發芽,柳樹滴翠,桃花杏花姹紫嫣紅,海棠更已落英繽紛的花園般的小區裏,她告訴我,那開著迷人黃花,鋪展著全身盛開的叫連翹。她還告訴我,前些日子她在院子裏種的蔬菜都長出來了,小蔥和韭菜可以吃了。在這裏住的這幾年中,她家裏吃的菜幾乎都是她和先生親手種的。她又說,她了解煤礦,和“短篇小說之王”劉慶邦是朋友。
我忽然明白了她選擇這樣一個居住環境的理由。她是全國政協委員,還是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她的事務很繁雜,但和她是多年好友的蘇滄桑告訴我,沒在職責之內或一定要她參加的事情,她一定選擇拒絕,她需要安靜地創作,隻有植根她心底的文學“根基”是她的真正追求,筆耕不輟才是她的真正幸福。應當說,張抗抗是影響中國那代知青人的作家。1975年,她便完成了知青題材長篇小說《分界線》,1979年以短篇小說《愛的權利》而知名,上世紀80年代則更是作品不斷。1987年長篇小說除《隱形伴侶》外,反映上世紀30年代革命知識分子命運的《赤彤丹朱》更在文學界具有很大的影響力。前些天,我讀她的新作,短篇小說《何以解憂》,那個讓人心酸的故事還是發生在那個她熟悉的環境——知青點,隻是,小說被她融進了更多現代因素。
以前,沒讀過她的散文,竟不知她的散文也寫得如此好,剛讀了《牡丹的拒絕》一文,就不忍再拒絕她的散文。寫出好小說,在生活經曆;寫出好散文,在思想厚度。記不得這是哪位作家的觀點了。看她的散文,確是讓人感到了她的不凡思想。別人寫洛陽牡丹,是斷然不可不寫牡丹的雍容華貴的,但張抗抗筆下的牡丹,品性及張力皆個性十足:所以在這陰冷的四月裏,奇跡不會發生。任憑遊人掃興和詛咒,牡丹依然安之若素。它不苟且不俯就不媚俗,甘願自己冷落自己。它遵循自己的花期自己的規律,它有權利為自己選擇每年一次的盛大節日。
同人一樣,花兒也是有靈性的,更有品位之高低。品位這東西為氣、為魂、為筋骨、為神韻,隻可意會。張抗抗在讚歎牡丹卓爾不群之姿的同時,也在同時提醒著人們:品位是多麼容易被世人忽略漠視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