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金寨:賞 雪
今年的第一場雪,聲勢不大,也沒有陰雲密布黑雲壓城的氣勢,在人們還在酣睡中享受化蝶之福時,它沙沙地,像連綿不斷的輕風吹拂著冬日的樹梢殘葉,又像是天籟吟唱的催眠曲,悄悄地把枯萎的冬季換上銀色的衣裝。清晨,當人們走出樓道,驚喜地發現,地上、樹上、私家車、健身器材都蒙了層鮮亮的色彩。
雪並沒因人們的驚擾而停歇,依然不紛不揚,不急不緩,縷縷不絕地下著,用不著打傘,用不著特意穿戴其他雨具,甚至不用添加厚重的棉衣,在天地間任雪粒兒輕輕地拍打著頭發、肩膀,與你親昵地絮語。
雪雖不大,一直不停,如霧如紗,便有了朦朧的意趣,在萬物間堆積,讓物像成幻,別有一番風味。看老樹如千百駿馬馳騁,觀遠山如一條矯龍臥波,一片紅葉墜入雪中格外鮮紅,幾撮綠茵挺立雪被尤其養眼。隨意在車上劃拉幾下,立刻有了一張俏皮的卡通人物向你微笑;順手攥個雪團化成水,落在地上便成了一幅妙不可言的抽象畫。
雪不大,一直下著,沙沙的,又把人們催入夢鄉。
雪在睡夢中不知不覺地停了,“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卻留下變化萬端的水墨畫。霧蒙蒙,雪皚皚,不僅有“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味道,更有“千峰筍石千珠玉,萬樹鬆羅萬朵雲”的意境,天地間幾乎成了晶瑩的龍宮,唯有那店鋪的招牌紅的黃的綠的在黑白中分外醒目。
我踏雪踏入寂靜的後山,不為尋梅,隻想與今年第一場雪親近,賞玩雪後幻化的風光。外科大樓鎖在煙霧裏,隱隱約約時隱時現,景致也被掩映在霧幔中,看不分明。宜近不宜遠,我儼然成了水墨畫中的一景,獨行在雪嶺風物中,且行且止,欣賞白雪幻化的景物。雪凍結在樹枝上枯葉上透著晶亮的白,鬆樹綻滿瓊花,鬆果藏在花裏露出淡雅的色彩;柳條垂下的是晶瑩的白玉絛,如精製的白玉垂簾;榆樹枝條虯曲密集,像一株高大挺拔的珊瑚樹;紅色的枸杞果躲在雪沃裏,扒開一道縫向外偷偷地張望著;忽見道旁幾朵花兒,近前一看,卻是針草兒,大概是怕“有雪無梅俗了人”吧,把五根針支楞成五角形,篷上雪扮成花的模樣。
樹啊草啊裝點著的小路曲曲彎彎,消失在霧霾中。四周靜悄悄的,本以為就我一人獨行在雪嶺,卻見雪地上有行清晰的腳印,更有早行人;本以為“千山鳥飛絕”的水墨畫裏聲音也被凍結,卻冷不丁地聽到嘰嘰喳喳的喧鬧聲。尋聲悄悄靠近,隻見樹木上兩隻喜鵲尾巴一翹一翹地喳喳叫得歡暢,無數隻麻雀嘰嘰喳喳地應和,無數隻麻雀上下盤旋隨之飛舞。這些小精靈啊,一忽兒飛到東,一忽兒飛到西,編織著歡騰的景象。
好一幅《百雀戲雪圖》哇!
雀兒雖小,卻讓靜靜的山嶺充溢著溫暖的生機,多了幾重動景。我癡立在那兒,欣賞著煙樹雪景,欣賞著雀兒們的舞蹈,聆聽著精靈們的鳴唱,仿佛自己也生出對翅膀,與它們一起翩翩起舞戲寒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