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文:想起下井的日子
屈指算來,離開井下眨眼20個年頭了,那短短5年的歲月,那充滿艱辛與歡樂的日子,不時的在我眼前以充滿聲色的畫麵形式出現,那與井下師縛們在艱苦條件下凝成的特殊情感,至今縈饒在心頭,揮之不去。
81年一入冬就下了一場大雪,天氣特別冷,我踏著雪,背著行李,猶如壯士出征,一身豪氣來到了陶陽礦。
既然選擇,就從沒有後悔過,當時,礦上雖然住宿條件不好,工作環境較差,但是從第一天跟著師傅下井時起,我就深深愛上了這片沸騰的熱土,坐上那富有彈性的鋼纜皮帶,感覺比坐在車上還舒服還浪漫,走在那寬敝明亮的大巷裏,猶如進入了地下宮殿,看到遠處礦工師傅那一閃一閃的燈光,就覺得象天上的星星,因而也想起了小時候,月光下奶奶給我講得故事,天上一顆星,地上一個丁,人人都有一顆星,看著手裏的礦燈,此刻我似乎找到了我那顆星。
剛下井時,一切都感到怯生,甚至有一種恐懼感,師傅們多半是給予鼓勵,即使嚴厲中也包含著細心嗬護,除了手把手的教我們學活,還時刻為我們的安全而擔心,別看表麵上大大咧咧的但卻心細耳朵靈,比如敲幫問頂啊,行人不行車啊,推車手不能放在車沿上啊等等一一囑付。然而關鍵時刻卻變得象凶神一樣,有一次我們運輸時超掛了三個車,有個師傅看了便大罵起來,“不要小命了,傷你個腿折胳膊瘸的,還找不找老婆啊”。還有一次上夜班,我在迎頭上站著就迷糊起來,突然飛來一腳把我踹到了壁子上,我剛要著急,“嘩拉”一聲,我剛才站立的地方落下了一塊石頭,頓時我倒抽了一口冷氣。
別看師傅們在井上話語不多,但到了井下就像換了一個人,苦累、髒險算不了什麼,光了膀子大幹是常有的事,打眼、放炮、扒裝、支棚,一道道工序運作自如,待上井時,一個個滿臉是炭麵和汗漬,唯一的發亮就是那嘴裏的牙齒,我不時為自己的選擇而自豪,被工人師傅的奉獻精神所感染,此時,我才真正領會到煤礦工人是一支特別能戰鬥的隊伍這個稱號是多麼確切和無愧。
短短5年的生活,使我了解了一線師傅們豐富的內心世界,不自覺的把自己和他們劃為一類,融為一體,我們一起吃過,睡過,笑過,哭過,一起在百米井下患難與共,盡管井下自然條件複雜,安全程度差,勞動強度大,但是工友們總是那麼樂觀豁達,彼此之間又是那麼友愛,既是再苦再累再緊張,幾句葷話頓時便把氣氛活躍起來,這些看似顯得粗魯,但在百米井下卻顯得特別有韻味,特別提神,勞累和緊張也似乎減少了許多。
我在井下一幹就是5年,親身體會到了井下工作的艱苦和快樂,從工人師傅的高尚品德中我學會了做人。我無時不為自己有這段經曆而自豪,這段不平凡的經曆,成為我人生中最大的資本和財富。在和工人師傅們一起滾摸摔打的日子,雖然苦累髒險,但使我更加成熟,從他們喜怒哀樂中,自己的人生境界得到了升華,在他們麵前一切私欲又顯得那麼卑微渺小。在挫折和困難麵前,想想井下的工人師傅,這又算得什麼啊!假如沒有那5年的滾摸摔打,也許我就不能理解井下生活的艱辛,就不了解一線工人那默默奉獻的高尚情懷;沒有那5年的生活經曆,也許就磨練不了自己在人生道路上戰勝困難的意誌。我親愛的礦工師傅,雖沒有驚天動地的業績,沒有感人的豪言壯語,但他們卻用自己青春和生命書寫著人類最壯麗的一頁,他們是最可愛的人當之無愧。
在那段日子裏,一種責任感驅使我寫出了許多反映礦工生活的作品,在那5年裏,我先後寫了《鞋墊》、《望星空》、《大個子老李》、《女兒的吻》、《家庭裏的風波》等十幾篇散文、詩歌、小說、報告文學以及諸多通訊報道和論文,我筆下的人物都能從我的師傅工友中找到原型,這些都是自己的親身感受,反映的都是我的礦工師傅。可以說井下生活是創作的源泉,工人師傅給了我營養和靈感。
因為工作需要,我戀戀不舍的離開了井下工作,但是和師傅工友的親情卻永遠留在心底,今生將不會忘記。
山東肥城礦業集團王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