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爭航:父子天性,歲月如歌
父子天性,歲月如歌
李爭航
那是80年代末的日子,內陸腹地的關中平原上,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封閉已久的萬物都在萌發著蠢蠢欲動的生機。人們
燥動著忙碌著,像是怕趕不及就讓別人率先成了“萬元戶”。相比學校百分之三到五的高考升學率。輟學也趕趟兒似的一批一批的加人進經濟的浪潮。我也未能免俗的隨波逐流。在家鄉無所適從,出門那時叫盲流。煩躁著徘徊著鬱悶著。
陝煤建司新成立了六處在黃陵蒼村建礦招收協議工,正式工待遇,幹得好還能轉正。跳出農門在那時是僅次於高考般的誘惑。像是
壓抑的岩漿找到了出口,以勢不可擋的衝動奔突著。去店頭,那裏是“小香港”,那裏有我的夢想。可那裏畢竟是下井,就是農村人說的“下煤窯”。爺爺捶胸跺腳:“下煤窯就是埋了莫死,咱把娃往火坑裏推哩。”奶奶和母親也痛心的在一邊啜泣:“放著好好的書不念。。。”父親蹲在角落裏默默地抽著悶煙一夜沒有合眼。
叛逆年代的熱血是瘋狂的,“爸,天明我就走。別讓家裏人送我,我見不得哭哭啼啼的傷心。”“爸送你”。單衣棉衣,新被褥,
換洗衣服。。。扛著沉重的行李來到車站,父親爬上車頂幫我把行李放穩當,用網繩係結實爬下車來,整了整我的衣領。“娃,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啥都得靠自己,安全第一,身體第二,生活第三,掙錢第四。”無言的注視,惋惜,心疼,依戀。。。複雜的眼神。
二十五年在歲月的長河裏可能隻是一瞬,兒子也被上海工程技術大學錄取了。父親雙手把孫子的手合在手心。“大學生滿街跑了,
我們家也出了一個。”雖這麼說,但眼裏臉上盡是幸福和自豪。“要懂得珍惜,好好念書。”“哦,嗯,知道”,兒子習慣性的回答著。
母親嘮叨著:“這麼遠,人生地不熟的,娃莫出過門。。。”妻也隨聲附和著。眾意難違,隻得與妻一起送兒子去上海。從富平到西安有專車送,上海有專車接。到學校學生誌願者更是親人般的接待。學校高樓矗立,氣派宏偉,食堂宿舍設施先進,有一條小河流過校園,綠樹草坪。。。。傳說中的象牙塔,難怪令人向往。兒子背著書包,長長地帶子使書包在大腿處晃蕩著,一走一晃,越走越遠,直至消失在視線以外。驀然間,無以名狀的難過,心裏空空的。回程與妻沒了來時的吵鬧與說笑。“常在身邊不顯得,真離開了卻。。,”“這搗慫”“哎,說大就大了。。。”“這臭小子,走了清靜“。
回到家,看到房間裏讀過的舊書爛本子,床上走時換下的一身舊衣服,心裏又一陣陣的隱痛,長大了,象蟬一樣,在這脫了個殼
飛遠了。空空的失落絞的心裏難受了好久。
父親離開我們已經快兩年了,偶爾說起送走孩子時的難過,母親說:”你把兒子送到那麼好的地方都這樣,你爸當年把你送去下煤
窯後,好長時間不說話,閑時總是愣神抽悶煙,不知他都想了些啥。“我頓時鄂然,25年了,沒有體會到,當我經曆了才讀得懂父親的那一刻。想兒時父親是一袋悶煙,我想兒時總是打個電話。“哦,嗯。。。知道,知道啦。。。”娃呀,你知道啥了,你就是掌握了再多的知識,人生是 生命的體驗,你沒有經曆,你懂得太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