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軍:煤海青春
我曾經流連於小溪的清幽,也曾經迷戀於山花的爛漫,我曾經驚奇於平原的廣闊,也曾經驚歎於草原的遼闊,我曾經敬重那大山的沉穩,也曾經驚羨於大海的奔湧,但最令我刻骨銘心而又與我的人生息息相關的卻是這深邃而深沉的黑色的煤海。
當年,曾經是奔跑的動物,曾經是優雅的植物,曾經是鮮豔燦爛的鮮花,曾經是鬱鬱蔥蔥的森林,也許隻是在一瞬間,突然天崩地裂,一場突如其來的不幸刹那間將這一切都淹沒,無論是熱烈的青春,無論是燦爛的春色,無論是初生的幼苗,還是茁壯的大樹,全部被掩埋於地下:也許是沙漠腹地,也許是陰暗的峽穀,也許在高山之腳下,也許在荒原的深處,從此暗無天日,沒有藍天,沒有白雲,沒有陽光,甚至沒有希望。
生命似乎至此戛然而止,一切仿佛陷入了停頓。也許是千百年,也許是千萬年,也許黑暗永無盡頭。被深深地掩埋,被殘酷地傷害,被無情地吞噬,被死神死死地窒息。
煤炭就從這裏誕生。從山之下,從地獄中,從泥濘裏,在黑暗中誕生。煤炭是有生命的,它不僅是鮮活的生命,它也是生動的生命,它不僅是堅強的生命,而且它也是頑強的生命。
沒有了皮膚,沒有了眼睛,甚至沒有了頭顱,但它卻留下了堅硬的骨頭;沒有了虛榮,沒有了繁華,而且沒有了地位,但它卻留下了完全的尊嚴;靜靜地躺著,靜靜地孕育,默默地積累,但它卻留下了高尚的品格!雖然沒有脈絡,但它的血是熱的;雖然沒有表達,但它的感情真摯;雖然處境黑暗,但它散發的卻是光明;雖然四周寒冷,但它越是在嚴寒的時候,越要釋放溫暖;雖然默默無語,而且從不占有索取,但它卻充滿著深沉的感情和愛情。
外表樸實無華,內心無比高尚;雖然身背座座大山,雖然深陷地獄泥沼,卻有著堅強的毅力和火熱的情懷。有人說,在那次地震或者火山爆發或者星球相撞或者地殼運動之後,許多生命從此就在世界上消失了,死亡了。也許表麵上看,確實如此。但是,如果我們站在高山之巔眺望,如果我們佇立大海之濱瞭望,如果我們深入礦山生活,如果我們用心理解,如果我們深深思索,我們就會發現,千百年前、千萬年前的那些植物,那些動物,那些鮮花,那些森林並沒有死去,而是用另一種全新的方式活著。埋沒並沒有沉淪,沉默並沒有消亡,失望並沒有絕望,堅守並沒有靜止,它們用堅韌與堅毅演繹著最頑強的生命和最熱烈的青春。
實實在在是堅硬的骨頭,默默無聞如沉默的大地,堅定不移是堅定的信念,始終不渝是堅守的品格,雪中送炭是真誠的美德,紅紅火火是永恒的激情。它用事實證明自己,它用行動表達自己,它用歲月演繹自己,它用時間展示自己,它用烈火燃燒自己,它用青春抒寫自己。生命在這裏仿佛是一朵永開不敗的鮮花,生命在這裏仿佛是一次永遠不落的朝陽,生命在這裏正如一條奔騰不息的河流,生命在這裏仿佛是跨越了時間與空間的宇宙,生命在這裏恰如是一生永遠相隨的五彩繽紛的希望。——這就是煤海。
既樸實又深沉,既豐富又深邃,既卑微又偉大,既平凡又神奇,就是煤海的性格和風格。麵對一座座礦山,麵對一片片煤海,麵對青春似火熱烈而輝煌的煤海,我不由自主地想為之唱歌,情不自禁地想為之寫詩,忘乎所以地想為之歡呼。
但是,煤海裏也有浪花,煤海中也有眼淚。當我們現代化的礦井一座座興建之時,當我們軍事化管理開拓掘進之時,當我們前赴後繼不斷攀登新的GDP高度之時,礦難的警鍾也時時在我們身邊敲響,安全的警報還經常在我們周圍長鳴。我們不要帶血的GDP,我們必須堅守安全的真諦。什麼最珍貴呀朋友,生命。當我們在煤海裏遨遊,在煤海裏探索,在煤海中徜徉,在煤海裏開掘的時候,我們必須舉起安全的大旗,我們必須打開安全這把保護傘。
煤海是歲月滄桑的煤海,煤海是風雨如磐的煤海,煤海是青春蕩漾的煤海,煤海是生命燦爛的煤海。
麵對煤海,我敬畏;麵對煤海,我珍惜;麵對煤海,我熱血沸騰;麵對煤海,我刻骨銘心。