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祖波：故鄉悠悠槐花情

　　故鄉悠悠槐花情

　　作者：萬祖波

　　今晚我在超市買糧油米麵的時候，不經意間忽然看見了櫃台上一包一包的槐花擺放在那裏進行出售。忽然我的心裏覺得好笑起來，心想現如今這槐花也成了稀奇的物件，竟然明碼標價寫著“一包槐花八兩，標價九元九”在佩服商家經濟頭腦的同時，對這事越想我越覺得有趣。

　　我作為一名鄉村人家的孩子，提到槐花自然是相當熟悉，可以稱得上槐花是問我的陳年老友。隻不過五年來離開家鄉住在城市的我，因為市區地段沒有槐樹的緣故，所以這幾年感覺槐花突然淡出了我的心海。

　　我深有所思：是啊!歲月輪回下不知送走了多少個槐花飄香的季節，匆忙的步履中不知慢待了多少次槐花的邀請，繁忙的生活裏不知虧欠了槐花多麼大的情義。要知道槐花對我來說，對一個鄉村孩子來說，有著多麼深厚的情感啊!

　　老家的槐樹生命力頑強，不論環境多麼複雜，始終傲然生發，紮根深遠。小的時候，每當陽春三月，柳梢鵝黃，樹木發青吐綠之際，父親總會滿心喜悅，早早催促我和弟弟起床，到自家劃分的溝渠旁、土石上、河提裏走去。我們父子三人扛著槐樹苗，拿著鐵鍁和鎬頭，母親拿著鐵水桶後麵跟著，全家進行槐樹苗的種植。隻見父親憑著那精準的步子橫向和縱向測量一下，然後規劃好樹坑尺寸，全家人立即挖起樹坑，母親扶著苗子，我們麻利的鏟上幾鐵鍁土進行根係掩埋，最後開出樹木圍堰母親提來幾桶井水澆灌根係。之後幾天，我們還在睡夢中的時候，父親就又去澆水了，感覺一兩月後槐樹就正常生長了。我多次懷疑父親栽植槐樹的場地選擇不好，總是在土壤中有石塊、在汙濁的河道旁栽樹。後來才知道槐樹的生命十分的頑強，我們種植到那些惡劣環境中的樹幾乎都茂盛的生長，枝繁葉茂，而且生長很快，我老家有“栽槐一百棵，三年便是一麵坡”的說法。後來我問父親其中的緣由，父親細細的說道“槐樹看似醜陋普通，為人所不屑，但它卻往往有著頑強的生命力和十分實用的價值。人也是一樣，每個人總會有缺點但也有閃光處，決不可做那一葉障目而不見泰山的愚人”這話至今想想還是多麼的真誠，使人受到啟迪。

　　想想那些名貴樹木，珍貴花草，或許有他們名貴的原因，有他們珍貴的道理。但是總的講生命力不強，對生長環境要求也是挑三揀四，實用價值有受限。而槐樹卻是幾乎種植一顆成長一棵，從不講這麼多的條件，最後樹木板材結實實用，為人們所喜愛。因為槐樹的優點而反思到我們人生價值方麵，又豈能沒有教育意義呢?

　　老家的槐花滿村遍野，一簇簇、一串串，像是潔白的霧凇和雪掛，春風吹來香氣飄散，散發著陣陣清香。因為槐樹生長成活率高，結出的木材非常有用，所有槐花也是相當多的。特別是老家村後沙河兩岸，綠油油的樹葉後麵那槐花一簇簇的綻放其間。調皮的我就會讓奶奶給我做槐花餅子吃，這時奶奶就會手提竹籃，在竹竿上綁上鉤子，吃力的抬著頭，手裏的竹竿左擰擰右擰擰，上推推，下拉拉，不一會的功夫槐樹下滿地的麥苗中那潔白清香的槐花灑落一地，我則興奮的嚷嚷著“槐花好多啊，奶奶真厲害”此時的奶奶在陽光照耀下，額頭上透著明亮的汗滴，彎著背，一邊右手拿手絹擦著額頭上的汗滴，一邊隻是輕聲的微笑起來，並沒有說話。也就片刻的功夫奶奶拾著槐花說道“擰掉的槐花我自己裝到籃子裏，你別給我惹事了，這一地的麥苗別給人家踩壞了!”因為有幾次我在私自打槐花的時候，沒有想到麥苗這事，結果槐花沒打掉多少，一大片麥子卻慘遭到我的破壞，以至於被人家逮個現形，抓我回家，遭到父親幾次打。

