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鳳梅:一次勇敢者的遊戲

　　時下，在年輕人中間非常流行攀岩、漂流、蹦極、探險等一係列的挑戰自我、挑戰極限的運動項目，它們都被視為勇敢者的遊戲。在那一次次克服軟弱、選擇堅強的拚搏中，真切地感受著生命的尊貴和生活的美好。我非常渴望自己也能親身經曆，哪怕隻是一次。

　　懷著一份期待，一份熱望，我踏上了遠行的路途。當我來到大連星海公園內這座目前中國最高的蹦極台(海拔約55米)時，與依海而建的獨自高高佇立的鋼筋鐵骨的它近在咫尺時，躍躍欲試的我有了些許的躊躇和不安，不停地問自己：“真的要跳下去嗎?”“萬一……”可轉念又一想，年輕隻有一次，機會無比珍貴，這一次放棄，可能是永遠的失之交臂，我不能眼睜睜地讓自己去遺憾、去後悔。我要認認真真地揮霍一次青春的激情，盡情感受一下生命的激蕩和挑戰自我的快樂。我希望用驚恐的表情去見證精彩的瞬間，讓實現的夢想留駐在永遠。

　　在我閱讀完“蹦極禁忌”條款，稱完體重後，當我拿起筆在“保證書”上鄭重地簽下自己的名字時，我的心中時時湧動著豪情萬丈的感覺，好像我這一刻簽下的並不是什麼“保證書”，而是一份生死契約，似乎從簽下協議的那一刻起，生命就不再屬於我了。我懷著一種無比悲壯的心情，去趕赴一場自找的生死約會，或者其實那隻是一次小規模的死亡演習。

　　在笑著揮手告別旅行團成員，在走向蹦極台的路上，雖然我仍舊與同伴有說有笑，仿佛毫不在乎，可內心的緊張與不安卻與時俱增。要說內心不害怕、不恐懼，那可真是假的，真怕我的生命劃上休止符。坐著的電梯好像是一秒鍾就到達了蹦極平台，在電梯門開的瞬間，我的心跳也好像驟然加快了許多。站在平台上低頭看海，海遙遠了，陌生了，遠離我了。那一刻，我很想就此放棄，但又很不甘心，猶豫間，教練員喊——輪到我了。於是我稍有機械地配合著教練員綁好腳和腰間的繩索，學習著各個動作要領，練習著規定動作。同時還不忘叮嚀“綁牢些”，緊張地問“沒事吧?”教練員熟練有序的動作和鎮定平靜的話語讓我的心跳慢慢恢複了正常，呼吸也逐漸趨於均勻。我告訴自己：“既來之，則安之”。

　　仿佛經曆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似的，終於輪到我跳了。在教練員的攙扶下，我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向蹦極平台的邊緣，繩索巨大的拉力拉的我直往下墜，我抗衡著繩索的拉力，行走得非常緩慢，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很不光彩地掉下去了。

　　在教練員的指導下，我緩緩放開了抓著兩邊橫杆的雙手，並高舉過頭，握緊雙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三位教練員齊聲高喊的“一”、“二”、“三”、“跳”的聲浪之中，我閉眼屏息跳躍了下去，去率性地做一次飛翔，讓自己的生命去做一次自由落體運動。瞬間，我隻覺得風在往上吹，人在急速地下降，不知何處是終點，渾身的血液仿佛也在賽跑似的快速奔湧到頭部，呼吸在迅疾的風流中感到窒息般地難受，身體全方位的感官、每一個細微的毛孔都感受到了強烈的刺激。那一刻，在我的意識中，時間概念是停止的，隻有空間距離的極速墜落。仿佛是突然就到達了一個墜落的最底點，繩索的巨大彈力又在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猛地牽扯著毫無反擊、毫無阻止能力的我向高空彈起，巨大的失重讓整個人像一朵輕雲似的不停向上飄忽，那是一種特別揪心難受的感覺。喔，還有那前所未有的震撼。上升到了頂點，那股下墜速度的力量已有所減弱，而且身體也逐漸適應了，再向下俯衝時，身體變得輕盈了許多，覺得自己就像一位長著翅膀飛天般的神女，在飛往那天盡頭、海之崖。我在這立體的三維空間裏，在翻越騰挪間，感受生命的靈動，在忽遠忽近時，體驗生命的律動，我在這縱向的時空中，進行著一次多元的選擇，感受到了方方麵麵的新奇刺激。振動漸漸舒緩了，挑戰自我極限、吊掛在半空中的我，在另一個角度裏，與海對話，與自然合奏，與生命共鳴，與風景相對而笑。聞著大海潮湧的氣息，我充分感受到了追逐極限的快樂，天籟美音，在耳際、心間縈回，身心如花兒般脫落。

　　當我被工作人員用長長的竹竿接到小船上時，我躺在甲板上，頭腦中一片混沌或者空靈，毫無意識，人像被徹底淨化了一般。片刻之後，我坐起身，抬起頭，克服一下遊戲的後遺症——眩暈，此時，一切的塵世喧囂遠離著我，物我兩忘，我感到心情無比舒暢。

　　上岸後，旅行團的成員像迎接一個凱旋而歸的勇士一樣，掌聲熱烈的慶祝我的載譽歸來，我滿懷驕傲和自豪地接過了工作人員頒發的“勇敢者證書”，全身心興奮不已。再回頭凝望我眼前的世界——它們好像是新生了似的，如此的新亮、可愛。剛剛過去的那一幕幕，在我心底感光、成像、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永存我心。

　　回到家中，已有月餘，經過這一段不算長時間的沉澱，那次蹦極遊戲帶來的快感雖仍揮之不去，但卻已漸漸淺淡了下來。再度審視所過的一朝一夕生活的本身，重新冷靜思考才感覺到，真正值得我慶祝的已經不是那一躍的壯舉，而是在那毫無畏懼的縱情一躍中，我完成的是一次生命的回歸、自我的挑戰，拭去複雜，回到簡單。那一躍，還讓我明白了一個簡單而樸素的道理：麵對平常人生的各種挑戰，隻有堅守無悔選擇、堅強麵對的人生規則，才會品嚐到如飴的生活、甘美的人生，幸福的歌才會唱響在每一個精彩的瞬間，每一段未知的征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