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勇:那年,我的狗
金威煤電 張獻勇
很久以來,我想為我曾養過的一條狗寫點東西,這種念頭越來越強烈,今天終於在一種莫名的憂傷、懷念中付諸了行動。
1988年春的一天傍晚,我把它從親戚家抱來,它才23天大,黑色的毛,肉乎乎的,拱來拱去,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了它。
小狗一天天長大了,它除了眉毛、四腳、胸脯是黃色的外,其它地方全黑,隻是有點特別的是不像它母親,也不像它的兄弟姐妹,它竟然長不高,就
有段時間,我們村叫廣位、廣福的親兄弟兩人隻要在我家門口過,被它看見就在大門口衝他們咬,一點不像對待其他村人的態度,大家夥都不得其解,後來開玩笑說你們怎得罪一條狗了,老二廣福才想起一件事揭開了謎底。就在它大約兩個月大的時候,它跑到了廣福幹活的磨麵房,廣福正閑著沒事就把它用稻草繩拴在了門外的小棗樹上,後來有活就進屋了,不知什麼時候它咬開繩子跑了,廣福當時也沒在意,現在看來它可能就是記仇了,但為什麼也針對他哥就沒人知道了,或許它知道他們是兄弟倆?
秋天我再上學,就開始有早讀課了,每天我起床後,父母早都起來了,大門一開,我就沒一眼見過它,當我到課桌時,就看見了我的狗,起先它在我們教室門口逛遊,幾天後就敢跑到我桌子底下趴著,使勁踢它也趕不走,班裏同學都是一個村的,不覺得奇怪,除了開始還亂鬧外,就習以為常各讀自書了,它就能靜靜地趴半個小時聽我們讀語文,後來被校長發現了(其實校長還是我們班王寶玉的姑父呢,王寶玉家和我家同一個胡同隔著張召文家),他就使勁的拿磚頭把我的狗趕得遠遠的,它就在學校外麵大路上等我放學,陪我回家,後來校長偶有走親戚被我家的狗看見也是不受歡迎的人。
想起這兩件事,我仍然想不是我家的狗壞,和人一樣老記仇,那時它才半歲,就像小孩樣有點“性格”啊,比如對我家來說就是個好幫手:母親喂了幾隻羊,常牽到田邊池旁去放,每次它都跟著,甭管母親和人聊家常還是納鞋底,從來不擔心羊跑遠跑丟或跑到人家莊稼地裏,都有我家的狗呢,它總能把不聽話的羊給追回正道上來。後來母親一向人提起,就拿這件事做例子,說那條狗啊,多通人性啊。
農村裏經常有雞飛狗咬的事,我那條狗開始也常常咬架,別看它個頭小,咬起架來是絲毫不落下風的,幾次惡仗下來,村裏人都說它下嘴“kou”,它也在村裏狗群中隨便走了。有次我騎車去姥姥家,它也跑在後麵跟,十裏多地經過兩個村子,村裏大路上不時三五條狗晃來晃去遊蕩,那次幾條狗一見來了一個“生狗”,一齊轉過身來看著它,我就警覺地擔心,看來這關不好過。沒想到,我的狗剛離那幾條攔路狗還幾米遠時,猛地前撲,一呲牙,汪地大聲叫起來,那幾條攔路狗下意識一退一愣神,它噌一下已經竄過去了,那幾條狗轉身瞅瞅,興趣索然似的,追逐著又一邊玩去了,現在我仍然覺得那是它的一次經典之戰,“先發製狗”、“先聲奪狗”,免去掉毛流血的尷尬。
曾經家裏人想給它起個名字,都沒滿意的,就直接喊它“狗”。有人進院裏它還咬個不停,喊聲狗,它就安靜了;我們吃飯時,一個小盆裏倒滿湯,扔進去個饅頭,喊聲狗,它過來吃掉饅頭,伸舌頭吧唧一會喝完湯就一旁趴著去了,沒吃飽再吱忸吱忸要;它要逮個雞玩,弄的滿地雞毛,喊聲狗,立馬老實;它聽到喊狗,離得再遠,呼呼就跑來。它就是我的狗。
都說“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的狗還就是和耗子扯上了關係,最後造成了我的悲傷。
一天傍晚,狗不知從哪叼來一隻半大老鼠到院子裏,又是咬,又是狗爪子撲拉,我們光怕它吃了,讓它仍下老鼠,把它弄一邊去了,這邊還沒找到鐵鍁想鏟走死老鼠,那老鼠竟突地起來幾步溜牆根跑了,原來老鼠會裝死,狗恨恨地也幹瞪眼了。
1990年2月份的一個早晨,正要吃早飯的時候,鄰居慌張地來喊,說狗好像吃死老鼠中毒了,我們一家人趕緊跑去,隻見我的狗正在地上打滾,嘴裏吐著沫,圍了一圈鄰居都說倒氣呢,眼看不行了,也沒人敢靠近,肯定是誰家仍了下藥的死老鼠,被它吃了。後來我還說一定是廣位幹的,狗中毒那地方就在他家屋後,被我爸一陣批。可巧正有一個走街買狗的一路喊著來了,車上掛了好幾條,都是活的,大家夥說,幹脆賣了吧,最後二十塊錢就把我的狗賣了,接了錢,一家人不忍心再看狗一眼就離開了。吃著飯時,想著狗的可愛,講著狗的種種,滿腹的心疼,我再也吃不下飯,終於放聲哭了起來,一家人也默默無言,草草吃飯後各忙各事。
後來我一直很後悔,不該把它賣掉,或許它還能反應過來,不一定會死,或許就是死了,我該把它埋了,也能經常吊唁,可是這終成遺憾了!
以後,我也上初中、高中了,在家時間少了家裏又陸續喂了幾條狗,都沒養活多大就死掉了。現在,家裏父母又喂了一條說不上什麼品種的“小不點”,還有個名字叫“丟丟”,也挺可愛,但我再提不起什麼撫摸一下它腦袋的興趣了,在我心裏永遠隻有我的那條狗……
我擦了一下眼淚,又長鬆了一口氣,終於完成了一個願望,它隻是一個小生靈,它曾經又是我的朋友,是我童年生活中的一段重要的組成部分,雖然我敢肯定它一定變成了某些人餐桌上的美味。
如今媒體上報道的那些“虐貓”、“虐狗”的令人發指的行為,將他們變成貓狗都不行,都汙了自然界,因為人之與貓狗和食物鏈中老虎之與小羊是完全不能同比的。無論是“忠犬八公”,還是“清華大學貓館長”,它們對人的態度和人對它們的態度令人思考生命,生命沒有如果,生命隻有現實。就像我們後來確定我的狗是被害的,因為哪有一大早就那麼巧就有收狗的,而且證實頭一天收狗的人就來過村裏。
多少年,一想起讀書朗朗的教室課桌下趴著一條狗,一想起小羊眼看田裏的苗一定好吃又有一條狗盯著不敢越雷池半步,一想起滿地打滾吐白沫的那條狗,真是五味陳雜,但以此文寄我的狗!但願人類善待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