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春娜:饅頭
饅頭
北方人吃饅頭,是天生的,從來不覺得是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兒。山東大漢一口氣吃四五個大饅頭,那是常有的事兒,再正常不過了。但是一旦某個南方人看到或者聽到,總會睜圓了大大的眼睛,好奇驚訝綻露無疑。這個南方人某一天如果遇到山東的女孩,仍會睜圓了眼睛好奇地再問:“你們山東人一口氣可以吃四五個拳頭大小的饅頭?!真得麼?你見過麼?”當你向他證實這是事實的時候,南方人的眼神都會飄出吃饅頭的場景,似乎眼前的女孩也成了山東大漢,正在瘋狂的吃拳頭大小的饅頭。
母親是位勤勞的山東女人,蒸饅頭是她的拿手活兒。母親蒸的饅頭,香飄四鄰。每逢過年過節,母親總會蒸上幾大鍋饅頭送給家裏的親戚老人。有時候,不用菜肴相伴,單單吃母親蒸的饅頭,姥姥空口就能吃上一個,姥姥說隻有這樣吃才能吃出饅頭的勁道、甘甜和清香。
在南方是萬萬吃不到這樣的味道的,南方的饅頭都是在蛋糕店裏才能買得到,所以說南方的饅頭就想蛋糕一樣,被發酵的鬆鬆軟軟,帶著膩膩的甜味兒,失去了麵粉原有的甘甜。
現在科技發達,人們發明了蒸饅頭的機器。將大麵快放到機器裏,按下開關,機器自動和麵、自動切割成小麵團,將小麵團一次擺到蒸盤裏,按下計時按鈕,時間一到饅頭自然出爐。機器蒸出來的饅頭少了手裏的推拿,總是缺點兒什麼,味也沒那麼正了。
母親蒸饅頭,會很費活兒。但是隻要嚐過一次的,總會念念不忘,想著再吃一次。母親從不用發酵粉,她說發酵粉的味道太膩、不清氣。母親每次蒸饅頭都會留拳頭大小的一塊麵,用作下次蒸饅頭的引子,要想蒸得饅頭清香可口,沒有發酵粉的酸味,這引子可非常重要。
蒸饅頭前,將引子放在溫水裏泡發。等待一段時間後,開始添麵粉,和麵。麵粉不能放太多,太過和出的麵不能成一個整體,或者幹裂,直接影響後續工作;麵粉也不能放太少,太少和出的麵太軟,揉起來沒有硬性,蒸出來的饅頭也軟弱如泥、沒有嚼勁,也算是失敗。麵粉也不是一次性倒好的,可以一邊揉麵一邊添麵粉,這樣在均勻地揉麵,同時可以很好地把握麵的軟硬度。揉好以後要醒麵,就是把麵放在那裏讓它自己發酵。在我看來,醒麵卻是非常重要的環節。如果不醒一醒,直接蒸出來的饅頭吃起來如同啃石頭般堅硬難咬。麵粉在引子和水的作用下,和樂一家,怎樣才能達到水乳交融的美妙呢?關鍵在於醒麵。醒麵是麵舒展筋骨的時刻,引子在水的陪伴下融入麵粉中,起到發酵的助推作用,麵便活躍起來,瞬間有了活力有了彈性。醒好麵,麵塊要比剛剛和好時軟很多,便可以蒸饅頭了。先將大麵快分成大小均勻的小麵團。在麵板上灑些麵粉,拿過小麵團,開始一下一下地揉,將麵粉均勻柔和地揉到麵團裏,每揉一下,會有一層薄薄的麵粉被揉進麵團中,像是給麵團一層層華麗的包裝,麵粉是透明的包裝紙,在強勁的揉力作用下變成了堅實的外衣。當揉得麵團軟硬適中、麵粉均勻揉入後,便可以攢成饅頭的形狀,這樣一個饅頭就做好了。
每次蒸好饅頭,即便不開鍋,兩米之外也會聞到麵的清香。母親從不誇耀自己蒸的饅頭有多好吃,總是說這是老家裏的法子,沒有什麼特殊,如果非要問個究竟,大概就是我揉麵的時候會很用心,力道也很柔和,這不是蠻力,是一個巧勁,要把麵粉一層層揉進麵團中,把麵團揉得均勻、結實,同時不會覺得自己太累太辛苦,這樣蒸出來的饅頭才會勁道。
吃著母親蒸的饅頭,勁道,有韌性,這是用力氣一層層包裹出的,是力與柔的完美結合;甘甜,沒有多餘的添加與附著,傳承地始終是原原本本的麵貌;清香,純純真真的味道,總是沒有一絲的雜亂。
生活如若像活出點樣子,也要像蒸饅頭一般,一層層的包裹,即便隻是增添一點點的粉末,也是增長也是前進。用心去努力,不盲目蠻幹,不逶迤脆弱,充實自我,增進自我。一路走過,即便是普普通通,也能有獨到的魅力和閃耀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