　　於是我和奶奶抓緊回家，我給奶奶抱玉米秸稈和幹枯樹枝，奶奶把支設在磚塊上的大鐵鍋倒上一勺水，用高粱穗子洗刷幹淨，很快功夫燒開一鍋水，然後把槐花全部倒入鍋裏去消毒，清洗雜物，大約五六分鍾時間把燙完後的槐花撈出來，放在竹筐內控幹水，然後奶奶把槐花和玉米麵放在瓷盆中去添點水反複揉麵，讓槐花和麵融為一體，最後用刀切成薄薄的圓形餅，在上麵撒點鹽，放入鐵鍋裏去加熱，期間反複翻轉，最後蓋上鍋蓋，不一會功夫打開鍋蓋散發著滾滾熱氣和縷縷香氣的槐花餅做成了。我趕緊第一個吃起來，一口氣吃了三張餅，真是美味絕佳，腹中飽乎飽乎，飽乎也。

　　記得有一年我在北京日報實習結束，我回到家，正直槐花飄香的時候，我多少掙了一些錢，畢竟是我第一份工資。到了村裏我直奔奶奶家，給爺爺買了一台收音機，給奶奶買了一副老花鏡和一雙小腳布鞋、兩條頭巾，奶奶別提多高興了。她問我吃什麼，我說吃槐花餅吧，奶奶把槐花打完拿到家裏正要進入大門門檻的時候，突然她兩眼漆黑，雙腿發硬，一下子摔倒了，把頭摔得馬上流出了血。我可嚇壞了，我哭喊著奶奶，直至家人把奶奶送入醫院。沒過幾天我再次去雲南省昆明市實習的時候，噩耗傳來，說奶奶病的不行了，被診斷為老年偏癱後轉為腦溢血，奶奶非常想念我，惦念著遠在五千裏路外，身在大西南邊陲他的孫子。後來聽母親說奶奶哭了，她說這一次沒有給我做成槐花餅，很生自己的氣。當我還在歸家火車的途中，奶奶就走了。我一直覺得是我的不對，那一年奶奶已經八十四歲了，我怎麼這麼傻，竟然沒想到這一點，還讓奶奶步行老遠的路給我打槐花。我想，不然奶奶也不會突然身體偏癱啊!我始終不能原諒我自己。醫生說奶奶歲數大了，偏癱以前就發生了，隻不過奶奶太要強了，隱瞞了這件事。

　　直到今天已為人父的我，每每看到槐花總會想到這件事，想到奶奶對我的好，想到奶奶的槐花餅多麼的香，心裏隨之一陣陣的疼痛，眼眶裏淚水不停的打轉。如今也吃了不少槐花餅、槐花餃子，我覺得可始終沒有奶奶做的槐花餅好吃。

　　因為槐花，我忽又想到了奶奶交給我的槐花歌“槐花美，槐花香，槐花開了娶姑娘;吃槐花，嚼槐花，俺和槐花拜個堂”奶奶我想對您說：您交給我的槐花歌謠，到今天我還知道呢，我也娶媳婦拜堂有兒子了，您在哪裏?您聽見了嗎?

　　情由至此，頓覺話語猶在，人隔天涯，而遺憾不已，又一次突感潸然淚下。

　　槐花啊，槐花，我是多麼的喜愛您!您賺取了我的歡笑和淚水!

　　槐花啊，槐花，您生活在了我的心裏!您讓我感受到了何為寶貴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