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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建文:窯事

作者:馮建文 2014-02-27 09:44 來源:晉煤集團工會

一個看上去很有學問的白發老者手一指腳下說,這地下有寶。他說的寶就是煤。世世代代老實巴交田裏覓食的鄉親們,經人點撥,似乎明白了什麼,頃刻間蜂湧而至。他們彎腰弓背,像蟻一樣蠕動著,掘挖著,開起了一眼眼小小的煤窯(那時候煤炭開采不像現在這樣管理嚴格)。隨著一聲聲悶響,山搖地動,大地痛苦地痙攣著,扭曲著。一輛輛卡車拖拉機馬套車平板車,像離弦之箭,掛著風響從四麵八方趕來。

這片土地很快就熱鬧了起來。有了各種車輛,便產生了各種車輛維修部;與此同時,也產生了不少留人客店、日雜鋪、飯店。見了熟透的顧客,有人便提高嗓門喊,狗日的不進來歇歇腳。被喊的人也嘹亮的答應,狗日的近來又發財了吧。哈哈哈哈,問話者哈哈笑著喊,咋了,不歇了,瘋著掙錢,小心翻車摔死狗日的你!一陣痛快的叫罵後,那人已經開車遠去。

沒多久,有外地的男人們也來攬活了。當然,他們隻能做雇工,且都是些短工。幹一年半載,兜裏揣上幾個錢,便燒包得離開了小窯。

走窯這碗飯,誰都知道不好吃。有壯得像小牛犢似的漢子,下去時氣貫長虹,上來缺胳膊少腿兒;有的更慘,腿一蹬,屍橫窯下。

盡管這樣,來下窯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剛子便是其中一個。

應該說,剛子也是走投無路來下窯的。父親早逝,母親靠給人縫縫補補、拆拆洗洗把兄妹仨養大。兄妹中,剛子最長,好不容易等到中學畢業,母親的頭發就白了,弟妹尚未成人,剛子心一橫,含淚放棄了參加高考的念頭,來到外麵闖世界,從此開始了自己走窯的生涯。

剛子所在的小窯是這一帶規模最大的。窯井斜深有七八十米,一架架木棚撐著頂板和兩壁,從井口一直延展到掌子麵上。每天的程序都一樣:雇主和十多個雇工用電鑽在煤壁上打滿炮眼兒,安置好火藥,點炮,隨後迅速撒腿奔出井口,趴下,靜等那一聲炸響。“轟隆”一聲悶響,側耳一聽,掌子麵掉煤如雨。雇主笑逐顏開。少頃,井口如巨獸之口,吞煙吐霧。工友們即刻拔地而起,湧入井下,把堆積的煤炭用篾筐裝了,往肩上一背,腰成半弓狀,呼赤嘿咻地喘著粗氣,沿巷道蹣跚出口。

走窯的活忒累人。可當幹完一天活兒,從黑魆魆的井口鑽出,貪婪地深吸口氣,拖著疲憊沉重的身子來到井口旁的場院上,心就會跟著豁然暢快起來。拓平的土場院,硬板光滑,陽光一照,泛著油薰火烤的光芒。場院的邊沿,有著幾間用土坯磚築成的屋子,可能因為是暫時居住,看上去質量很差。雇主家離窯上不遠,可他卻仍然吃住在這裏。雇主生得單薄且黑瘦。他說自己三十有二,可乍眼看上去,卻似有四十好幾了。

綰在木樁上的一匹大黑馬,噅兒噅兒地嘶叫著。它常跟工友們一道下井馱煤。今日一早,雇主的老婆就牽它到附近的鎮子上馱了些米麵菜回來。工友們猛吸了幾根煙卷兒,過足了癮,算是解了乏。這時,秀秀拎著兩個燒酒瓶子從灶房出來。

秀秀是雇主的老婆,今年二十五歲,生得俊眉俏眼的,一身合體的衣褲箍身、薄透,隱約泛起無限的風韻,一張有紅施白臉上,杏眼神彩飛揚,顧盼生輝。秀秀走路像一陣風,陡然生出一道風景,饞得工友們瞪眼咋舌。

喝酒,算是工友們一天中最愉快的時光了。

這些工友個個嗜酒如命,飯前喝,飯後喝,一人一隻茶缸,飲狀氣魄豪邁。每回倒酒,秀秀總是先給工友們和雇主倒上,爾後再給自己滿上,和工友們較著勁兒喝。

剛子第一次喝酒,剛端到嘴邊,就被一股很凶的酒味熏得一陣哆嗦。見工友們抱著個缸子,喉嚨咕咚咕咚地悶響,像往河裏不斷投著石子。就試著輕輕地呷了一口,頓時被嗆得落花流水。

