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仰磊:我的礦工父親
“鈴鈴鈴……”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摸索著拿起床邊的手機,此刻已是半夜12點多鍾。
“喂,哪位?”父親接起了電話。
“張工。”聽到這個聲音我就知道又是工區有事讓父親去加班的。
“我是豔峰,不好意思,半夜給你打電話,采煤機不知道什麼原因,不調高了,你趕快來處理一下吧,大家都在工作麵等著呢……”電話中隊長燕豔峰急切的說。
“又要去上班?你們隊上是不是離開你就幹不了活了?”母親埋怨到。
“采煤機出問題了,再說這機器我熟,肯定是事情緊急,不然隊長也不會這個時候打電話來的。我去看下,很快就回來,你繼續睡吧。”父親一邊穿衣服一邊說道。
“夜裏冷,多加件衣服……”還沒聽母親講完,父親已經帶上房門,消失在夜色中。
父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煤礦工人,主要負責采煤機機修工作,長期上早班,但像今天這樣半夜突然被叫去加班,已是他的家常便飯。從我有記憶以起,他就是這樣下井、上井勤勤懇懇的勞作,34年如一日的在千米井下默默燃燒著自己的歲月。父親是個不知道休息的人,有時候一個月下來,他連一個班都沒休過,甚至過年的時候還留守單位,站完最後一班崗。有時候真不明白,在父親的心裏,是家重要還是工作重要。後來母親的一番話道出了父親的苦衷,“一大家子人,你還要買房、要結婚,妹妹還在讀書,爺爺身體也不好,哪裏都需要錢。誰不想在家過個安穩年,開開心心,團團圓圓的?可你爸他不能啊,除了他對工作認真負責、嚴於律己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為了春節那幾天的雙薪啊!”原來,這麼些年,父親一直這樣默默的支撐這這個家,而我,居然根本不懂父親的良苦用心,還對他心存埋怨。如今,父親已經52歲了,眼角深深的皺紋,記錄著歲月的痕跡,花白的兩鬢彰顯出幾分滄桑,無論父親如何堅強,無論做子女的我們再怎麼不願意去想、去相信,我們都不得不承認,父親已經老了。而本該成為家裏支柱的我,卻隻能一次次的看著父親匆匆的消失在夜色之中。心中的某個角落莫名的疼痛,我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麵。
父親沒有什麼可以謳歌的輝煌事跡,如果非要找點他的什麼輝煌來,那或許就是許多一直令父親驕傲的獎狀、證書、獎杯之類的東西了,父親把他們看的很重,寶貝似地珍藏著。看著父親珍藏的寶貝,我曾經是那樣堅定的覺得父親是那麼的傻,一張獎狀就把自己給賣了出去,沒日沒夜的工作,在我眼裏那張獎狀還不如100元錢來的實惠。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漸漸的明白,那不隻是一張寫著父親名字,蓋著公司公章的獎狀,那也是父親的精神支柱,是父親為之付出,為之努力的動力源泉。
早些年前,父親的許多工友都離開公司,到外麵跟別人去幹煤礦工作了,那時候有不少人出高新,讓父親去“幫忙”,父親都婉言謝絕了。後來看著他們回來買房買車,有的調侃父親當初不一起出去,後悔了吧。但父親卻始終未說過一句要離開這片礦山的話,因為這片礦山早已成了他難以割舍的情懷,就像父親曾經說的,“幹了幾十年,對這礦山有感情了!”是啊,在父親的內心深處,是這片礦山給了他一個家,是這片礦山養活了他和他的家人。他早已決定了,要用自己的一生去回報這個對他有恩的礦山,不離不棄。
如今我也從事了煤礦工作,也在今年結了婚,並且不久也即將為人父,而此時的我,也越發的體會到父親那如煤般深沉而濃厚的愛。麵對這份愛,我想說的太多太多,卻隻能在哽咽中化作一句,“父親,您辛苦了!”
日月輪回,年輪幾圈。人生百年,轉瞬即逝。在這匆匆的時光中,每個人的心裏都會有一曲彈奏不完的濃情之調。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趁現在還來得及的時候,多陪父親喝一杯老酒,聽父親談談他那個年代的光輝歲月。因為他是一生永遠保護你的那個人——父親。(張仰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