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益強:故鄉在夢裏
作為漂泊的遊子,故鄉總是停歇在心頭最柔軟的地方。一經觸動,經過發酵的思鄉之情便呼之欲出。
十幾年來,漂泊不定的我,走過一個又一個城市,穿過鄉村,走向城市。然而,我的心依舊留在千裏之外的故鄉。
19歲那年,我離開那生我養我的江南小鎮,走向了城市,來到省城上學。從此,故鄉就成為了我夢裏的故鄉。故鄉那春天的垂柳依依,夏天的荷葉連連,秋日裏的黃花燦燦,冬日裏的雪鬆錚錚,成為了我最熟悉而溫暖的記憶。
我的童年是在外婆身邊度過的。外婆的房前屋後的花園、樹下成為了我童年的樂園。讓我記憶深刻的是,屋後的那棵大香樟樹。春天伊始,沉寂了一個冬天的香樟樹開始發芽了。鉚足了一個冬季的勁,一夜之間,香樟樹發出滿樹的粉紅色芽葉,遠遠的看上去,像開了一樹粉色的花朵,一簇簇,一團團,乍是好看。隨著春意漸進深入,春光照耀的香樟樹的芽葉開始慢慢變得深紅,逐漸變成淺綠,最後變成深綠。孩提時的我,總喜歡在香樟樹發出紅色的芽葉時,纏著外婆給我摘上幾支。年邁的外婆拗不過我,隻得讓舅舅搬來梯子去采。采下的香樟樹枝帶著香樟樹特有的香味被我帶到了小夥伴的遊戲天地。我們用它來當鮮花過家家,做遊戲。時間就在我們無憂無慮的遊戲中來到了夏季,經過一個春天的生長,香樟樹已經長得枝繁葉茂,傘一樣的樹冠足以為我們遮風擋雨。我們的遊戲戰場也從別的地方轉移到了樟樹下。
後來,我回到父母身邊上學,香樟樹也因建房而被砍掉,在香樟樹下的嬉戲歲月也因外婆的離世而成為童年最溫馨的記憶。
我在五六歲時回到父母身邊的。母親為了照顧我們的生活,在父親的勸說下,辭掉工作專心在家照顧我們,母親在房前種上花草,屋後種上蔬菜。回到了父母身邊後,我的生活路線就是學校、家。我的遊戲內容就是學習、書本、考試。年少的我對當時的生活狀態充滿抵觸,一心盼望著假期可以去外婆家瘋玩幾天,一心想長大逃離那種生活狀態。真正對在父母身邊生活的歲月充滿感情是在我離開家鄉之後。
19歲那年,我去省城上大學。大學校園的豐富多彩,新同學的麵孔,各種社團活動讓我對大學的環境充滿著驚喜和期待。白天我輾轉於社團和交朋結友之間,忙得欣喜而不亦樂乎。隻有在華燈初上,夜幕降臨時,我就會陷入對父母,對家的思念中。我拚命的地給母親打電話問這問那。母親不知是明白我的心思,還是有其他原因,每每我給她電話,她都會很詳細的給我講述周圍鄰居的誰家的嫁閨女了,誰家的娶媳婦了。描述房前的石榴花開花了,結果實了,屋後種的玉米抽穗了,黃瓜開花了,桔子黃了,枇杷開花了。我的腦海裏總會在母親的描述中,準確而溫暖的回憶到誰家的閨女的模樣,回憶到母親說的石榴樹的位置以及樹旁的無花果的樣子,回憶到枇杷樹開花的姿態,甚至還有樹旁那棵小小的桂花樹。
大學時期的很多個夜晚,我的思鄉之情就這樣在母親對故鄉的人、物、景的描述中漸漸被稀釋。後來。隨著工作去了北方,離故鄉越來越遠。故鄉的山山水水經過思念的發酵變得如同陳釀的酒,越發醇厚甘甜。每一次重回故鄉,我就猶如一個貪婪的小孩,麵對一堆渴望已久的糖果,卻無能為力將其全部帶走,隻能深深地、深深地將這種曾經擁有的感覺埋藏在心底,在獨處之時或在夢中,將其拿出溫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