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鳳敏:老板娘沈姐
沈姐的民宿位於巴塞羅那的移民區。路上時常可見被偷去車輪、車座的自行車殘軀,用幾把鎖鎖在路燈杆上。狹窄的街道兩邊,家家戶戶都緊閉著厚重的防盜門。平時,沈姐兩口子除了買菜、旅遊,很少出門,而且一進門就立刻關上防盜門。
沈姐皮膚潔白、身材苗條,看上去隻有三十來歲。“我已經42啦,哈哈哈哈……”隻要一說話,沈姐的臉上總是堆滿笑容。
在國內時,沈姐大學畢業後,在一家外資公司做白領。“九幾年,我的朋友每月都是隻掙幾百塊錢,我當時已經每月拿到四、五千元。當時別人問起來,我隻敢說掙一千多,他們就很驚訝啦。”
九十年代初,中國掀起第二次出國潮。沈姐毅然放棄了優越的生活,走出國門。從國內風光無限的小白領成了國外中餐館的洗碗妹,每天累得半死,收入還不及國內。加上難以融入當地社會,孤獨寂寞揮之不去。沈姐說:“當時,我給爸爸打電話,想好了話,往電話廳走的路上就開始流淚,還沒拔通電話就已經泣不成聲了,隻好返回去。所以,很長時間不敢往家打電話。爸爸怪我,我隻能說是工作忙。”
同時出國的幾個人都已打道回府,天性要強的沈姐卻不肯認輸,她咬牙堅持,她堅信不管什麼困難,咬咬牙就能忍過來。人生幾十年,沒有過不去的坎!
後來,沈姐認識了前任丈夫,兩人合力開了一家日本餐館。“在餐館,我又當老板娘又收款又跑堂,每天天不亮起床,夜裏二、三點才能睡覺。我家住在二樓,我累得都是手腳並用爬著上去。”
吃苦耐勞加上精明強幹,沈姐餐館生意格外火爆。她的第二家、第三家餐館相繼開張。沈姐為弟弟等人申請勞工居留,來西班牙幫忙照顧生意。“其實,跟顧客打交道沒什麼,主要是內耗費神。受員工欺負。他們都是同鄉或者一幫一派的,如果一個人不好好幹,老板要開除他,其他人都說要離開,餐館就散攤了。還有別的中國人,眼紅我們生意好,就在外麵散布謠言,說我苛待員工,認錢不認人什麼的。反正說什麼的都有。”
“十幾年前是在西班牙最容易賺錢的黃金時間。經濟形勢好,西班牙人又不願意做餐館這些吃苦生意,競爭不激烈。而且我們還做一些勞工移民,錢掙得特別快。幾年之內,我們買上了好房好車,也能買得起侈奢品。隻是沒時間用。”
“生活富裕了,可是沒想到我老公在外麵偷偷包養情人。我不能容忍,就離婚了。”分割財產時,沈姐分到一個餐館,她獨自艱難支撐。沉重的心理負擔和超負荷的體力透支,讓沈姐年紀輕輕就拖垮了身體,落下一身病痛。“後來認識了現在的老公。經濟危機讓西班牙百業蕭條,餐館不掙錢,索性賣掉了。我們來到巴塞羅那租房子,開民宿。每到旺季,每天接待30多名客人。其實,民宿掙錢隻能頂餐館的十分之一,不過,以前掙的錢已經夠後半輩子用了,我們隻要輕鬆享受生活就行了。”
沈姐所說的輕鬆,就是早上天不亮就起床,為客人準備早餐,打理十幾個房間,在網上招攬生意、做晚餐,直到夜晚。隻要滿足,生活之於沈姐,還是偏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