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鋒:夏蟬

安居煤礦張鋒

仲夏，蟬聲如織，萬千蟬軍組成一支龐大的軍樂隊，管弦齊奏，笙簫合鳴，一排排，一片片，一陣陣，如波翻浪湧般此起彼伏，層層疊疊，爭相輝映，又像一張大網，密織交彙，撲麵而來，不知疲倦，不舍晝夜，日頭愈熾，鼓噪愈加奮勇，直聽得人昏昏沉沉，如癡如醉，油油然生出一片慵懶愜意之心。

慵心起時詩意生。古人詠蟬，多作秋蟬吟，無論虞世南的“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還是駱賓王的“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思侵”，或是柳永的“寒蟬淒切，對長亭晚”，表達的都是愁緒，以及愁緒中的清高、遲暮；也有少數吟早蟬的，象雍裕之的“一聲清溽暑,幾處促流年”，但第二句便是“誌士心偏苦,初聞獨泫然”，不自覺複入苦悶的感慨。唯獨沒有詠夏蟬的，大約古代詩人們憂國憂民，聞聲感懷，享受不了夏蟬的鼓噪齊鳴，討厭它的“嘩眾取寵”吧？抑或詩人們參悟不到夏蟬的積極奮進呢？夏蟬之鳴激昂清越，絕無秋蟬的淒婉悲切之音，於是擊節而歌，聊為夏蟬鳴不平，歌曰：

暮色沉沉兮，金風遺蛻。

晨光熹微兮，振羽而飛。

擇日而出兮，擇枝而棲。

雲鬢清影兮，處子羽衣。

餐風飲露兮，引吭高歌。

品高質清兮，何藉秋風？

都市森森兮，高樓林立。

柏油銅臭兮，金光遍地。

欲望之土兮，厚如臉皮。

失我樂園兮，攘攘熙熙。

烈日炎炎兮，芳蹤難覓。

擊節而和兮，見蟬思齊。

又賦《夏日詠蟬》一首，詩曰：

螳螂屠下偷餘生，

黃雀啁啾鳴不平。

一絲清涼潤苦夏，

高風亮節吟秋晴。

在獄傾倒駱賓王，

纏綿尤悔齊王宮。

蟄伏黃泉一朝醒，

金靴掛向半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