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井東:沒想到

沒想到

“我堂兄在省裏上班”，孫德來逢人就說，這句話他能說了三、五年，足足有一萬遍了，沒人相信，人們都拿當笑柄了。他是局機關普通職員，退伍轉業兵，一天不是上網聊天，就是閉著眼睛聽歌曲，局裏從上到下沒有人瞧得起他，妻子是農村婦女，兒子初中畢業，什麼也沒考上，整天在家呆著玩遊戲，愁得孫德來四十出頭白發已爬滿額頭。孫德來沒有什麼值得顯擺的，唯獨在省裏上班的堂兄，成為他唯一的精神支柱。沒有人見過他堂兄，逢年過節，也從沒有人看過他堂兄到他家來過。

“說不定是守大門的！”有人說。

“我看他堂兄是省政府打掃衛生的!”又有人說。

“肯定是掃廁所的……”大家說啥的都有。

其實，孫德來也不知道他堂兄在省裏到底幹啥工作，小時候一起在農村長大，從參軍到現在，二十多年不聯係了。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在一大堆“小人物”中間，有個哥哥在省裏工作，就足以讓孫德來自以為高人一等了。

最近，孫德來覺得局裏所有的人對他的態度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都主動和他打招呼，他似乎答應的有點喘不過氣來了，連辦公室主任張明也對他客客氣氣的，弄得他一頭霧水。

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平時“很牛”的辦公室秘書小王恭恭敬敬地和他說：“孫哥，張主任找你有事。”

“張主任找我能有什麼有事呢？”孫德來更是摸不著頭腦，他一邊想一邊往張明的辦公室走去。“德來，快請進。”張明早已站在門口，說著就把孫德來讓到沙發上，又親自沏了一杯茶，然後說：“德來呀，孫秘書長調到市委，你怎不說一聲，我好去拜訪拜訪。”孫德來更是莫名其妙了，心理納悶：“什麼市委、孫秘書長呀？你拜不拜訪關我屁事。”

張明看他有點發愣，就接著說：“從省裏新調來的市委常委、秘書長孫德富不是你堂兄嗎？”

孫德來這才明白，“啊！原來市委又有變動了，堂兄真的調到市委來了，這回我看誰還敢看不起我！”

“德來，你還挺穩當，是不是孫秘書長不讓你亂說吧，看你們那長像，簡直是孿生兄弟一樣，這是血緣關係呀，誰也改變不了啊！”張明有點奉承地說，“我向局長彙報完了，局長找我談了，把你調到辦公室當副主任，主管招待所，一切都準備好了，你明天就上任。”

孫德來腦袋都大了，急忙往市委打電話，跟堂兄聯係一下，想在張明麵前顯示顯示，不巧，秘書長孫德富去北京開會了。

聯係了一個月的孫德來，突然接到市委通知，要來局裏檢查工作，孫秘書長親自率隊，做好迎接準備。

激動得孫德來一夜未睡。

當“哥倆”在招待所見麵的時候，讓在場的人大失所望。

原來，孫秘書長根本就不認識孫德來。

第二天，孫德來又“官複原職”了。

一切風平浪靜，又和往常一樣，再也沒有人搭理孫德來。

年末，孫德來在電視新聞裏看代理市長作政府工作報告，這個人真眼熟，一看字幕，正是堂兄孫德福，千真萬確。

晚上，孫德來又一夜未睡。

事兒也湊巧，第二天市長孫德福到局裏檢查工作，被一群人簇擁著，向大樓走去，剛一上台階，就被孫德來認了出來，他立即跑了出來，站在人群外喊道：“三哥！”

市長孫德福停住腳步，先是一愣，然後說：“是你嗎？小來子。”緊接著又擺擺手說，“快過來。”

孫德來快步跑了過去。

“你現在好嗎？”市長孫德福問道。

“我挺好的，三哥！”孫德來眼淚都快下來了。

在場的人目瞪口呆了！！！

第二天，局裏下了一個文件：任命孫德來同誌為辦公室主任，免去張明同誌辦公室主任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