工友們一陣大笑。

秀秀笑得前俯後仰,來到剛子跟前說,兄弟,不能喝酒,下窯可頂不住哩。

剛子不停地咳著,看到他們大笑的樣子,剛子眼一閉,牙一咬,仰脖把半缸酒灌了下去。

工友們傻了。秀秀也怔住了。剛子看著一張張呆愣的臉,卻笑了。隨即便倒地不省人事。

剛子逞能好勝,卻為此付出了代價。眼睛腫了,嗓子啞了,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勁,好幾日都不能出工。是秀秀忙前忙後照料剛子。見秀秀為了自己眼塌神枯,剛子很後悔,恨自己不該逞能。他既內疚又感激,下決心日後好好報答她。

經過幾個月的鍛煉,剛子已經頗有些酒量了。

瞧老板娘多體貼那小白臉。一次酒足飯飽後,一些工友嚷嚷著開起了玩笑。

瞧你那副樣,有本事叫老娘體貼你去!秀秀回敬道。

有的工友饒舌,又多逗了幾句不鹹不淡的俏皮話,被秀秀追打的滿院子亂跑。

工友們喊著、鬧著,哈哈大笑,一天的疲勞就這樣在笑聲中消失殆盡。

這時,暮色絳霞,牢籠大地。夜幕已漸漸撒開……

雇主雖然年輕,腰卻有點駝了,看上去原本虛弱的身子骨像個小老頭。跟腰身頎長的秀秀比,那才叫鮮花插在牛糞上了。可能正是倆人容貌上的落差,在秀秀和工友們打鬧嬉戲的時候,雇主都會蹲在角旮旯裏悶著抽煙,時不時還會跟著幹笑幾嗓子。看那樣子,像是一點醋意沒有。

秀秀不光人俊俏,還很有心計。工友們出的活兒,記件、下帳;運輸、銷售、煤場財務、煤量等級價格稅收,幾乎都是她一個張羅經管。這個窯,秀秀是主宰。

這天收工,來了一位幹部模樣的中年人,說找雇主談點事。雇主和秀秀都在坐。言談中,才知道他是主管鄉鎮企業的幹部。他說,省礦院代培技術人員,一年學費三千,學習兩年。那可是大學堂,開設有采煤技術、瓦斯通風、架棚支護、安全設施等生產技術課程。他還說眼下小煤礦安全基礎差,上麵有精神,要動員搞煤礦的都出去學習安全技術理論知識。可他跑了好幾個小煤窯,都沒人願意去,所以最後隻好抱著希望來這看看了。他還說這麼大一個開采區幾十眼煤窯如果連一個像樣的技術人員都沒有,那將來出了02manbetx.com 政府不但要封窯還要追究當事人的法律責任。

雇主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汗。咱這小窯,跟老鼠打洞一樣,小心點往前鑽唄!雇主試探著道。

那能行?!秀秀瞪雇主一眼說,日後井打深了,不用絞車,你背著出煤?!再說那時巷道橫七豎八,瓦斯增大,壓力增大,不懂技術靠蠻幹咋行?!

打多深哩,看不行了,再換個地方打眼就行了。雇主搶白一句。

這時,那幹部插話到,照那樣十幾家窯主都濫采起來,且不說爭地盤會發生衝突,就連咱莊稼地都要受到糟踐,到時影響了糧食生產,違犯了國家土地法,誰來負責?!幹部兩手一攤,激昂地道,要我說,咱們先要學好技術,向人家大礦那樣,朝深處鑽。

提起大礦,秀秀想起早些年她跟一幫人到不遠的國有大礦攬活的情景。那嗚嗚的火車一進煤場,幾人一節車箱,在規定的時間裏,必須把積在線路旁的煤炭灌滿車皮,耽誤了火車開動的時間是絕對禁止的。那活兒特勞人。秀秀舞動簸箕大小的鐵鍬,拚命地裝車。在太陽光下,那被拋向半空的炭塊反射著幽幽的藍光,宛若一條動蕩的玉帶,跌落車箱。秀秀一組總是第一個裝滿車皮,因些常常受到表揚。

可能繁重的體力活兒本身就能給人增添魅力,也可能幹重體力活兒本身就具有一種魅力。不管怎樣,秀秀在裝車時,總會有人圈圍著她觀賞。休息時,秀秀便與周圍的人說笑,聊天。也許是她人緣好的緣故,不少人願跟她談天說地。久而久之,她便認識了好多人。其中有不少礦上的一些技術人員。自然她也得到了不少見識。

