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梅梅:我的草原
我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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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山東能源新礦集團工會俱樂部
從一個城市,向著草原進發的時候,其實我們的心,已經開始綠了。這是自然帶給我們的先期抵達,它讓我們的精神體驗相對於身體,要輕盈許多。所以,被我們常常穿越的這段距離,更像是由堅硬物質向柔軟情感的過渡。對於生活在以荒漠戈壁為統馭的新疆人而言,草原已幻化為一種支撐美好憧憬的符號,它讓更多的心靈保持著鬱鬱蔥蔥的生機。
對於草原,我們是得騰出一些時間去感悟的,一如我們得留存一些空間儲藏走遠的童年一樣。我們當然不能靠它來養活,但它卻會成為一種精神的參照,援引著現實不時地蒞臨其上,來溫暖當下的生活。
當你決定走向草原的時候,首先,必須放棄那種被稱之為“速度”的工業名詞,讓自己的心情散漫下來,散漫成一群吃草的牛羊或者一位在草坡上枕鞭而憩的牧人。草原給了我們慢下來的理由:那緩緩流動的白雲、微微拂來的清風、在一朵花蕊間流連忘返的黑蜂以及輕手輕腳蕩向岸邊的湖水,都在注解著舒緩的曼妙。一切美好的感覺都是在慢中誕生的,這很容易讓我們想到愛情——那種於心靈深處漸漸滲透出來的牽掛,那段花前月下、海濱湖畔的流連,都在點點滴滴融化著今生的結緣。較之於生命而言,慢是趨向從容的開始,也是形成淡定的前提;是體驗美好的階梯,也是抵達彼岸的舟船。
從一開始,你的心情就會隨著路況的周折而慢慢發生變化,結束了平直寬闊的象征著現代成就的高速路之後,山區一下變得逍遙起來,路則成為一條被大山隨風擺弄的綢帶,百轉千回,盤桓在崇山峻嶺其間;跌宕起伏,出沒於蒼鬆翠柏深處。路的境界仿佛是為了配合草原的心態而衍生出來的,像一本好書的引言。這讓我們的情緒,很容易就被環繞進一種雲山霧罩的氣氛裏,聽任思想被攀援而上曲徑引導著,一點一點朝著充滿綠色的方向著陸。縱橫交錯的山脈仿佛橫刀立馬的衛士,總將大美庇護於遙迢的絕境之外,這或許就是新疆草原所稟賦的共性吧。
草原結伴著湖泊,一直躲在山霧屏障的背後,待車子衝開最後一道山梁,才倏然跳躍出來,來不及刹車的目光,猛然和它們衝撞了滿懷,先是意識瞠目結舌,而後是瞳孔蓄滿驚歎。
將花草平鋪直敘的是賽裏木草原,用碧水映透藍天的是賽裏木湖。
我們到來的時候,草已經很深了,可以看出,在此之前,這些草一直隨性地生長,一株挨一株,無序而嘈雜。它們擁擠在一起是為了相互取暖麼?或者是為了傳遞彼此成長的消息?我無法猜透這些草的品行,正是因為草的擁擠,綠色被彙聚到了一起,一如水的擁擠把海洋彙聚到了一起一樣,遠遠望去,這些草竟有了萬頃碧波的神韻,在我們的視覺範疇內,草原和海洋同時具有了遼闊的屬性。
如果你極目盡頭,就一定會看到,草其實早就擺好了姿態,在等著我們,讓所有的視覺一下就被奔襲而來的綠色淹沒了。如果不是飛馳而來的山擋住了草的走向,這些洶湧的潮水會一直排浪藍天之上的。站在草原上,你會覺得,沒有草幹不了的事。低窪或者高坡,它們都能極為輕易地據為己有,草把自己意誌演繹成了整個世界的走向。
這時候,你可以俯下身子,慢慢撥開草叢,輕輕拔下一株草,看到一些泥土被細細的根抓裹著,草顯得柔弱而渺小,甚至綠的有些灰白和淡定。一株草和一滴水排除了個體存在的狀態
對於彙集成群體的效果是一致的,都會浩浩蕩蕩,都會氣勢磅礴,而這些偉岸,都來自於每一株渺小的力量。仔細想想,其實,這個世界上所謂的強大和弱小,是沒有絕對界限的。往往是這樣,孤立的龐大最終抵不過渺小的彙集,一滴一滴的水,能彙聚成洪流,摧城拔寨。一粒一粒的沙子,能拚湊起龐然的沙漠,掩埋地球。
在遠離大海的西部,草原用蒼茫的品質,彌補了海的缺憾,把綠色的個性,一直蕩漾到天邊,而一匹在草尖上奔馳的駿馬,則更像一艘碧波之上的快艇,風馳電掣,勇往直前。
仿佛是為了映照海的秉性,賽裏木湖與賽裏木草原並列在了一起,坐在湖岸,左邊是碧草,右邊是碧水,看得久了,我竟有些分辨不出哪是草原哪是湖水了?或者我已經將它們融合在了一起,存儲於胸,成為心靈的氧吧。
看著看著,你就會感到,無論是草原還是湖水,其實,都在瞪著一雙清澈的眼,凝視著我們,眼裏裝滿了與生俱來的純淨。麵對這樣的通透,常常讓我們情不自禁地低下頭來。
草原是高貴的,湖水是高貴的,甚至連我們呼吸到的被花香過濾的空氣也是高貴的,在這些高貴的品質麵前,我們的靈魂也開始透明起來。
站在草原之上,你無法不把自己的內心,放飛成一隻翱翔的鷹,守護著這片聖潔。
每一個黃昏和黎明,天空都會寫滿,鷹的眷戀。
作者:裴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