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祖波:想念溫暖的故鄉想念溫暖的故鄉
想念溫暖的故鄉
作者:萬祖波
盡管已至深夜,我卻始終沒有一絲一毫的困意來。因為我的心海有些起伏不平,難以抑製那顆因為想念故鄉而上下翻滾的內心。
此刻,我俯身告訴妻子,告訴她我想家了,我睡不著覺。睡意正酣的妻子,很不情願的緊皺眉頭,隨口說了句“都當爹的人了,瞧你這個樣”繼而便又蒙頭呼呼大睡起來。望著睡覺正酣暢的妻子和兒子,我努力閉上眼睛,希望抓緊睡去。
誰知,越是這樣,大腦裏越像是放電影一樣,一個情節接著一個情節,演繹那些年故鄉生活的鏡頭接連不斷。
最終,我決定不睡了。便輕輕起身,穿上衣服,特意批了一件大襖,關上門,走下樓去。深夜的小區廣場是如此的安靜,隻見一排排明亮的路燈分列兩側、一棵棵碧綠的塔鬆聳立其間、一棟棟樓房裏有著燈盞之光的寥寥無幾;微風徐徐吹動灑金柏樹、塔鬆、垂柳等植物,這些綠化植物映著皎潔的月光清晰的將影子鋪灑到地麵上到處舞動;耳朵裏時兒聽到兒童的哭啼聲、時而聽到值班保安收聽收音機的聲音。總之這一切是這樣的寧靜、愜意。
我不由自主的仰視星空,看見月光是如此的清晰、透亮;星星是這樣的靜謐繁多、星光閃閃。這個時候我的思緒不由的飛向了我的故鄉,走進了那些年給我莫大感觸、難以忘懷的童年記憶。
這時,我想到了故鄉父輩們種田的巨大勞苦與艱辛。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的故鄉滕州市位於魯南平原地區,老家一年到頭全靠種植田地為主要收入來源。這裏是黑土地,土壤營養豐富,極其適合馬鈴薯、大蔥、黃薑、毛芋頭等經濟類作物的種植。在我的記憶裏老家的人們一年四季忙個不停。總之就是“冬天育種翻地--春天播種澆灌--夏秋收獲出售”勞動三步曲的節拍。因為水井有限且種莊稼植麵積大,村人們總是按順序排號澆灌田地莊稼。我的父母常常淩晨三四點就開始安裝水泵澆灌莊稼,這一幹就是第二日半夜一二點,收工回家吃飯休息已到淩晨,可以說幾乎是忙了一整天。
因為澆莊稼時間長,雙腿也要多次站在水溝裏圍堵水溝,父母們雙腿受了寒氣,每到陰雨天氣就會疼痛起來;因為馬鈴薯種植,需要每天給塑料大棚放風,父母便在淩晨天還未亮就將大棚兩端入口處掀開,使其空氣及時進入棚內,馬鈴薯苗充分吸氧。晚上八九點種還要再次將馬鈴薯大棚兩端塑料布放下來,保持棚內溫度,杜絕夜晚寒氣入棚凍壞了馬鈴薯苗,可以說,父母們從來沒有睡過多少安穩覺;尤其是春天三四月份,天氣出現極端,竟然下起了大雪,這下子整個村裏可就炸開鍋了,望著雪花紛紛飄落,這可急壞了村人們。因為馬鈴薯大棚會被大雪壓塌。雪下了一夜,村人們手拿木鍁給大棚除雪幹了一夜,人們凍了一夜,累了一夜、餓了一夜。我也跟著忙忙乎乎,連續好幾年我的手每年冬天凍的流出膿水來。每當談及如此,我的心裏總是疼痛不已,尤其是這些年,父母們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卻為了能夠更好的讓我生活、幫我還清房貸,還在奔波辛苦著,我的眼裏流滿了淚花,久久不能原諒我自己。
這時,我想到了故鄉父輩們生活中頑強堅毅、令人無比肅靜的硬精神。盡管農家種田非常的繁忙,體力勞動非常的大,可是不管怎麼樣,一年四季中需要完成的種植任務沒有一家完不成、沒有一家叫過苦。我的家裏也有將近6畝田地,可是父母們在勞累至極的時候,也是淡然處之。隻是教育我們這些孩子,好好學文化,不要再走他們的老路。因為不管什麼時候,或許種田收入不低,但是種田非常勞累,做父母的實在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孫們因為種地壓彎了腰、滿身皮膚黝黑、兩手充滿了老繭、兩腿插在墒溝裏、風吹日曬又雨淋濕一輩子。
記得有一年,我才十一歲,父親工作比較忙。父親讓我們兄弟兩個幫母親割麥子,要知道麥收時節天氣正直三伏節氣,火辣辣的陽光炙烤著大地,多少時間都沒有一絲涼風,一整天都在三十七八度以上。母親俯下身子,手握鐮刀,一刀一刀、一把一把很是耐心的將麥子割倒,然後再捆成一捆捆的,排列在田地裏。我和弟弟則一捆捆的將麥子抱到腳蹬三輪車上。一車能放三十捆左右,我和弟弟便腳蹬三輪行走兩裏多路,一捆捆再次卸到打麥場裏。一整天的高溫和高強度勞作,加之中午簡單的吃了幾塊西瓜。晚上回到家我和弟弟立即在地上鋪上一卷竹席呼呼大睡起來。因為父母當夜就要在村南給小麥脫粒,要到半夜十二點多才能回來。當父母回來的時候我的弟弟滿口裏流出許多唾液,直冒酸水,我猜想應該是饑餓加勞累所致把。我的鼻子卻在流血,幾條毛巾我都擦了個遍。母親抱著我倆嚎啕大哭,給父親打了架。母親埋怨父親,白天非要強令我和弟弟幹這麼多活,父親隻是低頭不語。