還是老板娘有遠見啊,那幹部感慨了一句,站起身。

雇主跟著站起來說,可秀秀騰不開身啊。你還是再到別處看看吧。

這時,秀秀用滿懷希望的眼神看著剛子,剛子卻急忙把頭低了下來。

秀秀輕輕歎了一口氣,便沒再言語。

你們再考慮考慮吧。幹部臨走時這樣說。

夜裏,飆風乍起。黑黢黢的夜刮著黑黢黢的風。場院裏有無數的精靈在翻滾、哀鳴。大黑馬在廄裏不停地發出噅噅的長嘶。突然,一道刺目的閃電把黑暗扯破,那些形態古怪的精靈刹那間被釘死在場院中、窗欞上、屋子裏。緊接著“轟隆隆”一串悶雷滑過,整個天地便沉浸在一片汪洋中。

天亮了。經過一夜暴風雨洗滌,整個世界變得容光煥發。

工友們來到井下,有水珠滴巴巴從頂板滲出,不時還有一撮撮矸石泥土跌落。

這本該引起大夥注意的。吃井下這碗飯,處處得多一個心眼兒。有人剛一提醒雇主,就被雇主一句“怕死雞巴別下窯”給噎了回去。

和以往一樣,雇主和工友們,還有那匹大黑馬,隻顧埋頭一趟趟往外馱煤。大夥幹得起勁,突然“轟隆”一聲甕響,剛子覺得像被什麼猛搡一下,跌倒在地。井下煤塵滾滾,墨黑一片。井口那一片亮光瞬間被堵得嚴絲合縫。

冒頂了!不知誰驚呼道。

求生的本能使工友們做出下意識的反應。剛子拚命按住身旁的兩個想跳起的工友。這時要亂衝亂撞危險會更大,剛子想起了在國有大礦當安檢員的朋友說的話。這個時刻,剛子顯得異常的鎮靜。兩個工友像受到了傳染,也立刻安靜下來。

“雇主!他牽馬剛走不遠,”一個工友遙遠的聲音。

剛子聽了心裏“格登”一下。雇主走到的正是塌方的地段。剛子一激靈彈起身,衝著工友們喊。快,快扒!

工友們一骨碌爬起,用手或鍬沒命地扒起來。

工友們誰也不吭聲,呼赤嘿咻地喘著粗氣。約半個時辰,從頂板滑落的矸石炭塊碎木被扒拉了一地。扒著,刨著,剛子覺得頭暈目眩,氣短胸憋。這時,一個工友順著煤壁軟軟癱了下去。剛子一驚,知道巷道堵塞,空氣不暢,有瓦斯湧出。他強撐著發酥的身子,對大夥喊,快,繼續扒!

大夥又拚命扒起來,像一架架瘋狂的推土機,用生命的最後一點力量挖掘著生存。隻是速度和力量明顯減緩。不知過了多久,對麵隱隱傳來金屬的撞擊聲和叫喊聲。大夥精神一振,又玩命地刨了一陣子,一道刺目光便泄進來。大夥踉踉蹌蹌抬著那些個不省人事兒的工友晃出井口,貪婪地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頓然覺得心胸開闊起來。一轉身,見秀秀和幾個工友坐在一邊,風箱似地喘。身旁還橫七豎八摞著一堆折了把的鋼鍬鐵鎬。

“那死鬼哩?”秀秀問剛子。

“你們沒見著?”剛子緊張地反問。

“他不是在窯下?!”秀秀明顯地緊張起來。

剛子道聲不好,率先抄起把鎬頭,奔進窯裏,狂扒起來,秀秀和工友們一哄而上。

終於刨了出來。雇主和大黑馬都被埋了。雇主的脊梁被砸得稀巴爛,腦袋也癟了。大夥把他抬出井口,被汗水和血汙染過的身軀在太陽光下變成一團褐色的肉醬。一條肋骨還在掙紮地蠕動,扯起破爛的皮肉,一下子變得微弱起來。

工友們佇立著,耷拉著頭,像一尊尊雕塑。

秀秀跪在屍體前,癡癡地望著雇主,喃喃地道,“該他這樣……”

剛子上前勸慰,她突然一把把他推倒,淒厲地哭喊著,衝向遠處。

不久,別的小窯也傳來了死人的消息。

秀秀病倒了。

工友們好幾天沒下窯幹活了,卻隻是悶悶地吸煙。直到這時,他們仿佛才從惡夢中驚醒,一切都變得敏感起來。

這天,剛子和工友們來看望秀秀,當下便有人向她提出辭工。

不料,秀秀眼裏迸著火,咬著牙從坑上爬起,抓起安全帽,旋風般衝出屋子。

“秀秀!”剛子驚慌中脫口而出。

她怔一下不理剛子,徑直朝窯口衝去。剛子緊跟其後。心想,總不能叫一個女人下窯馱煤吧。進了巷道,剛子一步跨到她麵前用命令的口吻道,“你上去,我來!”幽暗的井下,秀秀身子一顫。突然,“哇”地一聲,撲進剛子懷裏慟哭起來,“兄弟,姐的好弟兄……”

