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鑫瀅:礦山上的小時候
作者:安鑫瀅
2013-09-29 16:38
來源:狗万manbet官网
我和所有在父母炒菜的時候被指使去買饅頭的小孩子一樣,會故意沿著在小區食堂門口的水池上架起的折橋,彎彎環環的繞到食堂門口,再捧著熱乎乎的白饅頭暈暈乎乎繞回家。夏天的時候窺覬水池裏的翹起的荷葉,冬天的時候望著凍住的水池裏一塊塊黑黝黝的魚背,老想踩到冰麵上去,鑿出一條帶回家。
夏天爸爸每個星期五都要防洪值班。我那時候很不理解,難道大水會在半夜突然破門而入淹掉醫院麼,直到現在上班了才知道雨季對於
煤礦而言是很可怕的,要三防值班。值班的時候爸爸會帶一條電棍,我覺得電棍這玩意兒酷斃了,不厭其煩的要求爸爸示範它放電時的樣子。即使是拿電棍做手電用的時候,它發出的光也是熱乎乎的非常神奇。
我對拿著電棍做手電筒走過X光室時的記憶異常清楚,因為那個地方很嚇人,玻璃都得用黑布蓋上,十分不
安全。我喜歡化驗室,化驗室裏有顯微鏡可以看見血液裏的細胞和水裏的小蟲子,把最高放大倍數目鏡和物鏡結合在一起,畫麵就會變得異常黑。後來初中生物課的時候用顯微鏡,我都隱隱的有種自豪感,覺得生物顯微鏡弱爆了。化驗室的叔叔還會把我捉來的蝸牛用風油精圍住,在我企圖用顯微鏡看清蝌蚪身體表麵到底有什麼東西時製止我。
醫院有兩座樓,前麵一座是看病的各種科和員工宿舍,後麵一座是住院部,兩座樓之間有冬青圍著的花壇,裏麵有鬆樹和月季花,鬆樹上有蜂窩,醫院西邊有菜園,也不知道是誰在種。
在員工宿舍那一層的陽台上可以夠到白楊樹的葉子,可以捉螳螂。我覺得螳螂綠綠的大眼睛三角腦袋長脖子戴大刀,特好看。下班的時候在陽台上聽礦辦公樓上放的那種很國企的廣播,到現在都是我非常壞念的事。下雨天跟王海偉吃花壇裏的煎餅花,任何天都可以把潮蟲子撚成小球球,不過我們不管它叫潮蟲子,管它叫西瓜蟲,因為它撚成球之後像個西瓜。月季開好了,住院部的護士會給我用月季花串項鏈,瘋玩一天後回到家裏花朵已經蔫了可是依然十分的香。
會有常年住在醫院裏的病人。其中有一個少了隻腿,每天輪椅代步,生活全靠自己,心情好了會跟我打招呼。不知道他為什麼老住在這裏,也不知道他的親人在哪裏,小時候的我也沒把他少掉的腿和
煤礦聯係在一起。
是不是臨礦所有古老的煤礦都有那種一室兩廳的家屬樓,是不是所有城鄉結合部的古老家庭都有一個防震床,我小時候睡在一個家屬樓的防震床上,上麵畫著喜鵲和梅花。床旁邊放著一個上麵畫黃龍的米缸,一個跟嬌嬌姐妹倆捉迷藏的時候經常藏在裏麵的衣櫥,一個黑色的桌子,我有時候從桌抽屜裏偷感冒衝劑喝。
看貓和老鼠的時候還是黑白電視呢,看人與自然的時候就已經是彩色的了。我有一套做家具的邊角料做成的玩具,十分喜歡。有一種特別鍾情的插積木的方法,可以做出來石臼燈塔的形狀。生日蛋糕是用枚紅色塑料盒子盛著那種,粗製濫造超級好吃。家裏的陽台特別小,有時候會飛過來長得像美麗迷你版蜻蜓的豆娘。我十分老實的坐在床上看完了貌似是94年的亞運會開幕式。
後來就被送到城裏上幼兒園了,對那個地方最後的記憶就是雨季下著傾盆大雨夾雜著冰雹,我躲在爸爸的辦公室裏冷的發抖,看著瞎撞子在燈下飛來飛去,大人們被大雨堵在另外一個屋子裏喝茶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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