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恩情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欲恐遲遲歸。”唐代詩人孟郊一首膾炙人口的《遊子吟》被後人傳誦了上千年。真理是最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在今天物欲橫流萬般浮躁的現代生活中，關於母親的題材依然是文人筆下永不枯竭的創作源泉。我的母親平凡渺小，是塵世眾母親中普普通通的一位。但勤勞樸實、仁愛善良的母親於女兒的心底，卻是深深的愛。

小時候父親工作繁忙，我和弟弟更多地是在母親的嗬護下成長。母親對自己的兒女疼愛有加，一點也不稀奇，做兒女的一如沐浴在陽光下的小草，盡情享受著陽光的溫暖愛撫。在一次不經意間看到心理訪談欄目中一位豪氣衝天的嘉賓真摯地說，宋慶齡偉大，可我覺得我的母親比宋慶齡還偉大。這句話一下子讓我銘刻在心。是啊，也許在每一位兒女的心中都有一位偉大的母親可以和中國偉大的女人——宋慶齡相媲美。也許就導致了我今天在雜亂的思緒中突發奇想地想從幾個側麵說說我的母親。

母親的愛是寬闊的。平日裏母親最常說的話就是，人都不知道自己啥時候要有落難的時候，咱們富人窮人都要看得起，討吃要飯的咱也不能小看。有一次，在我們村辦煤礦上打工的一對河南小夫妻因妻子即將臨產，在農村封建思想遺留的殘渣裏算是不吉利的，沒有人租房給他們。母親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神鬼論者，卻出乎意料地把這對落難人收留了下來，讓他們住進了我家閑置的老屋。平靜地說：老天爺怎會和好人一般見識，見難不救老天爺才會怪罪呢。月餘後的一天正午，河南人的妻子捂著肚子找母親，說她男人今天上班不在可她現在肚子疼。母親立刻意識到很可能是臨產的先兆。忙把剛盛到碗裏的飯端到孕婦手中，說：肯定還沒吃吧，快吃上飯，一會兒生孩子時有勁。而她自己卻顧不得吃飯，張羅著去找村子裏的接生婆。由於現在農村的生活條件大有改善，村裏的婦女一般會到縣醫院生孩子，再不濟也會到鎮衛生所去(可出門在外的苦寒人，是上不起醫院生孩子的)。母親轉了大半個村子才找來了村裏幾近失業的接生婆。沒有親人在場的大冬天，老屋裏僅有下窯的男主人順手牽羊的煤炭燒的還算興旺，床上鋪的被褥卻十分單薄，母親跑回家拿來家中的床墊和平日裏積攢的碎布頭。外鄉人的貧寒天見猶憐，在母親和接生婆的配合下，河南小媳婦順順當當地生下了一個男嬰，人們都說人生來是平等的，可這分明就是生來的不公平，不知道孩子是幾斤幾兩，也不知時間是幾時幾分，隻是母親估摸著大概傍晚的6、7點吧，反正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包裹孩子的還是母親拿來的舊床單。忙了大半天的母親先替她墊付了150元的接生費打發走了接生婆，接下來又忙著為產婦做雞蛋麵，還不時地叮囑：快吃上，快快來了奶水讓孩子吃。要不，奶粉咱可吃不起。分明地就成了一家人。男人下班回來看到自己的兒子已平安出生，對母親千恩萬謝。母親又乘機囑咐了他一番照顧好妻子的話。

可能是看著小家夥的出生，母親對他有了感情，每天都會跑到老屋去看好幾趟。幾天後的一個午後，河南人領回了工資，把欠母親的錢還了母親，手裏還拿了一些酒肉要招呼自己的幾位老鄉來慶賀，母親毫不含糊地說：出門在外掙個錢多不容易，不敢折騰著瞎花，現在有了孩子開銷大著呢，讓大人吃飽了，孩子才長得快。後來不知什麼原因，河南一家人要回老家了，特地向母親道別並感謝，母親抹著淚送走了外鄉人。時至今日，不知名的外鄉人逢年過節還會給母親打來問候的電話，其中也會夾雜著稚嫩的童音。

母親的愛還是寬厚的。和我同齡的兒時玩伴連麗的母親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她家一直要比我們的家庭條件好的多，現在看見我們姐弟倆考上學校跳出農門，在城市裏有了固定的工作，說我們是運氣好。待她兒子連陽前兩年連續兩次高考落榜，後來通過關係，走了西安一所專科院校後，我用年輕人的刻薄跟母親說：這回你就能反擊一次了，陽陽考了兩次就沒能碰見一次好運氣?母親說的話出乎我的意料：可不敢，愣吃過頭飯，不說過頭話。讓她說咱，咱可不說她，陽陽是個好孩兒，我眼看著長這麼大，努著勁學呢，快讓孩子好好地考上哇。母親真心實意的一席話讓我汗顏，慈愛的母親不僅是對自己的子女，對他人的孩子也有著寬廣的愛的胸懷。

母親的愛更是細膩的。去年冬天弟媳懷孕後，遠在昆明的弟弟再三懇求父母去幫助照顧。父母不辭勞苦遠走他鄉，三年五載內難能再回來。臨走前一周住在我家，爸爸在焊一個小推車時路過我的辦公地點，我邀他上樓，爸拒絕了。年輕人都懶得爬樓梯，爸年紀大了，不想上樓也是正常，我也沒往心裏去。可到了下午，對礦上還很是陌生的母親意外地來了(勞累了大半輩子的母親腿腳並不好，身體遠比不過父親)，我還以為是父親帶她來的，母親說是自己跟別人打聽著找來的，當時我手中正好忙些工作，對母親的突然到來並沒有表現出驚喜而更多的是驚訝。在事後許久，我才慢慢體會到了母親的愛女情深：知道自己這一走不知幾時才能回來，母親是想在心中牢牢定格住女兒每天生活的家和工作的地方，在想女兒的時候，可以欣慰的憶起女兒這會兒大概是如何地在一個地方工作、生活著……

母親就是這樣，生活中所做的點點滴滴首先要對得住自己的良心。

送別的時刻，不想在父母遠行時弄得落淚繽紛，我送父母坐上到鄭州的大巴後，嘻笑著道別並先下了車，躲在省運門外的必經之路上偷偷地注目。車子出來了，我淚如雨下，看見母親清瘦的麵龐伸出車窗外回頭四處尋找，母女連心，母親也清楚地知道，女兒一定是站在某一處深深地凝望……遠行的父母啊，祈盼好人走到哪兒都能順順利利，平平安安。女兒等著、盼著您們回來的那一天，用女兒的孝心回報您們對子女深深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