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奇:家園采野果
北方的秋天是水果成熟的季節,不少家庭的水果庫存過剩,箱裏的、盤中的、冰箱裏的已滿為患,自家買的,單位發的,朋友送的,蘋果、梨、柿子、葡萄,還有沒見過樹是啥樣的獼猴桃、柚子……家丁有限,減倉是當務之急,敞開吞食,胃鬧情緒。但這多種多樣水果,總吃不出兒時那種采食野生果的味道。
我的家鄉在冀南的武安縣城關鎮,上世紀五十年代前,全城隻有五千多居民,隻能算是一個大村子。那時,原生的植被覆蓋著城外的山梁、溝壑、河岸……秋天裏,那裏成了孩子們采摘野生果的樂園。
那些原生地賜給山娃最多的是野棗,有甜的、酸的、麻的。初秋沒熟的野棗是綠的,藏在葉子中,試圖躲避貪涎的孩子,但性急的孩子總想摘些嚐鮮。大人說吃生棗身上會長癤子,大概是告誡孩子們不要過早踐踏未成熟的野果,孩子們隻有耐著性子等待野果成熟後再獵取。
到野棗漸漸由綠變青、變紅的時節,三、五結伴的孩子們背起小口袋跑到野地裏摘野果,也有七、八歲的孩子跟在大孩兒的屁股後麵。
采野棗並不是件易事,先熟的棗在樹棵的底部,人必須鑽進去,可怕的是叫“齜喇”毛蟲,它們附在枝葉上,顏色同樹葉一樣,很難發現。人一旦觸到它,它就立即射出毒針自衛。更可怕的是馬蜂,冷不防會撲麵而來蜇孩子們,與我同歲名叫“老寬”的同伴,一隻馬蜂蜇了他的眼皮,那隻眼腫得隻留下一條縫,疼的他嚎啕大哭,可到第二天他又隨我們來到“圪針窩”采果。
深秋涼風把棗葉吹落了,想把田野采“瘦”的孩子們用長樹枝去打,棗掉進圪針窩裏,就鑽進疙針窩裏用樹枝一個個往外掏。蒺藜紮在衣服上全然不顧,高興的是得來豐碩的野果實。
在高崖上、深溝裏、河岸邊的棗樹上掛滿了幹紅的棗,實在誘人。大人說,那些難到之處的野棗是“鬼招魂”,好幾輩人都有在那裏因摘棗摔傷甚至喪命的。但還是總有人躍躍欲試,我們中也有膽大的到那裏去摘,三四個孩子用繩子拴住他的腰,在安全地段拽死繩子,確保摘棗的孩子不會墜落下去。
采來的野棗我們都舍不得吃,為的是便於計量當日自己的收獲。野棗好似也沒有爛的時候,曬幹後磨成棗麵,壓成餅,更是美味可口,日久和家人分享。
我們在田野瘋跑,還能得到“野香瓜”“洋茄子”“小孩兒泉”等至今不知是什麼學名的野果。纏繞在棗棵上的“野葡萄”,像一串串的紅燈籠,夥伴們大把地往嘴裏塞,盡管吃多了口發麻。“小貓喝酒”是一種灌木上的野花,摘下來咬住它的屁股往嘴裏吸,能把人甜個跟頭。“皮板荊”的筋肉像是壓縮過的果凍,是采野果孩子們的美食。
枸杞紅了半個山坡,家鄉的人稱作“藥枸蛋”,孩子們一直誤為是“藥狗毒”,聽說狗吃了會毒死,孩子們從不敢碰它,那時我們還不知道它有著醫藥、保健的價值。
眨眼間這裏變成了中等城市,川流不息的車輛、熙熙攘攘的人群占據了兒時的樂園。采野果的地方架起了立交橋,高速公路、百米高的大廈,現在的孩子再也見不到那美麗的原野,再也找不到童年采野果的痕跡。在享受現代幸福生活的同時,懷念大自然賦予的難忘珍貴的兒時記憶。現在這裏的後生在現代化生活和家長的嗬護下,不會享受到我們兒時采野果的樂趣。
鬥轉星移,時過境遷,我們這一代人隻能伴著淡淡的憂傷去懷念,物非人如是,令人長歎而不自禁!
(作者單位:邯鄲礦業集團雲駕嶺煤礦工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