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5年後關閉所有煤礦 中國煤機行業或迎轉機
德國五年後關閉所有煤礦,中國煤機行業的機會和挑戰一起來了?
據說,一隻亞馬遜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就可以在美國掀起一場龍卷風。如今,德國所有煤礦在五年後都會被強製關閉,而這又將對中國煤機行業產生怎樣的影響?
陝西榆林,夜。在當地一家普通的賓館裏,趙誌良正埋頭與一西裝筆挺的人促膝長談。這已經是兩人連續第三晚如此了。燈光熹微,隻見趙誌良侃侃而談,不時用手比劃著什麼,仿佛在描述一幅遠大光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趙誌良終於停止了描述,嘴角露出一絲欣喜的笑容。他知道,他成功地說服了對方。
趙是平頂山煤礦機械有限責任公司的董事長,平煤機是中國綜合實力最強的煤機企業之一。他對麵坐著的則是魯爾集團中國區負責人。魯爾集團坐落於久負盛名的德國魯爾。魯爾曾被譽為“煤的故鄉”,培育了一大批著名的重工業企業。作為德國最大的采煤企業,可以說,魯爾集團見證了魯爾的輝煌。
然而,好景不長。由於地質條件等原因,德國的綜合采煤成本比周邊國家高很多。過去十幾年,德國政府每年都會給予煤炭行業幾十億歐元的補貼以維持相關企業的生存,而這也遭到了眾多納稅人的不滿。加之采煤行業無可避免地會對環境造成一些汙染,綜合考慮下,德國政府於是宣布將在2018年前關閉所有境內煤礦。
德國政府的這一決定是在2007年做出的。那時,中國煤炭行業正處在黃金十年的鼎盛期,采煤企業以及上遊的煤機生產商都在忙著悶聲發大財,似乎沒有人意識到這可能會對中國的煤炭行業產生影響。
如今,離所有煤礦的最終關閉隻剩五年了。作為德國最大的煤企,魯爾集團在其100多年的曆史上積累了眾多的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它無疑希望能夠為這些技術和經驗尋找到新的市場。
榆林歸來後沒過多久,平煤機就與魯爾集團正式簽訂了獨家技術推廣代理協議。趙誌良知道,如果合作順利,這份關乎技術的協議或將從此改變平煤機的命運,也必將在整個煤炭行業掀起一股不小的波瀾。
這是一份怎樣的協議?魯爾集團又為何要選擇平煤機作為合作夥伴?一切還要從魯爾集團的一次采購說起。
出口德國第一單
天氣轉寒,紅葉正濃。2011年10月28日的北京農業展覽館人潮湧動。兩個西裝筆挺、身材高大的外國人在門口站定,四下張望。視野之內,是近400多家煤機企業的展區,沒有人知道這兩人在尋找什麼。隨即,他們走入人群,穿過一個展區,停下來與工作人員說著什麼,很快又走向另一個展區。
這二人是德國魯爾集團的代表。在此之前,中國煤機企業的出口之路走的並不順利,魯爾集團在其100多年的曆史上就從未向中國煤機企業購買過任何產品。然而,隨著技術的逐漸成熟以及良好的性價比,中國煤機產品也開始吸引起了國外優質煤企的眼球。此行來到中國,二人肩負的一個重要使命就是為魯爾集團尋找合格的液壓支架供應商。
這一消息當天就傳到了時任平煤機董事長鍾東虎那裏。如今的國內煤炭行業經過了十年的紅火,正在轉向寒冷。上遊的煤機企業也都在尋找自己的出路,國際化無疑是其中重要的一條。
而這也正是平煤機嚐試的出路之一。因此,鍾東虎對此高度重視。當晚,他就將平煤機高管召集起來,明確提出要盡最大努力打入魯爾集團供應鏈。
對於煤機企業來說,產品要想出口歐盟,除了歐盟的CE認證之外,企業還必須要取得《ISO3834-2國際焊接企業認證證書》和《DIN18800-7 鋼結構焊接企業認證證書》兩份認證。
某種程度上講,這兩項認證實際上是對中國傳統煤機製造理念的顛覆和革命。在此之前,或許是由於國內煤炭市場的黃金十年淡化了煤機企業的國際化意識,或許是自身實力還有不足。總之,竟然沒有一家中國企業取得過這兩項認證。
在中國煤機行業裏,作為一個有著四十多年曆史的老牌煤機製造商,平煤機的綜合實力自是毋庸置疑。其2011年為陝煤化紅柳林煤礦研製的183架ZY18800/32.5/72D型電控液壓支架更是被業界譽為“世界第一架”,迄今為止仍然是世界上批量投入的支護高度最高、工作阻力最大的液壓支架。然而,即便這樣,在上述兩項認證過程中,平煤機仍然經受了強烈的“陣痛”——第一次迎檢時竟然沒能獲得通過!
痛定思痛,經過更充分的準備和整改後,平煤機終於在2012年4月取得了這兩項認證。說起來也頗為“驚心動魄”,僅僅兩個月後,魯爾集團就進行了正式招標前的供應商資格審查工作。除平煤機之外,其他幾家中國煤機企業皆因為沒有取得這兩份認證而喪失了投標機會!
