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慧芳:一條魚的寓言
一根魚鉤垂進水裏,吸引了一群魚。
魚鉤上掛著半條鮮嫩的蚯蚓,蚯蚓奮力掙紮著想離開冰冷的魚鉤,想回到陰暗潮濕的泥土裏。蚯蚓不知道自己是垂釣的誘餌,是枉費力氣心機它的蠕動隻能達到垂釣者的目的,吸引魚的注意。
魚看到的蚯蚓,沒有看到蚯蚓背後的刀俎。
魚有魚的語言、語氣、語句豐富的很,就像我們與朋友、兄妹、同事之間談話說話一樣。
最先看見魚餌的是大頭。
當然,大頭是一條魚。
大頭喊了一句:快看,那邊是什麼?
大頭的喊叫引起了肥肥和花花的注意。自然,肥肥和花花也是魚。他兩相聚廝守在一起,日夜暢遊在它們的生活空間。在水裏,它們自由自在地呼吸,追逐嬉戲,甚至把身軀躍出水麵,嚐試一下的缺氧的刺激。更多的時候,它們是有尾鰭或者胸鰭盡情的拍打水麵,激起一片片水花。那水花清瑩剔透,像一顆顆珍珠,濺起,落下,凝結。但這一切,皆因這一根魚鉤發生了改變。
肥肥是第二個看到魚餌的。肥肥驚奇地說:一塊活著的鮮肉。
鮮肉是它們的最愛,於是它們奮不顧身、前仆後繼地衝了過去。同時,大頭的喊叫也驚醒了昏昏欲睡的花蓮奶奶。作為魚群裏最年長的智者,花蓮奶奶看到的是血腥的屠殺。花蓮奶奶一個魚躍攔住了它們的去路,聲色俱厲地說:住嘴,你們誰也不能動這塊肉!最美的外衣下,往往是最惡毒的陷阱。
花蓮奶奶警告它們,說:這東西不能碰,碰了,就是自投羅網,自取滅亡!
奶奶。花花孤疑地看了花蓮奶奶一眼,說:真有這麼可怕?
對,花蓮奶奶說,難道你忘了花蓮爺爺?
花蓮爺爺就是因為吞噬一條水裏的小蟲,被一個鋒利的鉤子鉤住嘴巴,拽出了水麵。花蓮爺爺脫離水麵的一瞬間,讓花蓮奶奶至今記憶猶新,難以忘懷。花蓮爺爺把眼睛睜得前所未有的大,大的足以把花蓮奶奶的身體裝進去,驚恐而無奈。
嘻嘻……肥肥打斷了花蓮奶奶的說話,像你這麼說,我們豈不要被活活餓死?
肥肥對花蓮奶奶的告誡當作耳邊風,在肥肥的意識觀念裏,世界的潛規則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唯有膽大,才能強大。肥肥曾吃過很多花蓮奶奶所說的鮮嫩的致命的小蟲,肥肥還是肥肥,毫發未損,什麼意外也沒有發生。膽大的肥肥便認為隻有膽小如鼠的魚,才會相信這些,把自己套進去,讓自己的身軀或思想深陷囹圄,作繭自縛。花蓮奶奶老了,糊塗了,畏手畏腳了,聽它的話以它的規則行事,無疑是重複前者的路。一條沒有自己思想的魚,將是多麼可悲的一條魚啊。
肥肥為了證明自己是正確的奮力向蚯蚓遊去。
事實勝於雄辯,它想用事實戳穿花蓮奶奶的花言巧語:它隻是想為自己的行動遲緩尋找一個後來居上的借口。
花蓮奶奶看見了肥肥的意圖,呼喊:肥肥,不要輕舉妄動。
肥肥不聽,繼續向前衝去。
肥肥哥,不要這樣……花花不願讓肥肥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想攔住它,卻被肥肥一甩尾鰭,推到了一旁。
看著鮮美的食物,熟視無睹,不去飽餐一頓,不是弱智就是白癡。肥肥冷笑著,一口吞下了蚯蚓,將蚯蚓吞下的同時,還吞下了一個冰冷的鉤子,鉤子穿透了嘴唇。肥肥意識到了什麼,拚命的擺動身軀的尾鰭胸鰭,企圖掙脫這根魚線的拉扯。一切掙紮都徒勞無效,在命運麵前,任何個體都十分渺小。何況是一條魚?那個套著蚯蚓的鉤子,成了它的最後的晚餐……
這一切,短暫而又漫長。短暫的,讓花花沒有喘過一口氣。漫長的,讓它永世難忘。
花花哭喊了一聲:肥肥哥。頓時,昏厥了過去。
好久,花蓮奶奶才看著目瞪口呆的族群,搖搖頭,歎了一口氣,說:看到沒有,這就是經不起誘惑,嘴饞心貪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