剛子忙推開秀秀,安慰道,“別哭,我們都會幫你的。”

秀秀拭拭淚,哀怨地道,“那死鬼去了,我好歹也得撐起這個窯不是。”

秀秀說著,裝了煤,倔強地背起,衝剛子苦澀地笑笑,吃力地朝井口走。百十斤重的煤壓在她背上,走幾步,一爬,拚命挺起身,再走。爬。走。再爬。再走。就這樣,她終於走出了井口。

站在窯口的工友們終於被秀秀感動了。他們既悔又愧。平日裏,秀秀像親人一樣關心照顧他們。誰病了,她炕前炕後地伺服,給他開小灶;誰家的女人來看丈夫,她像接待親姐妹一樣熱情周到。搞得一些女人臨走時不斷叮囑丈夫好好幹活,別愧對人家。

秀秀又一次返回井下。

突然,不知誰大吼了一聲,“還愣屌甚,快幹呀!”

工友們仿佛全部恍然大悟,爭搶著朝井下湧去。

大概是累了,這夜,工友們要比往日睡得早些。

秀秀今夜要剛子去她那兒一趟,說是有話要對他講。剛子本想明天去,又怕有要緊的事耽擱了。等工友們睡著了,奏起了鼾聲,剛子躡著手腳出來。

屋子裏亮著燈,秀秀還沒睡,剛子輕輕叩門。

“進屋來吧,”秀秀在屋裏道。

剛子一推門進去,秀秀便迎了上來。她隻穿件猩紅的背心,奶子一抖一顫的,四周洇滿了白色的汗漬。

“坐吧。”秀秀看了剛子一眼。

剛子全身繃得緊緊的,剛要落坐,卻被她一條豐腴的胳膊箍住。剛子一激靈。

“我想跟你商量件事。”秀秀道。

那聲音很遙遠。剛子下意識推她一把,囁嚅道,“秀秀,老板他,明天……”

秀秀大方地一笑,“不跟你談完這事,我睡不著。”

窗外,夜在寂靜中向深處滑去。在昏暗的燈光下,她顯得嫵媚俊俏,白皙的皮膚閃動著溫柔的光,一雙充滿酸楚和希望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剛子。

“兄弟,我想讓你去省城學習。你有文化,人又聰明,你去最合適。”秀秀望著剛子說。

剛子看她一眼,低頭不語。秀秀搖著他的胳膊,近似乞求道,“去吧,啊,就算姐求你了。”

“可我家裏……”剛子抬起頭。

“你家裏的人我照應,我會每月給他們寄錢。等你學完回來,就把他們都接來。”秀秀說著,臉變得緋紅。

“讓我想想。”剛子小聲說。

秀秀用近似哭腔的聲音求道:“往後窯越打越深,水、火、瓦斯、頂板02manbetx.com 都有可能發生。不能再蠻幹了。難道你忍心再看到像那死鬼一樣的慘景再次發生?!兄弟,這個窯需要你。你就答應了吧,就當是為了這幫可憐的窯漢們。”

秀秀一番真摯的話,終於感動了剛子。剛子開始激動地思索起來。這時,他仿佛看到了雇主被砸死的慘狀。是啊,再不能盲目的蠻幹了。難道那血的教訓還不夠深刻?!

一種神聖的責任感衝擊得剛子再也無法推脫自己,於是,他堅定地表了態,我去!

秀秀激動得帶著顫音道,“你真的同意了?”

剛子用力點點頭。

“我的好兄弟呀。”幽燈跳動,秀秀眼裏閃爍著淚光,她一下撲過來,雙臂緊緊地箍住剛子,在他臉上急風驟雨般狂吻起來。剛子閉著眼,沒有動,任憑她的肆虐。突然,她猛地推開剛子,一頭栽在炕上痛哭起來。剛子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臉上緩緩地動,用手一摸,原來是淚。

夜,在愜意地拍打著它柔軟的翅膀。

剛子就要到省城學習了。臨別時,大夥送他,連那位主管鄉鎮企業的幹部也來送行。他拍著剛子的肩膀鄭重其事地說,“好好學,別辜負了大夥對你的希望。”剛子莊嚴地點點頭說,“您放心,我會的。”他又走到那幫工友麵前說了些注意安全別盲目蠻幹之類的話。一個兩眼潮濕的工友叮囑道,“你小子放心去吧,我們都會注意的,隻是你小子別雞巴負了老板娘對你的那份情。”剛子重重地點點頭朝秀秀走來。秀秀眼裏滿是深情和依戀。她給剛子係了係衣領說,“我等你回來,”便哽咽住了。

剛子向眾人揮手告別,懷著一種說不清的沉重情感,踏上了生命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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