隨後的投標中,在平煤機和德國老牌煤機企業DPT(卡特彼勒旗下子公司)報價相差無幾的情況下,綜合考量下來,魯爾集團最終還是將這3億多元的大單給了平煤機,進而一舉改寫了世界高端煤機市場不用中國產品的曆史。
在平煤機的曆史上,有兩件事對其影響深遠。
其一是2004年打入神華集團的供應鏈。自此之後,平煤機累計為神華集團生產了5000多台液壓支架,成功打破了我國高端液壓支架依賴進口的曆史。不僅如此,在和神華的合作中,平煤機的產品質量和技術水平皆大幅度提升,銷售收入更是逐年翻番,進而成長為中國最有競爭力的煤機企業之一。
而這其二就是此次拿下魯爾集團的訂單。對於平煤機來說,其意義不僅僅是獲得附加值高的3億多元大單以及因此慕名而來的國際客戶,還在於這背後更是一場生產和管理的革命。
外人不知道的是,在魯爾訂單中,大大小小竟有2000多項標準。這些標準不僅包括產品自身的技術規範和要求,還包括稅務、運輸、環境、安全等方方麵麵。平煤機要想將產品出口到德國,就必須先將這2000多條標準落地才行。“這個過程非常困難,與過往相比,可以說每做一件事情都會遇到新的挑戰。”
在過去,平煤機的生產方式都是推動式的。即前一道工序趕著後一道走,出現積壓和斷檔也就在所難免。如今,按照魯爾集團的要求,這批訂單必須嚴謹的按照每個工作日供貨四台的標準來執行。因此,平煤機整個生產模式就由過去的推動式過渡到訂單拉動式上來。
另外,按照魯爾集團的要求,設備上的所有配件,哪怕是一個“無名”的鋼板都要做到全程可追溯——準確的知道這個鋼板在哪采購、是否具有歐盟認證、哪天進入哪道工序。
可以說,鋼板上麵哪怕有一千條焊縫,就需要加蓋一千個鋼印以保證可追溯。“德國人不僅僅是對結果監督,更是對整個流程監督,從而保證產品不出現問題。”
值得關注的是,在整個過程中,魯爾集團對平煤機產品的檢驗、技術的交流、人員的培訓以及管理水平的提高等諸多方麵做出了不小的貢獻。看看魯爾集團的投入就知道了:除了成立五人小組輪流駐紮平煤機外,魯爾集團還做出了500萬歐元的預算用以保證訂單的順利完成。
看得出,有了這次訂單的合作,平煤機的技術和管理水平已經贏得了魯爾集團的信任,而這無疑也為兩者後來更大的合作夯實了基礎。
機會和挑戰
2013年5月,平煤機原董事長鍾東虎功成身退。趙誌良正式接替他的職位,成為了平煤機的新任董事長。
趙上任不久後就成功說服魯爾集團簽訂了一份關於技術的獨家代理協議。如果說德國關停所有煤礦有著自己的蝴蝶效應,那麼雙方的這份協議無疑就是龍卷風來臨前的風向標——外界或許可以在其中尋覓到一絲蹤跡。
協議生根於趙的一次魯爾之行。讓他吃驚的是,魯爾集團竟然能夠把開采過後的廢舊煤礦改造成美麗的花園。其中廢舊礦井矸石、汙水處理、地表塌陷等問題都被很好的解決了。
舉例來說,在國內,井下瓦斯抽放往往是用水循環的方式將瓦斯抽放到大氣中,進而造成二次汙染。魯爾集團是怎麼做的呢?在一座大學的綠色操場邊上,隻見一台集裝箱一樣的設備,井下瓦斯直接被抽放於該設備中,然後用於發電,供學校使用。“隻用兩年半時間,光電費就能把前期投入的設備資金節省出來。”
魯爾集團的這些技術有一個共同的主線,那就是循環經濟。如今,德國煤礦五年後就要全部關閉了。魯爾集團有意為這些技術尋找新的市場,於是和平煤機簽訂了這份協議——作為獨家代理商,平煤機將負責在中國推廣魯爾集團循環經濟相關的技術、設備和綜合解決方案。
在中國,諸如山東、陝西、山西、內蒙古等地都有著大量的老舊煤礦,這些煤礦尚未被很好的利用。另外,隨著國人對更好環境的呼籲,煤企過去那種高耗能、高汙染的破壞式開采已經引發了公眾的強烈不滿,這些無疑都為循環經濟創造了市場需求。“我們遲早也會走到那一步,如果能夠從德國企業那裏學到一些東西,勢必可以少走一些彎路。”
中國有這樣的需求,魯爾集團又有意推廣其技術。考慮到魯爾集團本身就發家於煤炭開采,瓦斯的排放、汙水的治理、矸石的處理、地表塌陷、生態修複等循環經濟的方方麵麵也都和采煤企業息息相關。按理說,這應該是采煤企業的一個機會。
然而,換一個角度看待問題,這又何嚐不是煤機企業的機會?
正如傑克?韋爾奇所說,企業的業務本身就不應該具有邊界,隻要能為顧客創造價值就行。更何況,平煤機等眾多有追求的煤機企業早已不再是單純的設備製造商了。
拿平煤機來說,除了堅持提高設備的質量外,平煤機還為自己的客戶提供綜合解決方案。不久之前,平煤機和天元煤業,一家坐擁1500萬噸煤炭儲量的大型煤企簽訂了合作協議——平煤機將為天元煤業提供產品設計、選型、製造、安裝、維修等全方位解決方案。
既然如此,緣何不再進一步呢?雖然中國不少采煤企業也紛紛提出了循環經濟的概念,但整體上講,魯爾集團倡導的循環經濟在中國還是一片亟待開發、混沌未開的處女地,誰能搶占有利位置、獲得先機,誰的斧頭更鋒利,誰或許就可以開辟出一片新天地!
平煤機顯然已經有了這個想法。“我堅持要求魯爾集團給我培養10~15個技術人員。”趙誌良躊躇滿誌的對《中國機電工業》說:“未來,平煤機要在循環經濟方麵有所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