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俊時:家常飯

家 常 飯

趙俊時

上初中的時候，語文課本上有一篇朱德總司令所寫的《回憶我的母親》，其中有這麼一句話：“那些富人們連看也不看一眼的飯食，母親卻能做得使一家人吃起來有滋味。”這句話深深地觸動了我，因為我和與我同齡的一大群人就是靠這種飯食養大的，這種飯就是家常飯。它絕不是趙本山小品《不差錢》中的小野雞兒燉蘑菇，也不是笨雞蛋炒大蔥，更不是鮑魚龍蝦之類，那也太奢華了點。家常飯是屬於勞苦大眾的飯食，是有啥吃啥，富人們那才是吃啥有啥。在家常飯的滋養下，芸芸眾生得以生存 ，薪火得以相傳，社會得以發展，實在是功不可沒。

家常飯取材自然，五穀雜糧，瓜瓜菜菜，均不施化肥，不打農藥，沐浴青山綠水，盡享鳥語花香，吮吸天地之精華，是真正意義上的綠色食品，這種食材做出來的飯食吃著放心。再加上農村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閉上眼睛就睡，張開嘴巴就喝的生活方式，很少有人得病，難怪人們有“粗茶淡飯，吃成鐵漢”之說。

烹製家常飯之燃料以柴草為主，柴草之火，燥而不烈，溫而不火，烹製之食物爛而不糊，香而不焦，最能體現食材之本味。鐵鍋鐵鏟為烹製之炊具，碰撞刮擦之間，鐵元素溶入飯食，又能補充人體所需鐵元素之不足，比起鋁鍋電爐來不知要強多少倍！

家常飯做法簡單，蒸煮熬燉，因材而異，隨意而為，基本不加作料。稀奇古怪的香精色素與化學合成調味品除滿足人們視覺與味覺享受之外，基本上對人體沒有什麼益處，都不如食物本身之美味。

提起家常飯，首推玉米糝。

爐灶之內，柔和的火舌悠閑地舔著鍋底。鐵鍋內，半鍋開水正在泛著水花。一腰圍圍裙的巧媳婦正把一大碗金黃的玉米糝高高地揚起，大碗傾斜處，一綹“糝瀑”落入鍋裏，恰似金河落九天。巧媳婦另一隻手握鐵勺不停地在鍋內攪動，以防玉米糝粘鍋。隨後，巧媳婦再加入一小撮堿麵，可別小看了這撮堿麵，加與不加玉米糝的口感與香味可是大相徑庭，加入後，熬出來的玉米糝則粘而香，是不可或缺的作料。這時，巧媳婦又往爐灶內加入幾塊劈柴，鍋裏的飯糊就越發的翻滾，啪啪飛濺的氣泡此起彼伏。十多分鍾後，一股濃濃的飯香便彌漫了整個庭院，於是引來房頂鳥雀喳喳，引來貓狗滿地撒歡，用頭直撞巧媳婦的腳踝，香味飄到屋後地裏，越發加劇了男主人的饑腸轆轆。香味飄到地裏的時候，正是收工的時候，此時回家正好，放好鋤頭洗罷手，一碗粘稠濃香的玉米粥早已恭候在飯桌上，隻等主人的光臨。此時，端起粗瓷大碗，夾一筷子自製的酸菜，稠糝子就酸菜入口的瞬間，縱是南北大菜滿漢全席之美味又能奈它何！

提起家常飯，二推模糊麵。沸騰的玉米麵糊裏加入南瓜塊、洋芋塊、豆角段、嫩玉米粒等一種或幾種，邊在鐵鍋裏煮著邊加入切成條狀的手工麵，恰似一鍋大雜燴，煮得恰到好處，模糊麵便做好了。南瓜塊的甜麵，洋芋塊的清香，豆角的脆爽，玉米粒的滑潤盡在同一鍋裏競顯風流。盛在碗裏，倒一勺石窩裏搗出來的生辣子，夾一口自製的鹽漬菜，包你吃著第一碗，想著第二碗，盼著第三碗，隻吃得肚子滾瓜，嘴裏還想要，怨隻怨肚子太小，模糊麵太香！

此外，魚魚、攪團、紅豆稀飯、玉米麵發糕也不失為家常飯中的佳品。

猶如皮鞋配眼鏡，西服配領帶，千層底隻能配粗布衣一樣，家常飯與菜肴的搭配也有講究。稠糝子模糊麵與自壓的酸菜搭配則是絕配，若換上鮑魚龍蝦則吃不出家常飯的風味來。飯是主角，菜是配角，二者相得益彰，缺一不可，所謂“菜是飯的害”就是這個道理。

吃家常飯的人絕少“三高”（高血壓、高血糖、高血脂）與心腦血管疾病，這些病都屬於城市富貴病，都是大魚大肉精米白麵惹的禍，再加上城裏人工作壓力大，應酬多，出則轎車，入則空調，基本違背“凍凍曬曬身體強”而遵循“捂捂蓋蓋臉皮黃”之古訓。因此城裏人多富貴病也就不難理解了。

走！到鄉下吃家常飯去，兼享青山綠水鳥語花香，雞鳴鴨喧犬吠牛哞，還有明媚的陽光，還有那溢出咩咩之聲的羊肉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