這一件事情,直到十五年後的今天,那天搬運麥子、那晚上滿地血液、院子裏母親的哭聲、劈劈啪啪父母吵架的身影,至今仍然清晰的留印在我的腦海裏、常存在我的心坎中。
今年父親看望我時,喝酒喝高了的他,再次談起了這件事,父親說是他的不對,說對不起我們兄弟倆。當時隻是滿心思搶活,沒有忘記我們兩人年齡小。說話時隻見父親滿眼全是淚花。他還說“鄉村人因為種地,養活了世世代代;因為種地,吃了各種苦頭;每一天都是這麼的疲倦,幾乎沒有清閑的日子,可是沒有一家人說:我家種田累死了,種田種不下去了”這樣自暴自棄的話。我說是啊,種地的確辛苦,但多少年來大家始終堅持著,真是令人肅靜。
父親還說“現在有許多的選擇,讓你們青年人不在土地上艱辛吃苦了,你們要感恩於如今這樣好的時代啊!”父親最後對我說“你工作中的困難再大,還能難過比種田更艱苦嗎?”後來我爸這句話寫在了我的工作日誌上,每天上班我都會看到這句話,以此鞭策自己、激勵自己、增加幹好工作的信心和勇氣。
這時,我還想到了故鄉裏,那些年發生過的直至今天仍然難以忘懷的事情。那些年,因為經濟條件不好,我們小孩子連趕集都是一個奢望。家鄉的習俗是每隔五天在鄰近不遠的村子就是一個集市。家裏實在需要買些東西了,母親才會帶上我們趕集。母親才會給我們花上五毛錢買一串糖葫蘆、夏天會給我們花兩毛錢買一塊冰糕,雪糕五毛錢一塊卻是很少買。那些年能夠吃上蘋果、鴨梨、穿上十多塊錢的丁字鞋、擁有一輛自行車,算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有一年虎子哥的父親在東北黑龍江承包建築活,掙了不少錢。回來後給虎子哥買了一輛自行車,這一下子全村沸騰了,尤其是我們這些小孩子更是羨慕不已。都想騎騎試試什麼感覺,於是都和虎子套近乎。虎子哥和我年齡相仿,隻是讓我騎騎試試,卻不讓我的弟弟騎。這下我懊惱不已,給他打起來。虎子身強力壯,力氣大的狠,我給他摔了好幾次跤,他一個二郎腿,往前一推我,我一下子被狠狠的摔到泥坑裏。於是我急了,弟弟抱住虎子哥的兩腿,我摸起一塊磚頭一下子朝他臉上打去,虎子哥被打的鼻子直流血。我和弟弟終於戰勝了他,高興的回家。不一會功夫,我們吃完時,虎子父母找到我家說明情況。父親嗷的一聲,命令我和弟弟跪下。母親給我兩人使眼色,示意我們抓緊回去睡覺。虎子和父母走後,父親來到我們屋裏,把我們的腿扭的青一塊、紫一塊,第二天我和弟弟走路都疼痛的厲害。好長時間,我們不敢和父親說話。為了一輛自行車落到這般田地,在今天看來,想想真是啼笑皆非。
另外有趣的事情就是到鄰近村子果園偷蘋果。不知道桐兄弟哪裏來的主意,我們覺得晚上下大雨時到果園偷蘋果很安全,因為下雨時人們都在家裏呆著。我們還算順利,每人扛了半袋子蘋果回家。可是,我們每個人腦子裏的確缺根筋,這件事,辦事辦的不利索,一路回家留下了一路的腳印子,沒一會的功夫,蘋果園主人直接找上門來,任我們如何詭辯,終究又是一次暴打啊!
再後來暑假期間父母們讓我們把家裏的羊牽到河裏去吃草,我們哪有心思管這些,隻是顧著到田地裏掰玉米、挖地瓜,拿到提前挖好的坑洞裏去燒吃。天快黑了,家裏的羊卻肚子扁扁的,一看羊沒吃飽,那怎麼辦?如何交差?難道還想挨打麼?於是,幹脆幾人路上看哨把風,把羊全部趕到大豆地裏吃大豆吧,不一會綠油油的大豆和大豆苗子全部收入羊的肚子裏,每隻羊都吃的飽飽的回到家。以後的幾天裏,我們還是不長心眼,仍然傻乎乎的把羊放在同一塊大豆地裏,誰知第三天被大豆地的主人盯上了,在我們身後一直跟到家裏,向我們各自的父母說明情況,結果第三次得到暴打。
小區值班的保安大爺打著手電走到了我的麵前,問我幹什麼的?怎麼還不睡覺,我說明了情況,說想家了睡不著,下來走走。大爺問我老家哪裏的,我說棗莊市滕州市的。可是,大爺還是不知道我是哪裏的。我又說我家滕州就是山東滕縣的。大爺隨即說,你說滕縣,那我就知道了,滕縣機床廠可厲害啊。你家滕縣以往不是有共和國楊思德將軍嗎?以前老電影《佩劍將軍》就是演的楊思德將軍的故事。大爺說坐車也就三個小時多點,想家抽空到家轉轉啊!趕緊睡覺吧!
嗬嗬,不是大爺的一次打擾,真不知我這想家的思緒能夠飛揚到何時。
看看手機,已經淩晨兩點多了。我決定過幾天就請假,回老家看看吧。
於是我便回到家裏,關上門窗,閉上眼睛,沒有多少時間,便呼呼睡去。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下午三點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