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暉:秋的草原
已是秋的十月天。一直想去草原,在德德瑪的草原頌歌裏聆聽馬頭琴悠長的炫音,可總是被各種各樣的事情纏繞疲憊的脫不開身,相機包上落了一層灰,秋陽透過後窗玻璃散落在上麵,白亮亮地,好像訴說被冷落的不幸。
偌大的公司院子在國慶長假期間更加顯得空蕩,花園裏的格桑花經過幾場秋雨變得愈加稀疏,憔悴得有點像一位韶華將逝的中年婦人,向日葵已早早收割,隻留下孤零零的焦黑的枝幹,像從漢墓裏出土的茅,鏽跡斑斑的指向天空。秋涼的風把煤礦機器的轟鳴傳過來,在被拉煤車揚起的煙塵遮蔽的空中,送到沙漠深處,淹沒在落光了葉子的沙柳從中。
我決定去看草原,在快門的喀嚓聲中聆聽草原牛羊的叫聲和秋蟲的呢嚨,透過取景器看看被秋陽放大的晴空裏的雲卷雲舒。
車子穿行在包茂高速上。可喜的是今年的“雙節”長假期間,高速公路不收通行費,開車出行的人顯得特多,或許是塞外旅行的黃金季節已過,即便是有利好的優惠條件,這個路段也沒有別的地方那樣擁擠,更沒有人在路上打羽毛球和踢毽子,基本很暢通,可以不用擔心超速被罰款。
是個出遊的好天氣,金燦燦的陽光灑在大地上,遠處溝壑縱橫的山穀之間點綴著金黃的斷頭柳,像一個個碩大的蘑菇,沒有經過修剪的白楊樹挺立著臃腫的身軀,極力適應塞外幹旱少雨的環境,葉子在秋陽的照耀下,散發著迷人的金黃色的光。一首動聽的略帶滄桑的歌曲從汽車音響裏飄出來“鴻雁,天空上,對對排成行”,在樂曲聲裏,我腳下稍用了力,發動機咆哮著,車子一路向北,向著那“江水長,秋草黃,草原上琴聲憂傷”的地方前進。
銀色的馬駒遊走在秋日的河套平原上,車窗右麵是連綿起伏的黛青色的陰山山脈,一直便隨著我們西行的腳步,左邊的包頭市區淹沒在現代化的工業廢氣裏和從煙波浩渺的黃河河麵上蒸騰起來的水氣裏,朦朦朧朧的高層建築和叢林一樣的工廠煙囪在秋陽裏形成鬼魅一樣的剪影。寬闊的京藏高速像一條黑色的巨蟒,蜿蜒在陰山腳下。包頭蒙語意為“有鹿的地方”,可見在古時候環境是多麼的優美;現代的開發,卻使這個有鹿的地方變成了“草原鋼城”,由於富含鐵礦的緣故,棕紅色的土地像火焰一樣在山腳下燃燒,使得滾圓碩大的河卵石顯得非常搶眼,發著慘白的光,遠望像一隻隻低頭吃草的羔羊。在山腳下一直沒有看到羊群和牛群,到了陰山腳下,隻看到了“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沒有看到“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觀,我就有點著急,打電話谘詢了以後才知道,從包頭沿著京藏高速向西北方向再走300多公裏才到真正的大草原——烏拉特中旗。
車過五原縣,我才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河套平原。據資料記載,五原地處河套平原腹地,縣域南臨黃河,北有陰山橫亙,東臨鹿城包頭,西與臨河接壤,是內蒙古主要的糧食產區。五原土地肥沃,水草豐美,農田渠係成網,引黃灌溉工程極為發達,盛產小麥、葵花、甜菜等農作物。正是葵花收獲的季節,成片葵花抵著成熟的頭顱等待著農人們溫柔的一刀 ,葵花地裏忙碌的身影和著拖拉機的轟鳴,新收割的葵花籽堆在農人們屋前的場院上,像小山一樣堆起了人們的希望,小河溝裏和河渠兩旁生長著成片的蘆葦,隨風飛舞的花絮戴著太陽的金光不停地撞落在車玻璃上,我被這景色震撼,有種衝動,既是沒有看見草原,能拍到這誘人的蘆花就足矣。
向北穿過陰山,下午四五點鍾,我們到了夢寐以求的地方——溫根塔拉大草原。來的可能不是時候,廣袤的草原一眼望不到邊的秋草在夕陽的映照下更顯得枯黃,仔細看看,從砂石縫隙中長出來的野草並不是很密,甚至有點稀疏,東一片西一片的羊群散落在此起彼伏的草坡上,大片的草場被水泥欄杆和鐵絲網隔斷,形成了一個個的放牧單元。沒有看見騎馬的牧人,現代文明的發展把騎馬的牧人變成了騎摩托的牧人,草原上到處縱橫著汽車和摩托車的轍印,我開著車,追逐著羊群,找最佳的角度在落日時分拍下滿意的照片,令我沒有想到的是草地非常堅硬,密布著碎石和沙粒,你根本不用擔心車子會陷進土裏,羊群好像也習慣了現代化的交通工具,你開車追,她根本不跑,依舊低著頭吃草,把肚子吃得鼓得像吹了氣的皮球。下了車,風有點吹得緊,冷颼颼的從草坡上漫過來,這時候看見一個騎摩托的牧人正在趕羊群回家。遠處的蒙古包正升起嫋嫋的炊煙,空氣裏彌漫著手抓羊肉的味道,草原農家樂的篝火正在點燃。
我坐在草坡上,看著夕陽下車在草地遠處形成的剪影,心裏卻升起一股莫名的惆悵。心中的草原好像和眼前有點不一樣,我不知道我想要看什麼樣的草原,我知道春夏秋冬草原會有不一樣的麵孔,我究竟喜歡什麼季節的草原,或許是夏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