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綁”煤製氣:清潔才能可持續
2月13日,距離我國首個煤製氣示範項目——大唐內蒙古克什克騰旗煤製天然氣示範項目投運已有兩個月。
然而,有關煤製氣計劃的爭議從未間斷。去年9月,美國杜克大學研究報告明確指出,中國煤製合成氣計劃較傳統天然氣可能多產生7倍碳排放,較開發頁岩氣多消耗100倍水資源。而去年12月,有專家在中國煤製氣技術與市場論壇上表示,煤製氣能源效率較高,是實現減排目標的最佳選擇。以煤製氣代替煤炭消費,究竟是柳暗花明還是飲鴆止渴?這需要撥開三層疑雲來一探究竟。
疑雲一:真正減排還是汙染轉移?
作為二次能源,煤製氣生命周期排放總量的計算,必須綜合考慮煤製氣的生產環節和終端應用環節。如果單從終端使用過程來看,天然氣自然是節能減排的利器。但如果加上生產環節,結果就不那麼樂觀了。
據統計,煤製氣發電排放的二氧化碳僅占煤製氣生命周期排放總量的20%左右,生產環節卻占70%至80%。總體上,煤製氣發電比直接燃煤發電排放的二氧化碳還要多40%至50%。
翻開水耗賬單,1噸煤僅能生產1110立方米天然氣,卻要消耗6噸水,是傳統天然氣工廠的7倍。我國大部分煤製氣工廠選址集中在缺水的西北地區,勢必會影響當地其他工業、農業用水。“煤製氣生產過程中產生的含酚廢水處理問題將是另一個挑戰。”亞化谘詢總經理夏磊說。
除此之外,在現有技術水平下,煤製氣發電的綜合能源效率僅在27%至31.8%之間,而最新的超臨界燃煤機組發電效率已達40%左右。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國家應對氣候變化戰略研究中心主任李俊峰總結道:“目前,煤製氣汙染仍隻是從一個環節到另一個環節的轉移,而且算總賬的話,煤製氣排放的汙染物更多。”
疑雲二:項目審批為何由“勒緊”變“鬆綁”?
2010年6月,發改委收回煤製氣項目審批權,並嚴令各地不得擅自核準或備案煤製氣項目。2011年3月,國家再次明確禁止建設年產20億立方米及以下的煤製氣項目。
彼時的“勒緊”源於煤製氣飽含爭議,以及煤製油發展的前車之鑒。“一紙規範曾有效避免這一產業的發展走向無序狀態。”中國石油大學(北京)工商管理學院副院長董秀成說。
3年後,隨著《大氣汙染防治行動計劃》的出台,國家對煤製氣的禁令漸行漸緩,表示在滿足最嚴格的環保要求和保障水資源供應的前提下,加快煤製氣產業化和規模化步伐。一時間,煤製氣工程如雨後春筍,僅去年就有近20個煤製氣項目獲得“路條”。
明知煤製氣工程利弊參半,國家政策為何會由“勒緊”變為“鬆綁”呢?
由中國石油規劃總院天然氣市場室統計的一組數據可窺一斑。按照年均增加天然氣消費200億立方米計算,假設現有建設和生產項目順利實現,2015年中國天然氣供需缺口約為90億立方米。巨大的天然氣缺口為煤製氣的發展提供了市場空間。
此外,煤價持續下跌,國內天然氣持續漲價,低成本高產出的價格差也為煤製氣提供了盈利空間。新型煤製氣工程既能讓煤炭換上“清潔外衣”,又能營利,自然刺激了疲軟的煤炭市場,造成“有煤就想轉化”的現狀。在需求與利潤決定市場的大背景下,國家對煤製氣的“鬆綁”也就不難理解了。
疑雲三:短期替代還是持續發展?
中國煤炭工業協會副會長梁嘉琨曾透露,煤炭的主體地位在短期內不會改變。中國要走循環、綠色、低碳的發展道路,就需要在煤炭清潔利用上做文章,把資源優勢轉變為經濟優勢,走出一條資源節約、環境友好、創新驅動的發展道路。
從短期看,煤製氣工程具有經濟價值,且能有效破解我國“富煤少氣”的能源稟賦限製。而從長期看,煤製氣能否可持續發展的關鍵在於能否找到提高效益與節能減排的結合點,其中政府和企業起到決定性作用。
在中國石油和化學工業規劃院副院長白頤看來:“政府要加強項目審批管理,堅持科學適度和布局合理是關鍵。”政府隻有提高煤製氣行業準入門檻,嚴格執行煤製氣環保標準,鼓勵國內大型能源企業承擔關鍵技術的研發與示範,探索新型綠色、低碳、高效現代煤化工發展道路,才能有效減少煤製氣汙染物的排放。
從企業層麵來說,短期利潤和長期利益的抉擇及企業利潤與環境成本的平衡是重點。企業作為煤製氣技術研發和產業化發展的主體,應在經濟可行的前提下,盡量采用先進可靠、能耗最低、節水型綠色工藝和技術,堅持升級發展,從而探索更加低碳和高效的煤炭清潔轉化途徑。
編後
有人說,漫長的等待後,煤製氣終於迎來了發展的春天。
經濟上,氣價一路上漲,煤價跌勢難改,煤製氣的盈利空間持續擴大;技術上,我國現代煤化工技術已走到世界前列,技術可靠性和穩定性進一步增強;政策上,2014年全國能源工作會要求到2020年,煤製氣產量達到500億立方米以上。這一切都表明,煤製氣的市場大門即將打開。
然而,在頭腦發熱之前,必須牢記:環境爭議不可忽視,沒有環境容量的地區堅決不建,不具備技術條件的堅決不批;在經濟與環境發生衝突時,環境優先。隻有真正做到綠色高效,煤製氣才能獲得可持續發展的廣闊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