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娜:小飯館的那兩口子
我去那家飯館吃飯,許多時候並不是為了填飽肚子,實際上就是想去店裏麵坐一坐。熱氣騰騰的飯菜和周圍食客的交談聲,吸麵條發出的刺溜聲,讓我覺得溫暖。
飯館的老板是一對小夫妻,南方人,男女都沒一米六五,看起來小小的樣子。男人掌廚,女人打雜。小店的生意一向很好,女人從清早去菜市場采購,然後就在店裏忙活一整天,到了晚上,麵館時常坐的滿滿的,她就一刻不停的在忙活,掃地、擦桌子、幫客人點餐、倒垃圾、端麵條、收錢。她臉上總是掛著笑,一點也看不出她有多累。再忙碌都不妨礙她像所有女人一樣愛美麗。夏天的時候,我見過她穿一件上衣,裏麵是一件帶蕾絲邊的白色吊帶,外麵是黑色半透明的紗裝罩衫,隱隱約約露出她雪白的肩膀,雖然那件衣服看上去廉價而且俗氣,但她穿著那件衣服背挺得很直,還不時整理一下衣服,自信讓她顯得比平時漂亮許多。
記得有一回我吃完了飯發現忘了帶錢,很尷尬,說:“不然我把身份證押在你這裏吧?我就住在附近,馬上回去取。”女人笑笑說:“不用,下次來的時候再給我就好。”她越這麼說我越不好意思,急忙的往出跑回家拿錢。她追出幾步朝我大喊:“不用拿了,下次吧下次!”
拿了錢跑回去出了一身汗,喘的上氣不接下氣,她接過錢,笑著說:“不用這麼急的。”那時候我看見她有兩個不太明顯的酒窩,很美。
男人菜做的很好。小店沒什麼山珍海味,都是家常菜,可吃起來有種家的味道。一天下班很晚了,家裏也沒什麼飯菜,就想起他家飯館做的西紅柿炒蛋。料很足,不多的湯汁都是粘稠的那種,配上白米飯,味道相當正宗,流著口水跑去。那個時間已經過了飯點,沒客人了,正趕上他們一家三口也要吃飯,我點了西紅柿炒蛋和米飯。女人說:“米飯沒了有饅頭,行嗎?”我有點兒遺憾,想了想算了,饅頭就饅頭吧。過了一會兒,女人端著菜上來了,一麵往桌上放一麵說:“你別嫌棄啊,今天是我給你炒的,我男人生病了,發燒呢。”我一看,那盤菜的品相果然不是原來那個樣子。不一會兒男人出來了,趴在桌子上等開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看起來確實是病了。這時候我正在琢磨著饅頭怎麼還沒上?女人端著一碗炒飯過來了,笑著說:“今天還有點大米,我男人想吃,我給他炒了炒,要不嫌棄的話你就吃吧。” 聽她這麼說,我立刻說:“我沒事,吃饅頭就好,讓你丈夫吃吧。”男人聽見了對著我笑了笑說:“沒事、沒事、沒事。。。”連著說了好幾個“沒事”。炒飯已經給我放桌子上,實在不好意思推辭,就低著頭吃了起來。雖然難為情,但心裏暖暖的。
其實那天女人炒的那碗炒飯和那盤菜的都有些鹹,晚上回到家喝了好幾大杯水,但我那時還是把它們全吃完了,不想浪費掉一點點的溫暖。雖然那溫暖看似微不足道,但卻能支撐著我們用力的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